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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起来那么纤细,那单薄的肩膀却早已担起了一国重任。从少年开始,已经看惯这位陛下娇柔容貌的乐正颍,在将要事叙述完毕之后,抬头看着一边听着自己说话一边批阅奏章的女人,不禁再次唏嘘了起来。
    “陛下,公事虽然繁忙,但还望你保重身体。”如同以往一般,她在末尾加上这一句。在这寒冬里却被地龙烧成夏日的朝晖殿中,穿着厚重的乐正颍抬手抹掉了额上微沁的汗水,长舒了一口气。
    朝晖殿的地龙,从昭帝开始一直烧得很高。女皇早已适应了寒冬时的温度,此刻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闻言看了一眼乐正颍,恰好看到对方正擦着额汗的模样,才扭头对着侍女吩咐道:“将地龙烧低些。”
    言罢,看向了乐正颍:“朕晓得。这事你做的很好,朕会好好想想怎么赏你的。”
    “为君分忧乃是臣子的责任,臣惶恐,还望陛下不要考虑了。上回您命人给臣一家修建府邸,臣已经够招人眼热了。”许是年少相识,乐正颍在女皇面前说话素来直白。
    此刻她一脸苦笑,倒是有些受不得恩宠的模样。
    陛下看了她一眼,改着奏章说道:“那是因着你父亲的战功,朕才下的旨。”若不是担忧更多的闲话,早在镇北侯回朝之前府邸就应该扩建好了。
    “再说,有功行赏,有过就罚,这不是应该的吗?”
    这位陛下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怎么看都是一个十分温婉的大家闺秀,根本没有人会相信她就是手握天下兵马的大将军。但这位手握重兵的陛下,行事却颇有行伍风范。登基三年,将论功行赏那套贯彻得淋漓尽致。
    “是,您说的是。”乐正颍无奈,扯了扯厚重的衣袍,又道:“臣的事情办完了,可还有一事要问问您,关于云中王的事情,您是如何想的?大臣们日夜催着您,云中王又是前朝皇室唯一的血脉,还是您的小叔子,怎么看都很符合贵族们的人选。”
    陛下抬头,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怎么连你也来问这件事,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臣下当然明白这件事,只是想和您说,你日夜繁忙,许多事都未曾留意。如何安置云中王,您不若问问平安长公主的意思如何?”
    平安长公主是当今陛下的胞妹,除了平安公主之外,陛下还有一个小妹妹,那便是景明公主。因着前朝刺帝在位期间,溯北蛮族大肆侵扰过边境一次,禤氏一族的男丁尽数战死沙场,继承天下兵符的便是禤景宸。
    在这世上,陛下仅剩的血亲只有平安长公主禤景安与景明公主禤景宁了。
    “景安……”陛下顿了一瞬,诧异地看向了乐正颍,恰好对上了对方正是如此的眼神。
    “云中王与昭帝是血亲兄弟,性子温润,待人处事也极为好。更何况他没什么威胁,长得也封神俊秀,堪称良配。”乐正颍看着陛下盯着她,继续不慌不忙地说道:“且长公主与云中王同窗数载,情谊深厚,绝对会是金玉良缘的。”
    “我竟不知你何时成了冰人。”陛下顿了一顿,语气里有几分无奈。
    乐正颍一拂袖,躬身行礼,大义凛然;“臣这是在为陛下分忧。”
    “此事……容朕好好思量。”女皇陛下并没有在意那些将她扯进大婚旋涡的琐事,意会到自己疼爱的妹妹和白白胖胖的云中王看对眼之后,一抹复杂的心绪涌上心头。
    也是,妹妹今年也二十了,是到了大婚的年纪。
    她这个姐姐,做的还是不够上心。
    这么想着,女皇言道:“朕回头,会问问景安的。”
    说着妹妹,陛下忽然想到一件事,看着自己青梅至交,随口说道:“不是说你那个小妹妹病好了吗?如今怎样了,今年的宫宴将她带来给朕看看。”
    女皇乍然提起乐正溯,令乐正颍想到妹妹那张令她怔忪的容颜。那太过肖似先帝的容貌,在此刻出现在众人面前,必然会惹出些麻烦的。
    乐正颍勾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谢陛下厚爱,臣弟类臣,无甚好看的。何况,臣要是与她一同来宫宴,只怕会令臣弟受累。陛下可知,她现在在弘文馆读书。”
    “哦?”
    “因为常年卧病在床,那孩子现在只能念庚。要是来了宫宴,那些大人们家中十二三岁的小孩可都要让她喊学长了。她最近把弟弟妹妹们唤作学长喊得太多了,您可饶了她吧。”乐正颍说着,朝着陛下做了告饶的神情。
    许是少年人的趣事令人特别开怀,陛下竟然笑了一下,柔声问道:“她真的都喊了吗?”
    “可不是,前些日子张侍郎还笑着告诉我,她儿子回来特别开心地告诉她臣弟唤她学长呢。”
    “是个实诚孩子。”陛下点点头,赞了一句。
    “是。”乐正颍点点头 ,又说道:“云中王的事情也有了着落,可大臣们还是不会干休的。陛下,有句话我想了很久,还说要跟您说。您登基三年,天下太平,是时候考虑大婚了。”
    “还望陛下以江山为重,皇嗣为重。”
    乐正颍垂首,不去看她的神情。
    陛下怔了一瞬,温温柔柔地说道:“你还比我大一岁呢,就快三十而立了,不操心自己的事还敢来操心朕的。看来,朕是时候让镇北侯催催你了。”
    “臣家中只有父母,可陛下您有着万千黎民。”乐正颍肃然而立,正色说道。
    皇嗣乃国之基石,无论怎么样,女皇还是快些生出一个继承人来好。
    但禤景宸不是这么想的,或许,在嫁给昭明太子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想过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纵使两个女子可以成婚,可她们怎么来的孩子。
    更何况,现在就连她都不在了。
    陛下看着底下的臣子,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扭头看向了南方。半响,温温柔柔地应了一句:“朕晓得了。”
    就如同当日,从南方而来的苏彦卿将那份传位诏书交到她手上的时候一样,她也只是望着南方,轻轻地说了一句:“本宫晓得了。”
    第5章 【修】
    皇宫中的暗潮如何涌动,都和已经脱离了纷争的钟离朔没有一丝关系。此刻的她,正在为了岁末的考核用功念书。
    作为刚入学的学生,今年的考核她原本是不用参加的。可既然已经入学,就不能错过一个往上一级的机会。只要过了考试,来年她就不必在程文老师的班上念庚了。
    这样一来,既成全了父亲的人情,也能和自己班上那群总一脸兴奋喊自己同学的小孩子们告别。当然,就算来年念高一级的戌级,与她同班的还是比她小上许多的少年。
    弘文馆的考核是在腊月十八,一共持续三天。考核的内容除了各级教授的内容,诸如四书五经天文地理算术之类,还有骑射曲艺等。
    笔试的题目对钟离朔来说不算难,毕竟身为帝王的时候她这些学得都十分好。只是在骑射和曲艺方面,她有些发愁。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因为身子弱,她都没有正规的学习过骑射。她有些担忧乐正溯这个病怏怏的身体经不起自己折腾,可值得庆幸的是这具身体比起她以前好多了。在考核前的十天,钟离溯总算和同班的孩子们一样掌握了基本的骑射。
    这样一来,考试的问题也解决了。
    骑射是在师傅们的教导下学会的,而曲艺,这件无需烦恼的事情此刻却要费尽心思去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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