辕珞在一旁倒茶,见辕冽盯着对面吃饭的年轻人发呆,觉得失礼,就轻轻踹了他一脚。
辕冽一愣,回过神收回视线,却又注意到那书生的手边放着一个白色钱袋。这钱袋做工讲究,白色底子,上头用白丝绣了一个字,阳光下一照,若隐若现的,似乎是个殷……
辕冽看到个殷字,心头就咯噔一下。
他至今都记得当年那少年让他立下的字据——看到姓殷的就跑……
辕珞端着茶杯,见辕冽先是盯着书生看,随后又盯着书生的钱袋看,心中纳闷,又一眼看到了钱袋上面的那个殷字,一惊,抬眼仔细看那生白面细眉,长得煞是清俊,该不会,就是辕冽说的那个书生?
想到这里,辕珞又踹了踹辕冽,拿眼神瞟了贺羽一眼,对他挑挑眉——是他啊?
辕冽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吧。虽然时隔多年,但是那少年的样貌他还是清晰地记得的,这书生的确挺好看,但是与那少年比起来相距甚远。特别是那少年眼角的一粒痣,他记的甚是清楚。
贺羽手边的钱袋是殷寂离的,殷寂离银子多,不过他手也松,一看到书就爱买,往往不到几天就一个铜板没剩,换了满车的书。他也有自知之名,索性将全部家当都给贺羽了,让他看着,省得自己乱花。
贺羽刚刚也看到了辕冽的神情,觉得有趣,就想试一试他,看看他还记不记得殷寂离。想罢,贺羽叫来伙计,“伙计,再来四菜一汤,一壶好酒,给和我一起住的那位姓殷的客人送去。”
“送到天字房么?”伙计过来问贺羽要什么菜。
贺羽点了菜,不忘多加一句,“就那眼角有痣的书生。”
“好嘞!”伙计笑道,“我记得,就那用包袱挡着脸的书生吧?”
“对对!”贺羽点头,边偷眼看对面的辕冽。
果然,就见辕冽眉头微皱。
贺羽暗自一笑,果然还记得么?!他又坐了一会儿,吃了些小点心,便心满意足地走了。
等贺羽走了,辕珞拉住辕冽问,“唉,哥,刚刚那人说的姓殷的书生,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你不也说他眼角有痣么?”
辕冽有些不确定,摇了摇头,道,“没那么巧吧?”
“去看看吧!”辕珞站起来就要跟着贺羽走,被辕冽拉住,道,“算了。”
“不行,万一真是呢?!”辕珞抬腿就追过去了。
辕冽叹气,心中有些烦乱,想着想着就担心起来,他也不知道万一那人是真活着的,不是妖怪也不是狐媚子,那到时候自己要怎么做,谢他救命之恩?还是打他一顿消气?自己可是为他“魂牵梦绕”外加“守身如玉”了那么多年……
想到这里,辕冽站起来,决定还是走吧,别凑热闹。
殷寂离原本在床上打盹,他翻了几个身,就迷迷糊糊睡着……睡梦中,看到眼前一棵桃花树,风一吹,满树的桃花儿都落了下来。
“啪啪啪”三声……是敲门的声音。
殷寂离被惊醒,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坐在床铺上,殷寂离歪着头琢磨了一下,觉得不对劲,梦见桃花?
掐指一算,殷寂离一个激灵——糟了,煞星将至啊!
此时,就听到门口又有人拍门,“殷少爷?”
殷寂离一愣,问,“谁啊?”
“您那位朋友让我给您送酒菜来。”伙计回答。
殷寂离微微眯起眼睛。他从小跟贺羽一块儿玩惯了,知道他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隐隐就觉得有些不对。
“他一个人吃饭的?”殷寂离问那伙计,“有没有人同坐?”
“哦,有啊。”伙计笑道,“是辕家两位少爷。”
“呵……”殷寂离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里说了声完了,就从掀开被子下床穿外衣。
“殷少爷?”伙计捧着那四菜一汤一坛酒,手还有些酸,就问,“您的东西……”
“哦,你等等啊,我换件衣服。”殷寂离说着,满屋子转悠,发现没地方可以躲,最后看见窗户了。
他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就见这里是二楼……也不算高,一楼的屋檐伸出去挺远,在那里借力,然后往下面跳,应该不会受伤吧。
殷寂离想着,就已经爬出了窗户。他和贺羽不一样,从小三代单传,殷老爷子宠得跟什么似的,哪儿舍得他练武。而且殷寂离自己也不喜欢会武的人,按照他的说法,这世上,若是大家都不会武、都不好勇斗狠、占别人便宜、欺负弱小,就也没有战事了!所以他坚决不练武,不过用贺羽的话讲,无非就是一个懒字而已!
殷寂离扒着窗户跳到了外面的屋檐上,他原本想得挺好,可以在屋檐上面缓一缓,但是一脚踩上去才知道,这屋顶的琉璃瓦有多滑。脚下一松……文人么,除了拿笔杆子也没拿过什么东重西。殷寂离脚下一滑胳膊又没劲,哪儿还扒得住窗户,直接就摔下去了。
这时候,贺羽正好走到门口,见伙计端着四菜一汤站着,就问,“干嘛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