辕冽一进来,看到满眼的文人就头疼,辕珞比起经史子集来更爱看些书法画作,便跑去一旁的画摊了。
季思独自晃晃悠悠往前走,一个一个书摊看过去,不禁摇头,这怎么一年比一年少?人倒是一年比一年多。
往里走了走,就听到有些书生在猜灯谜,又有些在吟诗作对,大多文采平平,华而不实。
季思扫兴地摇了摇头,刚准备往回走,就听到身边有一个闷闷的声音传来,“老板,这书市就这么几本书么?”
季思听着声音古怪,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惊了一跳,就见一个挺拔瘦削的书生,正拿着一本的摊主。这书生看身板是一身白衣风流潇洒,只是……脸上戴着一个面具,有些古怪。
书生的打扮引起了季思的兴趣,就站在他旁边,也翻看起了,发现和其他的书摊差不多,以前几个状元的考卷、乐都四大才子的文集,还有最多的,就是自己的文集了。
那书摊老板看了看殷寂离,问,“这位公子,想要谁的书?”
眼前戴面具的,自然就是殷寂离,他已经将整个书市都逛遍了,没看到一本像样的书,便道,“乐都是南景帝都,自然有其他地方见不着的好东西吧?我想要些平时不常看到的书。”
季思微微一笑,点点头,看来是个爱看书的。
“比如呢?”老板追问,“经史子集?诗词歌赋?还是演义列传?”
殷寂离有些不悦,也懒得跟这老板多说了,扔下手中的书就想走。他原本拿着的,是一本莫笑竹的诗集。诗集一扔回书摊上,就听旁边有一人凉凉地问,“这位先生,莫非不喜欢莫笑竹的诗文?”
殷寂离转脸,就看到一个瘦高的男子站在自己身边,这男子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衫,外面罩着白色的纱衣,头发随意地扎着,大概是想要显得飘逸一些,不过在殷寂离看起来,头发过于蓬松了。
那人手中一把象牙股的折扇,扇了扇风,他身后则是前呼后拥,好几个穿着长衫的书生,都有些不忿地盯着自己看。
季思在一旁看到了,他知晓,这男子乃是乐都四大才子之一的莫笑竹,刚刚这面具书生扔的,便是他的诗集。
殷寂离不认得那男的,觉得他大概不是跟自己说话,就要往别家去再看看,总觉得跑了一趟不太划算,却被莫笑竹伸出手拦住。
殷寂离看他,莫笑竹一笑,又问了一遍,“我问这位兄台,不喜欢莫笑竹的诗集?”
殷寂离眨眨眼,隔着面具端详了他一下,问,“摸小猪是谁?”
……
殷寂离此言一出,四周围一片哗然,好些生不是少见多怪就是存心挑衅,这天下读书人,几个不知道乐都四大才子啊,诗词文集都出了多少篇了。
“书生,你是外乡人啊?”一个围观的书生问,“乐都四大才子的莫笑竹都不知道?”
说起来,并非殷寂离有意抬杠,他是真没听说过莫笑竹。
殷寂离看书甚广,最喜欢的就是史书,各种官史野史看了不知道多少了,排下来就是风土志、地理天象、民间传奇之类,要不然医药、巫蛊,佛经什么的都看……他唯独不喜欢的便是诗词歌赋之类,觉得没什么意思,翻来覆去就几个款式。
不过殷寂离是个精明的,一看眼前人眼中有些怒意,就猜到,这人大概不是什么乐都四大才子,就是那四大才子的亲戚了,便点点头,说了声,“哦。”接着去找书看。
莫笑竹脸色更加难看,这书生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但是他身份在那儿,也不能说什么。旁边有想要拍他马屁的人,自然就是帮着拦住殷寂离,道,“书生,你也忒不识货了,莫大才子的诗文是天下一绝,你竟然不看?”
殷寂离看了看众人,问,“你们都是本地书生?”
“正是。”几个书生拔了拔胸脯,似乎是以自己为乐都书生为荣。
殷寂离一听来了些精神,就道,“那我打听一下,这乐都有什么地方能买到好书的?”
……
众人一愣,季思在后头微笑着摇摇头,这书生,有些意思。
“唉,书生!”这时候,那个书摊老板似乎不高兴了,问殷寂离,“你的意思是,这都不好?”
殷寂离看了看他,不紧不慢地摇摇头。
“这书哪儿不好?”老板火气上来了,拿着一本季思的文集,问,“这可是季思季大人的文集。”
殷寂离朝天翻了个白眼,问,“那又如何啊?”
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季思在众书生心目之中乃是神一般的存在。南景向来重武轻文,武将都身居高位,而文人则是备受冷遇,唯独季思,踏入仕途之后一路扶摇直上,身居宰相之职,连那四大家族都要对他礼让三分。天下文人,勤学苦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和季思一样光耀门楣,可今日殷寂离的口吻似乎对季思的着作颇为不屑,这可是犯了众怒了。
贺羽在远处看着,一见殷寂离让人围上了,无奈摇摇头,这小子又惹是生非了,刚想要过去,却见身边走上了一个人,似乎也是看热闹的。贺羽看了一眼,赶紧转过脸去,背对那人,心说……哎呀,这真是缘起缘不灭了!
身后是谁?自然是辕冽。
辕冽远远看着这里人聚集得多了起来,就想上去看看,别撞到了季思,却见季思回头对他摆摆手,示意他——无妨。
辕冽便在一旁等候,他也听到了刚刚殷寂离的话,觉得他有些狂妄。
“你说说,这季相爷的文集有什么不好的?”几个书生扯着嗓子问殷寂离。
殷寂离不慌不忙,反问,“这文集,除了它是季思写的,还有哪儿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