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敏站定了,他道“走累了,陪我歇会。”
霍然开口,声音涩涩“好。”
谢不敏转过身,眼神温和问道“你叫丰收,是吗?”
“是。”
“来华山多久了?”谢不敏眼睛盯着廊前的草木,似乎是随口问道。
现在正是日头最猛的时候,霍然觉得因着这灼热的光亮,他的眉间都沁出了汗,他有些犹豫地答道“三个月。”
“好,”谢不敏笑了笑,眉舒目朗,眼中却闪过一丝寒芒“已是三个月,我刚才也带你转了一圈了,总算是呆够了吧。”
他语气温润,却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立刻“你即刻给我回去。”
“我……我不走。你来得华山,我怎么来不得?”霍然谁都不怕,可对上谢不敏却欲哭无泪。
见谢不敏已经看出他身份,也不再扮痴傻的木头,脸皱成一团,难得露出了小孩子脾气。
“我来华山,自是有我的缘由。”谢不敏又瞧了他一眼,很是痛心,抬手一挥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赶紧给我回去!还叫什么丰收,你就这般由着沈之珩作践?”
“你还叫敬谢不敏呢。”霍然嘟嘟囔囔,轻声道“我来华山,自然也有我的缘由。你尽管做你的事,两不相认便好。”
“两不相认?”谢不敏眯起眼睛,原先的清冷,温和全被一抹厉色代替“十多年未见,你就是决意如此?”他抬脚就走“好,既是两不相认,不如我便和众位掌门说道说道魔教和华山勾结之事!”
“你!”霍然瞳孔微缩,拳头捏了又捏,却还是服了软“我走就是。”
等你走了,再来就是。
谢不敏却因为他这句话绽出一个极满意的笑意,又回归到了翩翩佳公子的面目,点了点头道“这才算乖然儿,来,这个你拿着。”他从袖子拿出如玉如翠般润泽的佩饰,递到了他手上“这是黑魭石,你平日带上身上,可驱邪避凶。”
霍然轻应了一声,把它收到了怀里。
谢不敏又道“也不知道你怎么近年改了这个性子,来,叫声人我听听。”
霍然磨牙切齿,百般无奈,最后还是硬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声音轻的不能再轻“——哥。”
有一件事,连魔教都很少有人知道。
就连霍然自己都快忘记了,在他头上不止霍玥这个长姐,他还有一个只比他早一刻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孪生兄长,霍珏。
当年他母亲怀他二人的时候,九死一生,历经艰难。后来虽是平安落地,但霍珏自幼便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好几次都是将将从鬼门关里走回来,每到晚上就会被梦靥,几乎夜不成眠。
那时的霍珏明明是霍然的兄长,却比他要瘦削许多。
霍然的父母都把全部心思花在了这个长子身上,让霍玥帮着照顾着幼子,两人带着霍珏求医问药,可这也抵不住药如流水,人比纸薄。
偏门邪道都找遍了,江湖上的名医也都绑回来断脉过了,得到的回答都是“无能为力”四个字。
魔教里有人哆哆嗦嗦地冒死直谏,他偷偷推了霍珏的八字,已经算出了他的命数。
童子命。
说他犯错被贬的仙童,迟早都要重被收回天庭。换而言之,随时可能殒命。
当时霍然的爹有没有震怒,霍然也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有一次霍珏又是急病来袭,缠绵病榻之时,有个自称爻先生的人找了上门。爻先生说他虽没能力逆天改命,但是有手段保霍珏一世平安,但霍珏毕生不得再入魔教,一世都得为他徒弟。
他们密谈了整整三天,最后也不知道是尧一卦的哪句话戳动了当时的霍教主的软肋,霍珏当真跟着他走了。
这么多年,霍然只断断续续收到过几封家书,这却是他们久别后的第一次重逢。
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实在是并不怎么美好。
因为他特别怕这个只比他大一刻,天生聪敏决断,尽得宠爱,对他却从头管到脚的兄长。
谢不敏和霍然再次踏进议事厅的时候,孙思仁已经醒了。
孙妙儿才扶他坐定,端来茶水给他润口,又递上巾帕细心地给他擦拭嘴角,温柔贴心。
但她的背始终挺得笔直,甚至崩得有些僵硬。
孙思仁喝了一杯茶,又攥紧了杯子伸出手,示意孙妙儿再倒一杯。孙妙儿倒了一杯又一杯,他一气儿几乎喝去了大半壶茶水,这才稍定过神儿,问“妙儿,你怎么会在这儿,我这是又在哪里?”
这话一说,谢不敏都笑了,走上前道“孙前辈,既然你已经醒了,不如把前因后果在各位面前说个明白吧。”他往周围扫了一眼,把周围人的眼色尽收眼底“你在青城是遇到了何种际遇,又怎么会遇到了家师?”
孙妙儿不着痕迹地拉了拉孙思仁的衣袖,起身福了福,强笑道“谢公子,我二叔这才醒过来,还未必想的起来前事,总得给他个时间回回神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单调的营养液。
我昨天接到了一个噩耗,星期四我要上常态课,暴哭。
存稿今天也发完了,更暴哭。
看在城城这么可怜的份上,求收求评~
第17章 第十七章
谢不敏道“我没给他下迷药,解开穴道不过一炷香自会苏醒。我这都把华山逛了个大概回来了,家亲不会还没有想明白吧?”
孙妙儿自然懂他个中深意,面色绯红,拧了拧衣角站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