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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这人还挺有脾气的, 当场挥着拳头就要砸过来, 呃,没打人, 砸的是自己的胭脂水粉。
    见打人的公子拳头上布满了血迹,尤三姐心道不好,这还是赶紧撤吧, 溜得晚了说不定还要赔个医药费啥的。
    未成想还没收拾完,一个谪仙般的公子就来了,看上去俊秀逼人却又不惹人讨厌,不但把那醉鬼带走了还向自己道了歉,最后还留下了一张百两银票作为赔偿。
    回到家后,她就把银票塞到自己最最贴身的里衣兜里,日日不离身。
    后来,大概是自卑吧,自己再也不去卖那胭脂水粉了,经常打扮得整整齐齐去那条街晃悠,可再也没有遇见那个人。
    尤三姐的回忆充满了伤感与惆怅,然而贾瑜的回忆却又是另一般模样。
    贾瑜在荣庆堂看到尤三姐的那一瞬间就把这姑娘给认出来了,他们也确实有过一面之缘,那天其实是这样的:和自己交好了四五年的好友柳湘莲在外面游荡回来了,原因是他老爹去了,本来这娃就够伤心的了,谁成想他们家那群宗族里的亲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闹着分遗产呢,不仅是柳湘莲他爹的,还有柳湘莲他爹的爹传下来的,他的几个伯父尖牙利嘴好一通刺激,柳湘莲就难受得不行。
    压力大了自然就得找个方式减减,喝酒,是男人就得喝酒!
    约上贾瑜,柳湘莲找了个酒馆两人就碰头了。
    古人说得好哇,借酒浇愁愁更愁,柳湘莲也不例外,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就算了,酒劲上来一下子就冲了出去,那外面的摊子不就遭殃了么?
    贾瑜一见情势不好,付了酒钱就跟了出去。
    嚯,这小子已经把人姑娘家的水粉摊子给打残了,自己也负伤了,不过对于小伙伴还保持了那么点绅士风度即醉酒后不打女人他还是很欣慰的。
    带的银子不多,付了酒钱就那么点碎角了,咳,贾瑜搂着柳湘莲的手都快要握成拳了,怎么办?众目睽睽下,难不成还能瞬移?
    不赔钱自己就一丝风度也没了呀!以后走街上说不定还有人指着自己说哎呀那个人就是砸碎了人脂粉摊子还不赔钱的货色……
    赔了吧,自己只有百两面值的银票,嘤嘤嘤,赔得也太亏了。
    为了面子,为了男人的风度,贾瑜动作极其优雅地从荷包里抽出一张百两银票,夹在了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极其的装逼~“姑娘,今天这事真是不好意思,小小赔礼还望谅解。”
    一百两银子足够平常人家嚼用好几年了,自己也算是做了件好事,这姑娘指不定能借着自己的赔礼把生意做得更红火呢!
    给了人姑娘一个再清俊不过的背影后,贾瑜恶狠狠地把小伙伴柳湘莲丢入了马车车厢。
    我不要面子的吗?!
    装逼回忆杀结束!
    再后来就是两人在荣庆堂相遇的画面了,尤三姐一眼认出了当日的公子今日的瑜三。
    也正是因为这个,在贾瑜洞彻一切的目光中,她连上去求情的勇气也没有,整个人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
    她知道贾瑜说不定对自己根本就没了印象,三爷他是国师啊,自己不过一介平民百姓,哪那么容易留在别人的印象里。
    可她不甘心,自尊心和虚荣心不断交缠比较,终究还是自尊心略胜一筹。
    更明确点,她似乎从贾瑜的眼神中看到了失望。
    是啊,她们一家本就不算穷困,靠着尤氏的接济本能活的很好,但她们母女三人似乎都习惯了这种享乐的日子,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用尤老娘的话说,还要嫁个金龟婿,这样后半辈子就不愁了。
    但明明只要她们不乱花钱根本就不愁吃穿,她们家又是只出不进的,再多银两也禁不住这么花费。
    尤三姐想起了贾瑜递银票给她时的眼眸里的诚挚,不禁羞愧难当,贴着内兜的那片肌肤好像要燃烧一样,火辣辣的。
    那天,她和二姐把自家老娘搀了回去,和她们一起的还有大姐尤氏以及她的嫁妆。
    许是到了绝境人才会被激发出潜能,往常最不屑做的刺绣尤三姐也接了,天天晚上点着油灯穿针引线,把以前胭脂水粉的活计也捡了起来,许是她真的在这方面有点天分,做的东西都被街头的秦夫人给收了,给的价格不低,算得上好主家了。
    虽说后来知道了秦夫人就是瑜三爷的堂姐贾探春,但内心早已释然的尤三姐也不会如早些年般撂挑子走人,生活总是带着刺的,她也被打磨得愈加圆滑。
    只是偶尔想到那个清俊的如玉少年,内心还是会怅惘的,闷闷的。
    把花瓣小心翼翼地晾在细竹席上,尤三姐满是自豪地看着刚加工第一步的花花,这些可都是钱呢!
    把这边的活儿做完,尤三姐还得去忙活别的事儿,对西厢房传来的低泣声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做事去了,一家人的嚼用都压在她身上呢!
    西厢房住的正是尤二姐,当年被贾琏拒绝又被贾敬赶出来后她险些崩溃,单论心性她远不如她妹妹尤三姐坚强,所以赶出来后好些日子都是哭哭啼啼的,尤三姐一开始也各种心灵鸡汤劝解,后来发现没用,尤二姐就是能一边喝着鸡汤一边萌生苦楚,干脆就不说了,由着她哭去。
    没想到前些日子她奇迹般地暂停了,据尤三姐偶然所见,她这姐姐是和一大户人家的少爷搞一起去了,那天天新衣服换得家里人谁看不出来,被休弃的尤氏对此也是鄙夷万分。
    至于尤老娘,呵,她早就对这个二姐儿失去信心了,她能为了一个男人置自己烧得糊涂的老娘于不顾之地,还能有什么孝心?怕是都被狗给啃了!
    实在不怪尤老娘这般愤怒,那次发热烧得整个人都昏了,比在荣国府被杖责之后的情况还要严重,尤三姐出门做生意了,偏尤二姐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和那什子少爷出去鬼混,要不是尤氏出去买菜回来得早,怕自己这条老命就要交代了。
    这么一看,就算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也不一定孝顺,自打那次后,尤老娘就把尤氏引为救命恩人了,嘴上更是再没挤兑过她。
    再加上现在母女四人住得这院子还是尤氏拿嫁妆付的,尤老娘和尤三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更何况,尤氏确实不是什么无理取闹之人。
    尤老娘那是铁定闲不住的,一养好身子就嚷嚷着要做事,她家三姐儿双手天天泡在冷水里,她这做娘的好意思吃白饭?
    做胭脂水粉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儿,尤老娘还算得上是心灵手巧,况且最最紧要的步骤都是尤三姐亲自操作,倒也不怕尤老娘误了事,就连尤氏绣完花也会来帮帮这个三妹妹。
    久而久之,整个院里只有尤二姐一人早出晚归,家里活计那是半分不沾手,珠钗头凤新款衣裳倒是穿戴得挺溜,尤三姐一句话不说,尤老娘却是憋不住了。
    逮着个机会尤老娘好好的出了口恶气,把尤二姐房门一捎,满是水渍的手指头直冲着尤二姐而去,差点就快点到她脑门上了。
    “你还出息了还,成天出去勾搭谁呢?你也不想想这么些日子怎么那男的怎么还不来提亲,人那是玩你呢!”
    一番话直说得尤二姐小脸发白,落入男人眼里怕是得怜惜一番,可惜对面的是身经百战的尤老娘。
    “我告诉你,别在老娘跟前装可怜,你从老娘肚子里爬出来前老娘就把这些烂招儿玩得透透的,还有,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吃喝拉撒,你三妹外面做活计你就不会去帮帮啊?眼瞎还是耳聋啊?”
    门一推,尤老娘仿佛斗胜的公鸡般昂着脑袋出来了,妈的,老娘总算是通畅了,这死丫头就是该骂。
    看看井边正在忙活着的三姐儿,尤老娘又是心酸又是心疼,颠颠儿的就赶过去了帮忙。
    那房里被骂了一顿的尤二姐仿佛被骂醒了,是啊,这都好几月了,刘少爷他怎么还不提娶亲的事儿,尤二姐越想越不安,从枕头底下掏出装钱的小荷包就出了门,连个招呼也没打,看得尤老娘又一阵火大。
    没想到今个儿没到傍晚尤二姐就回来了,确切的说是哭着回来的,那眼泪哟,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啦啪啦地往下坠。
    先是跑房间里哭了一气儿,后来见尤老娘并两姐妹没一个过来安慰自己,索性主动走了出去,她还是有话要和三姐儿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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