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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教总坛,花开花谢年复年,春日宴,锦衣玉带美少年,在大部分的魔教教众眼中,少教主玉天宝虽不学无术、任性跋扈,但回眸时笑容仿若盛开优昙,清丽绝伦又不带丝毫女气,反如云端之上的仙人步入俗世。此番宴会上,玉少教主来者不拒、酒量惊人,喝醉后双腮染上淡淡的红晕,惹得不少侍女心神荡漾,几乎是抢着上前搀扶,玉天宝挥开她们的手,动作看似粗暴实则很小心一个人都没碰到,自己踉踉跄跄走出门:“别跟着,本少主一个人走走。”待熟门熟路找了个清凉的山洞一钻,飞蓬松了口气抹去额角的热汗,嘟囔了一句:“怎么越来越热情了。”
    “呵!”黑洞洞的空间忽而响起一声低笑,然飞蓬完全没有被吓到,他没好气的往身后一靠,这些年因其常来这里,铺好的软枕正在身后:“父亲,你能不能别总是这般神出鬼没,还糊着一脸雾气,装鬼小心被鬼找上门!”
    被噎了一下的玉罗刹翻了个白眼,在飞蓬头上敲了个板栗:“你这小子便没发现,这些年随汝长大,不止是侍女的态度更热情了,连普通教众瞧着你都少有能走动路的?”若非天宝顶着罗刹教少主的名头,还有自己明里暗里护着,那些不明儿子毒蛊之术有多强的觊觎者早就色胆包天下手了,不过天宝这容颜实在是……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头疼自己儿子长相萧疎淡远、仪范清泠,是为非人间能有的极盛,玉罗刹长叹一声:“为父觉得,汝这辈子最好别下昆仑山。”
    作为神族第一战将孤身镇守神魔之井,少有回神界参与宴会的那几次皆被族人用仰慕热切的眼神从头看到尾,早已习惯被万众曙目的飞蓬莫名其妙看了玉罗刹一眼:“你这是什么话,我蛊毒之术已到瓶颈,正需要下山一趟。”
    一口气哽住,玉罗刹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既如此,那便用换颜蛊,总之不许用这幅容貌出去…”不然,我怕你还没到中原就被层出不穷的手段烦死了。
    “不要!”这辈子从小到大一直被宠着的飞蓬不乐意了:“藏头露尾非君子所为,本…少主才不干呢。”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旧称,前神将蓝眸中有一缕感伤飞快闪过,他转移话题道:“再说了,我虽不会武功,以蛊毒也足以自保了,父亲。”
    深深瞅了儿子一眼,玉罗刹决定曲线救国:“下山之事不忙,明日,为父送你一份礼物,汝已十六岁,不小了。”其嘴角露出慈爱的笑容,莫名令飞蓬打了个寒颤,他警惕的瞥了一眼此生亲父,身体向后一趟,直接睡在厚实的地毯上,由山洞改造的石屋并不寒冷,反倒颇觉温暖,玉罗刹无声笑了笑,身影消失在此处。
    远在千万里之外,塞北,万梅山庄
    自两年前剑法小成,西门吹雪如今在江湖已声名鹊起,可此刻,被视为剑道后起之秀的他正冷着一张脸端坐在书桌前,眼下摆着厚厚一叠画纸,从西域小国到中原各方家族、势力门下,很多妙龄女子的画像尽数囊括在内,其身旁的管家神色平静道:“教主已命人初步筛选过一次,送到庄主这里的全是能当得起下一任魔教教主夫人之位的大家闺秀。”顿了顿,他又道:“教主说,请庄主尽快择选几个,他会亲自上门提亲的。”说到这里,管家干咳一声补充了一句:“还有,教主亦言,若喜欢男子也无妨,但男色只能狎玩,不当沉溺。”教主的后院是真的百花盛开、男女尽有,且皆是佳丽美人。
    “咯嘣!”清脆的声音很是清晰,西门吹雪面无表情的松手令被掰断的书桌一角落地,其正待开口,却听见熟悉的清朗之音:“西门、西门,我来啦,昨日没赶到,你生辰过了吗?”嬉皮笑脸的少年出现在门口,管家莫名松了口气,西门吹雪初入江湖那一年机缘巧合与之交好的陆小凤扫了一圈,不解问道:“这是怎么了?”凑上去一瞧,他倒抽一口凉气,眼睛瞪得老大:“哇,这么多美人图!西门你是打算提亲吗?虽说一入江湖岁月催,也不用这么急着成亲吧?”
    额角青筋暴跳,西门吹雪毫不犹豫拔剑,森寒剑锋直指陆小凤眉尖,早已习惯好友时不时拿自己练剑,陆小凤反应极快向后一躲,还无辜的大笑调侃:“喂,不用这么绝情吧,还是让我说中了?”西门吹雪冷冷瞥了他一眼,收剑入鞘,陆小凤这一回真惊讶了:“西门,到底怎么回事?”以他对好友的了解,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
    “没事!”此时一肚子火气的西门吹雪咬了咬牙,冰声道:“家父常年游玩在外,非要管闲事罢了…”抬手将一摞画像朝不远处的火盆一丢,他转头对一脸不出意外的管家道:“回信给他,想要孩子,自己生去!”
    管家淡淡颔首,还换称呼的问了一句:“庄主,老爷肯定还会再送的,到时?”
    西门吹雪神情终于淡定下来,唯眼神一片冷凝:“这么多年,我以为万梅山庄只有一个庄主?”管家没说话只是一拘到底,西门吹雪紧蹙的眉宇终于展开:“既如此,他再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用送来给吾,直接烧了便是。”管家低声应是,主动退了下去,留下陆小凤骤知好友还有老父在世,好奇之心难以抑制,自对西门吹雪东问西问。
    魔教
    “这…”刚刚看完密报,正慨叹夜帝弟子楚留香气运惊人,居然揭穿了石观音准备多年的阴谋,令其二子酿成兄杀弟的惨剧,玉少教主在想到最初的源头是神水宫时忍不住露出玩味的笑容,结果才出书房就听见一阵吵闹声,抬步至院门口,只见好一出闹剧——于寒冷的冬季身穿薄衫、表情或讨好或惊恐或不甘或高傲,加起来十多个长相极佳的男女被玉罗刹派几位高手压至自己这里。见状,飞蓬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领头者对其躬身一礼:“少主,此是西域诸国今年送来的礼物…”他暧昧的挤了挤眼睛:“教主已让侍女们检查过了,不论男女都是完璧之身,请少教主留下…”见少主面容不喜反惊,他换了个还算文雅的说法:“教主说,十六岁,您屋里该添人了,换了中原只怕还更早点呢。”
    “……”飞蓬头一次发现,原来能言善辩的自己也会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看了这些被送来当玩物正于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男女良久,直到领头的魔教护法笑容快要僵住,才忽而展颜一笑,给人以雪融冰消、万物俱生之感,在场之人尽数沉溺于少教主这一刻展现的风情中,直到飞蓬绷起脸淡淡说道:“左护法觉得,本少主长得如何?”
    还沉迷的左护法冷璃脑子一热,一句话脱口而出:“少主风华绝代,是属下平生仅见。”飞蓬无语的抽了抽嘴角,冷璃反应过来瞬间表情苍白:“少教主恕罪,属下…”
    “行了!”完全不想听下去的飞蓬再度展现了平日纨绔子弟的一面:“本少主姑且把护法之言当做夸赞,汝觉得我会把这群姿色一般之辈收下?”冷璃怔住,飞蓬似是嘲弄的扯了扯嘴角,丢下一句话便直接回了屋子:“有那个闲工夫,本少主还不如去照镜子呢!对了,别忘记和父亲说,没儿子长得好看,就别送来了。”
    一个月后,愁眉苦脸的玉罗刹去了自己儿子的院落,喝了一杯飞蓬亲自沏的茶后,面容终于缓和下来,他无奈摇头:“天宝,你要求太高了,这天下,哪里有比你容貌更盛的?”心中忽然浮现一张肆意张扬的笑颜,飞蓬恍惚的摇了摇头,硬生生将那一刹那的悲凉压了下去,自以为儿子明白自己意思的玉罗刹摸摸他的头,神色温和道:“既然不想碰那些个礼物,不妨收下汝自己身边真心喜欢你的侍者,好歹是能信之辈。”
    “……”回过神的飞蓬磨了磨牙:“父亲!”他重重放下茶盏,话语多了一丝火气:“我才十六,离弱冠都还有四年,你急什么…”似乎是发现自己的话有些生硬,飞蓬又缓声道:“再说了,哪家幼弟比兄长更早成亲的?”毫无愧疚感的引开玉罗刹爆发的慈父之心,其勾了勾唇角:“兄长那里,据说您送的美人图都被烧了?不如亲自去一趟,想来兄长会听您劝的。”
    费尽口舌送走若有所思的玉罗刹,飞蓬有些疲倦的躺在床上,是夜,柔软的被褥之下,一只手死死掐住床栏,越来越用力,良久又忽然松开,剧烈的呼吸后,湛蓝的眼眸睁开,迷茫的瞳眸泛着些许水色,又极快清醒,飞蓬低喃一声:“果然,我是该离开魔教,好好游山玩水一番了…”望壮丽的山河美景能洗涤至今难以彻底放下的千头万绪,飞蓬幽幽一叹,翻身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他状若无事的在魔教总坛内漫步,为接下来出山做打算,一个月后,玉罗刹因事偶然离去,当晚夜色深沉,行动力极强的飞蓬避开魔教暗桩,又困住身后发现自己失踪而追来的玉罗刹心腹,又半月,玉少教主平生第一次踏入中原,第一站便是——神水宫。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应该能猜到剧情现在到什么地方了吧?有兴趣不妨猜猜,少教主去神水宫干什么,另外大家不妨说一下,想什么时候看更新,早上8点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很多人不习惯/不方便的,如果能得到统一意见最好
    第4章 肆·陈年往事露峥嵘
    怪石嶙峋、山崖隐蔽,神水宫入口,飞蓬很有节奏的敲击山壁,直到一位白衣少女从洞穴中走出,此人青丝于风中飘扬,将其美丽的面容半遮半掩,在看清飞蓬脸庞的一瞬间不由失神,但仅仅刹那又回过神来戒备有加:“敢问阁下是谁?”
    “在下飞蓬,烦请姑娘指教…”飞蓬抱拳一礼,浅淡的笑容恰到好处,多一分张扬、少一分冷淡。
    冷漠的表情稍稍缓和:“神水宫非是尔男子该来之处…”话虽如此,然瞧着这张非凡尘俗世能有的容颜,她还是说不出重话:“你快走吧,莫让我们宫主看见。”
    “可在下有事请教神水娘娘。”见少女皱眉张嘴欲斥,飞蓬主动向后挪了一步,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牌:“姑娘,请将此物交给你们宫主。”他弯起唇角笑得温柔而真挚:“放心,以我西方魔教的名义保证,汝定不会受到责罚…”
    玉牌不大也不重,但正面刻七十二天魔、三十六地煞,反面刻梵经,令水母教导出的少女觉得重逾千斤,她倒抽了一口凉气,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扫了飞蓬一遍:“敢问贵姓?”
    “免贵姓玉。”飞蓬面上的笑意丝毫未改,然下一刻陡然僵住,只因少女的眼中带起些许同情道:“对着少教主这张脸,只怕汝魔教没几个人能喊得出名字,难怪公子行走江湖要起假名了。”飞蓬登时无言以对,只得眼睁睁瞅着少女转身回到山洞,还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还请玉少教主稍等。”
    过了一会儿,再出来的女子依旧是白衣,可不再是之前那位,她审视的瞧了一眼飞蓬,将罗刹牌还了回去,笑意似是热情却又不达眼底:“玉公子,在下宫南燕,宫主有请。”飞蓬没说什么,只微微一礼请对方带路。
    “玉罗刹死了没?”浓眉大眼、鼻挺唇薄,威严凛冽一点都不像女人,水母阴姬见到飞蓬时神色怔忪了一下,继而表情古怪而嘲弄的问道。
    飞蓬扯了扯嘴角,还是礼貌的回答道:“前辈说笑,家父很好。”
    “哦?”银湖如镜,阴姬端坐于莲座般的水柱上,法相庄严自不必说,但所说之言表明她和玉罗刹绝非泛泛之交:“吾还以为他快死了,才给自己儿子起这样‘福气’的名字!”
    顶着玉天宝之名的飞蓬默默扭开头,难得有些狼狈,他干咳一声毫不犹豫转移了话题:“前辈,吾来此,是奉父亲之命,来看看令爱…”想起玉罗刹让为自己培养的暗卫之首送来的信,飞蓬暗自好笑,明明是好友,然父亲显然不想承认:“家父说,您定然以当年和几位前辈游历时所得的残破阵法留下了司徒静的魂魄。”
    阴姬一下子愣住,她呆了半晌叹息一声,起身道:“他倒是有心了,随我来…”从水下进入一个密室,只见一位少女无声的躺在正发光的法阵上:“玉罗刹有没有和你说,昔年,我和他、吴明结伴游历,在海上遇上王怜花他们的事情?”
    “父亲说了…”飞蓬默默颔首:“他言当年与其还有沈浪都算熟悉,在海上发现他们两个一起还很惊讶…”
    遥想当年,阴姬黑亮的眸光泛起淡淡笑意:“是啊,白飞飞和朱七七,她们追着沈浪,结果,沈浪最后反倒与千面公子的王怜花一起跑了…”她忍俊不禁:“那一回撞上熟人,干脆结伴而行,可运气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居然正面遇上暴风雨,一起滚到了一个危险处处的岛屿上,误打误撞竟知晓此方世界之隐秘。”
    没有丝毫意外,飞蓬听见了他从转世来此就猜到的内情:“神魔妖仙人鬼,六族六界,而人族其实分布于本源人界以及依附其的各方小世界,我们这里便是其中之一,只是当年,神魔争夺信仰,人族亦派出强者守护世界,但即使如此,此方世界也因卷入战火遭受重创,灵气断绝后,只能由修灵力变成修武道…”阴姬摇了摇头:“一个山洞里,玉罗刹选择魔道,我看中神道,功法都不完整,吴明和沈浪、王怜花则一致选择了那位人族强者留下的传承。”她苦笑一下:“早知道,我或许该择后者?至少,传承是完整的。”但离岛之后,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飞蓬沉默不语,只是蹲在地上认真研究了一下阵法,良久,在阴姬那殷切的目光下,他起身声音平缓令人信服:“前辈放心,此阵法我能修好。”魂魄尚在,又无鬼差,说明司徒静命不该绝:“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
    阴姬的面庞一下子黑沉下来:“那样最好,左右一个孽种而已!”深吸一口气,她冰声道:“神道擅长占卜,出于好奇吾当年在山洞里找过,发现了一些能学的,虽无法推算太精细,然死活还是能查出来的。”其浅浅一笑,令人遍体生寒:“既然是假死,吾就让他永远死着吧。”
    飞蓬轻轻一叹:“前辈打算亲自去大沙漠?”无花毕竟是石观音亲子。
    “李琦不是吾的对手。”阴姬冷冷道:“她也不会为了一个身败名裂的儿子和吾为敌。”飞蓬垂眸没说话,他已知悉玉罗刹要他亲自来此的原因,只因其不想好友去沙漠,一个为了自己被负女儿讨债的母亲,纵然再强亦难免感情用事。
    想了想,飞蓬笑了笑:“杀鸡焉用牛刀?一个石观音,不劳前辈亲自出手…”阴姬挑了挑眉,他正色起来:“大沙漠是我西方魔教地盘,石观音前些年易容取代了龟兹国王妃之位,父亲放任自流,只为关键时刻一击致命,顺带给不尊魔教的龟兹王一个教训,如今,正是时候收网。”阴姬沉默不语,飞蓬最后加上一句话,终将之打动:“您不想见女儿复活吗,司徒姑娘应该是不知晓自己身份,才会畏罪自尽吧?”阴姬长叹一声,转身离开了密室,飞蓬淡淡一笑,拿起一旁闪着微弱灵光的笔,小心翼翼一笔一划修改阵纹,直至三日后,才离开神水宫。
    “嘭!”踹了踹贪恋美色、半夜下手却踢到铁板的男子,翻身下床的飞蓬有气无力摇头:“这是多少个了?你们如此前仆后继来送死,烦不烦啊…”话虽如此,可他没有犹豫,只轻唤一声:“暗夜。”
    一道璀璨明丽的剑光照亮身穿夜行衣的男子惊恐的神色,血光迸溅,飘渺与夜色合为一体的青年现出身影回道:“记不清了,少教主,请您再忍耐几天。”玉罗刹为玉天宝专门培养的亲卫队于其离山一月后成功追了过来,作为首领的暗夜这些天更深入了解了少主的恐怖,在他们被独自甩在神水宫附近后,更是慨叹少主奇门遁甲之术的厉害,但出乎暗卫们的意料,自家有着纨绔子弟名头的少教主,实际上是个性格温和好说话的翩翩佳公子:“梅花盗已经盯上您了,但核实身份确定能够招惹,大概还需要几天。”
    “我倒是还好,反是你们更辛苦…”玉罗刹亲子平静的摇了摇头:“然说真的,要不是为了不引起怀疑去往大沙漠,我们不查还真难以想象,最近复出的梅花盗男女通吃还手段狠辣、不留活口,是因为幕后人…”飞蓬幽幽一叹:“那个叫林仙儿的,还真是够狠,石观音让她找些俊彦诱惑到沙漠,她倒好,借机将对其不假辞色或她本身有所嫉恨的男女全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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