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打心眼里觉得,没人能像杨峥这样了。无论是为自己出气,还是为自己拼命,杨峥都是独一份的。更重要的是,他对旁人都不及对杨峥这般依赖,甚至柳岸都不能让他有这种相依为命不愿分开的感觉。
可偏偏,他想通了,杨峥却绝口不提此事了。
“那些事儿都跟你说了好几遍了,你没听腻?”杨峥道。
“那你跟我说说木里的事儿,你是怎么把他打死的?”金路生问道。
杨峥沉默了片刻,想到木里,想到了当时重伤昏迷的金路生,一颗心起起落落,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金路生见他不愿开口,也有些挫败,他原本是想好好安慰对方的,可现在看来,若是杨峥不愿意,他甚至连逗对方开口的能力都没有。
可见杨峥原来的迁就和宠溺,都是因着喜欢他的缘故。若杨峥不愿这么对他了,他与别的士兵没什么两样。
金路生心里十分失落,起身道:“算了,我都听旁人说过许多次了,你要不想说就不要勉强了。要不,回去睡吧,我也困了。
杨峥又不傻,自然听得出少年情绪中的失落,当即有些心疼又有些淡淡的喜悦。这少年到底是跟着自己厮混了好几年的交情,先不论对自己是否有倾慕之心,但总归还是很把自己放在心上的。
“路生,你说我若是不打仗了,好不好?”杨峥问道。
“你不打仗,那你做什么呢?”金路生道。
杨峥想了想,道:“不打仗了,去行商呢?或者去衙门里当个捕头,再不济去给人看家护院也成。”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金路生不解道:“就因为不想给我讲打仗的事,你就要去当护院?”
杨峥站起身,伸手扯住了金路生的双手。金路生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却犹豫了一下,什么都没做,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握在掌中。
“那天柳岸带人去和木里对决,中途刺伤了木里然后带人逃跑。木里气不过便带兵追赶,我带了人早做好了埋伏,趁木里不被,将他和所有雇佣兵一网打尽了。”杨峥道。
金路生不知他为何又说起此事,忙接口道:“然后你亲手杀了木里,你带的人把他所有的属下都斩杀了。”
杨峥点了点头,道:“西辽一战,我并未和他正面冲突,而是用柳岸的计策偷袭,你知不知道是为什么?”
金路生摇了摇头。
“因为我打不过他。”杨峥道:“木里很强大,他的三千人马,我带多一倍的精锐都没有把握能赢他。”
可是这么强大的人,最终还是死在了杨峥的手里。杀了木里的那一天,杨峥想了很多,他甚至想到了自己的结局。血战沙场保家卫国,不惧青山埋骨或者马革裹尸,那本是他追求毕生的梦想。
可是人的一生,并不总是轰轰烈烈。战争只是阶段,而非常态,总有一天,他终归要离开战场,做一个普通人。
从前他未曾想过之后的人生,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人生中有了金路生,所以他必须要想。
“有一天晚上我做了噩梦,梦到你出事了。当夜我便快马加鞭的赶去了池州,没想到你真的出事了。”杨峥道:“那一路上我就在想,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将来会怎么样?”
杨峥握着金路生的手不由一紧,甚至带着些不明显的颤抖,他说:“我想不出来没有你的我会变成什么样子。路生,你想过如果我战死了,你会怎么样吗?”
金路生闻言便有些想哭,心里有些恼这个问题,不明白杨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这么丧气的话,他甩了甩杨峥的手,想挣脱,却反而被杨峥抓得更紧了。
“你也怕,对不对?”杨峥问道。
“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金路生怒道。
杨峥苦笑:“我若不问明白了,怎么敢再继续撩拨你?若我当真有那一天,我总要知道你会不会好好活下去啊!”
金路生闻言是真的有些恼了,气道:“如果我说活不下去,你就不理我了吗?还是你觉得,你现在要是死了,我就能若无其事?”
杨峥一怔,金路生抬脚在他小腿上一踹,杨峥吃痛手劲不由一松,金路生甩开他的手道:“还当你遇着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却原来跟大大姑娘似的,净想些有的没的。我来日也是要去打仗的,是生是死谁说的准,你还是趁早别和我来往了,省得将来我死了你伤心难过活不下去,还不如早早断了的好!”
“路生……”杨峥想去抓他的手,金路生却往后一退,干脆转身离开,竟是真的要走。
杨峥快步追上,一把拿住金路生的肩膀,强迫对方停下来。金路生被他按着肩膀扭过来,心里却依旧有些火气,于是嘴上便不饶人的道:“你一个大男人,天天闷声不响的,问你话你也不说,不说就算了,我还懒得听呢!”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你好,原本没想过这些,如今想了却又想不明白。”杨峥道。
“想不明白继续想吧,我也帮不了你,困了。”金路生依旧气呼呼的。
夜色渐深,月亮倒是不知何时升了起来。金路生的脸在月色下笼着一层淡淡地月色,嘴巴因为赌气微微撅着,看上去十分动人。
杨峥鬼使神差的便俯身吻了上去。金路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伸手要去打人,却被杨峥十分有先见之明的捏在了手里。
两人自表明心意以来,鲜少有这种亲密的举动,金路生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直跳,几乎要把胸膛撑破了一般。
杨峥对此事毫无经验,在对方唇上亲了片刻,试探性的伸了伸舌尖。金路生脑袋里轰的一声,像是要炸了一般,当即惊慌失措的在杨峥舌尖上咬了一下。
“嘶……”杨峥吃痛,当即便放开了金路生,但双手却依旧箍着少年的身体不愿松开。他皱着眉道:“怎么还咬人呢?”
金路生又羞又恼,却只站在那里不说话。杨峥被他那副难得乖顺的样子撩拨得心痒难耐,当即便想再亲一亲他,可又怕吓坏了对方,于是便伸手将少年揽在了怀里。
“是我不对,不该惹你不高兴。这些日子,我只是心里太乱了。你知道我这个人笨,很多简单的事情我也想不明白,越想越钻牛角尖。”杨峥道。
感觉到怀中的少年放松了身体,甚至抬手虚虚的搂在了自己腰间,杨峥不由松了口气,继续道:“你先前受伤真是把我吓坏了,以至于我现在都没缓过来。后来京城的消息传过来,大帅他……你知道我自幼便在征北军,把他当成半个父亲一样。”
金路生搂在杨峥腰间的手不由紧了紧,将头埋在了杨峥肩窝。
杨峥一手轻轻抚着少年的脑袋,一边道:“他太强了,几乎是我们所有人的信仰。他一走,一时之间征北军就像是没了主心骨一样,既难过,又害怕,可偏偏又没人愿意承认。”
所以,军心就乱了。杨峥甚至险些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幸亏金路生这一通乱拳将他打醒,不然还不知道他会迷糊到什么时候。
“那你别难过了,也别怕了,好不好?”金路生道。
杨峥闻言点了点头,搂着少年的手臂稍稍松开,少年便抬头看他。杨峥一手扶着少年的后脑,继而再次俯身吻住了少年的唇。
金路生这次只是短暂的怔了一下,继而抬手楼主杨峥的脖颈,任由对方逐渐将这个吻加深。
月色渐浓,月光下的两人,直至吻得气喘吁吁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你往后不会再想不开了吧?”金路生问道。
杨峥伏在金路生耳边低声道:“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