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有两条路可走。青黛微微的一笑,很好,一切都掌握在她的手中了,只要冷落肯乖乖听她的,哪怕不能帮助坛主完成她的心愿呢?
什么路?冷落果然上当,再没有什么比这个诱惑更令他动心。让慕容在知道一切真相后还不会嫌弃自己,这……这真的太诱人了。
一个是杀了他,这样他就永远都不会变心了。青黛一字一字的道。
冷落的脸色在瞬间变的惨白一片,拼命摇着头,失声大叫道:不……不,我不会杀慕容,我……我宁可自己死,宁可让他讨厌嫌弃,我也不会杀掉他,姐姐,你……你别逼我,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可能对慕容下手,我这条命是你的,你可以拿去,但是慕容,谁都不许动他,谁都不许动。
青黛微微一笑,心想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人啊,一旦动了情,就没救了。不过好在我也不是想要他的性命,你越是这样深情,就越容易掉进我给你准备的陷阱中。
想到这里,就慢慢走上前去,拉着冷落的手笑道:傻孩子,姐姐当然不要你取他的性命,倒不是顾着他,而是疼惜你啊,你半点武功都不会,如何能取得了他的性命,姐姐只是不想你将来伤心欲绝,说到底,姐姐要让你们反目分开,都是为了你,就如同四年前的那个晚上一样。
冷落半信半疑的看着青黛,他身上发冷心里发寒,不敢相信能够那么若无其事说出他过往经历的女人会真的疼惜自己。或许以前他会被迷惑,但现在他有了慕容鸣涧,知道真正爱自己的人,绝不会忍心去戳开自己心中最可怖的伤口。
你还不知道吧?苟家已经暗中准备要来灭掉你这个山寨了。不但是苟家,还有朝廷的军队,你也是知道的,在东平城的地面上,苟家就是暗中主持一切的幕后人,官府也要给他面子,何况你本就是土匪,来剿灭你可以说是顺理成章。青黛如同已经精心策划好的猎手,一步步把她锁定的猎物诱进陷阱中。
慕容……慕容他会保护我们的,他是魔宫的宫主,他不怕苟家。冷落勇敢的和青黛对视着,拼命在心里劝说自己不能屈服,为了慕容也不能屈服。
他是可以保护你,魔宫的势力很大。
青黛早就知道冷落会这么说,微微一笑,她胸有成竹的道:但是你对慕容鸣涧了解多少?魔宫可不止是他的鸣涧魔宫一个,还有其他五个魔宫和他并立,不但如此,在他的上面,还有魔宫总宫。就算慕容鸣涧可以接受你肮脏的过去,但是那些高贵的宫主可以接受你吗?总宫主会让他如此胡来吗?
冷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冷汗从他额头上一滴滴落下来,他的拳头紧握着,眼神中却盛满了恐惧和茫然。
落落,你懂江湖中的尔虞我诈和权力争夺吗?慕容鸣涧就算是魔宫宫主,也不能落人口实的,否则他随时都会被总宫主给换掉。没有了权势和地位,他也不过就是一个顶尖高手而已,你想过他会有多少仇家吗?想过他没有了侍卫们的保护和失去那些魔宫财产后,他会落得什么下场吗?
冷落紧紧揪住胸口的衣服,青黛知道他嘴上不说,但已经被自己说动了。于是自顾自得继续道:落落,你说你爱他,可你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呢?你舍得让他离开你吗?离得远远的,牺牲自己的爱情去保他一生无虞。哦,当然了,这只是在他爱你至深的情况下,如果他知道了你的过去,他会用看一个男妓的眼光去看你的,那样的话,你又该如何承受?所以,不论是慕容鸣涧对你用情多少,你们两个都没有未来的。
那……那我该怎么办?お稥青黛句句话都击中了冷落心中最脆弱的地方。为了慕容鸣涧,他是可以不怕死,但他怕的,是自己就算死,也会害了他。更害怕对方知道自己的过去后,那寒冷彻骨,如同看一个男妓,看一条狗一样的眼神,就如同自己曾偷偷倾慕过的苟家大少爷看向自己的那种眼神一样。
让他走吧,无论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你自己,就让他走吧,让他离你离的越远越好。青黛见时机成熟,终于说出最终的目的。
让他走?冷落的心就如同一下子被人扯出了胸腔,剎那间,整个身子都似乎被掏空了,他惊恐瞪着青黛,拼命的摇头,一边喃喃道:不,我不要和慕容分开,你……你别想骗我,青黛姐姐,我知道……你在骗我,你想害他,不,我不能……
别忘了,你欠我一条命。青黛冷笑,然后又摇头道:落落,你猜错了,我不是要害他,只是接下来姐姐要做的事情,决不能让他留在这儿,因为很可能会因为他功亏一篑。落落,你若答应了,慕容鸣涧离开便可,但你若不答应,姐姐就只能和苟家联手除掉他了,他虽厉害,但苟家和百花林联手,也未必灭不了他。
她说到这里,就递给冷落一个药瓶,轻声道:落落,你把这个下在他的茶里,故意让他看见,然后你就说自己是百花林的人,这样的话,慕容鸣涧就会离你而去了。你只要这样做,你欠我的就一笔勾销。看,姐姐都没逼你给他下毒,姐姐真的也是不忍心让你受煎熬,姐姐答应你,只要慕容鸣涧离开,姐姐就让你生活在姐姐身边,再也不会受人欺负了。
冷落不肯接那个药瓶,他拼命的摇着头。但是青黛却知道他最后一定会按照自己的话做,于是她反复的和冷落说着有关百花林的事情,让这些事深深的印在了他脑海中后,就带着满满的自信离开了。
◇
慕容鸣涧很快就发现冷落不对劲了。似乎就是从这一天他从后山回来之后,便精神恍惚,晚上和自己缠绵的时候,也格外主动多情,仿佛要把这一辈子的情事都做完似的。
早上一睁眼,就会听到他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爱不爱他,是不是什么样的他自己都会爱,哪怕过去再肮脏再不堪。
于是慕容鸣涧就也只好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回答他,说不论什么样的他自己都会爱,而且会爱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如此方能稍稍安抚一下他。
即便是这样,也无法真正的安慰到冷落,他就如同一只离水的鱼,时间每走过一秒,绝望便深一分。
慕容鸣涧对冷落的情况留了心,便寸步不肯离他,然而世事终不能尽如人意。这一夜刚要和冷落入睡,忽听院外一阵衣袂带风声,心下一惊,连忙起身跃入院中,外屋有江来守着,他不担心。
他身影刚消失,冷落这里便飞来一封信,他连忙藏起。下一刻,江来就进来了,一看见桌上的飞刀,眉头就皱了皱。再看冷落,虽然面色惨白,但大概是受了惊吓的缘故,于是安抚了几句,便把刀拔起带出去了。
冷落展开那信细看,原来竟是青黛催他赶紧行动。他心中又痛又惊,本来一心想等碧眼仙丹成熟之后,摘下来送给慕容鸣涧再逼他走,这样他增加一些功力,也便离危险更远了几分。
谁料青黛信里放了狠话,声称明日日落之前,慕容鸣涧若还不出这个山寨,她就把冷落的过去悉数告诉对方,然后趁对方震惊之余率人取他性命。
冷落深恐慕容鸣涧受伤害,因此即便有万分的不舍,却仍是做好了分别的准备,那一夜,他绝望的让慕容鸣涧要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直到晕厥在对方的怀里。
饶是慕容鸣涧武功盖世,疯狂了这一夜,腰也有些软了。两人相拥而眠,待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下午时分。
慕容鸣涧起身,却见冷落仍在熟睡,他轻轻在对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方起身出了门,叫来江来问道:最近落落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江来摇头道:不对劲倒是没有。但是昨夜宫主离开后,属下听见里屋有响动,进去看时,见桌上有把刀,冷公子说是刀自己飞进来的,但属下带刀出来后,却发觉那刀尖上有淡淡的纸墨味道,且冷落没有武功,若有飞刀,定是害他,他如何躲得过去?若不为害他,便该是传书之类的了。
慕容鸣涧点头道:是让人疑惑。最近我也发觉他十分的不对劲儿。莫非他有什么事瞒着我?不该啊,他要害我,有多少的机会,怎会等到现在,若不为害我,最近他究竟是怎么了?我常发现他眼中流露着绝望神色,问他他又不说。
他说到这里,就站起来毅然道:不管了,不管落落是什么目的,先离开此处再说。不能再任由他拖着日子了。
江来点头道:正是如此说,不然夜长梦多,事情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殊难预料。
正说着,忽听屋里有响动,想是冷落已经醒了。慕容鸣涧转身往屋里走,刚推开门,就见冷落正往茶里下着什么东西,见他进来,只吓得把茶碗都打翻了。
地上霎时冒起一股粉红色的白烟,其香熏人欲醉。
慕容鸣涧愕然看着地上破碎的茶碗,目光一寸寸向上,最后定格在冷落的脸上,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冷落的心在这一刻就如同是被放在火里狠狠的烤热,然后再放进寒冰中慢慢揉搓,一会儿痛极,一会儿却又麻的没有了知觉,只知道呆呆的看着慕容鸣涧,双手无意识的做着捧茶的动作。
宫主,那是百花林的独门媚药。江来从身后赶来,只凭其香已经辨识出来茶里所下何物。
百花林三个字让慕容鸣涧悚然一惊,身上不禁出了一层冷汗,震惊的看着冷落,他慢慢的摇着头,一字一字道:你……是百花林的人?不可能,百花林里没有男人,落落,你……是不是受人胁迫?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冷落反而释然了。
那是一种极度绝望之下的释然。反正只是为了让慕容鸣涧离开此地,只是要让他好好的活下去。只要他性命无虞,自己是死是活,在他心目中是美是丑,又有什么关系呢?能用自己换来他的平安,这已经是一件最美好的事情了。
没有人胁迫。冷落惨然一笑,然后蹲下身子,抖抖索索的去捡那茶碗,一边凄然道:我本就是百花林的人,如今的百花林和过去不同了,林子里有女人,也有男人,只要容貌媚功能够过关,人人都可以入百花林。
容貌媚功可以过关。这句话就如同一盆冰水,将慕容鸣涧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原来冷落的性事技巧如此娴熟,原因竟然是……是百花林。
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拼命摇头道:不……不会,我刚上山的时候,你……你根本没有露出一点迹象。
若露出了一点迹象,我还配做百花林的弟子吗?冷落面上浮起一丝微笑,光线下竟显得那张脸如同戴了一张面具般的可怖。
慕容鸣涧说不出话来了,他只是看着冷落,深深的看着冷落。好像这样就可以让他收回说过的话,他在心里迷迷糊糊的想着自己一定是在做梦,等到梦醒后,他们就该出发了。他的身边,会有冷落陪伴着。
慕容鸣涧,说实话,我也没想过你竟然会来这里。我本来只是百花林的一个周边弟子,因为我有一个姐姐是百花林的人。平日里,我和她们来往的并不频繁。但没想到,你上山来了。你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将我又重新卷入了百花林中,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么的恨你。
说到这里,冷落暗暗的磨了几下牙齿,他的演技本来就是高超的,在那些最黑暗的日子里,几乎每天都要逼迫自己吞下所有血泪强颜欢笑,还不能让人看出半丝破绽。当日他连那些人都能瞒住,如今要瞒一个心乱如麻的爱人,又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