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给他脱衣服,他就骂谁,最后没办法了,两个婆子上来压着苏宝贝把他上衣脱了,捯饬了半天终于换上了那身大红褂子,苏宝贝气得大骂不止,最后还是一个婆子机灵,往他后脑勺上一个手刀,苏宝贝晕了过去,这才消停下来。
苏老太太跟苏周氏抱着苏宝贝哭了一会儿,等到良辰吉时,周家的人终于来了。
因着成亲前新人不能见面,迎接新娘子的马车先到了。
周三赶着车过来,朝院子里头催促了一声,众人慌忙把人盖上盖头,搀扶着送到马车上去。为了怕车夫看出她们绑着苏宝贝,这次那婆子捆人的时候只粗粗捆了苏宝贝双手,若后面姑爷瞧见了,应该也能体谅她们。
知道迎亲的马上要来了,苏家众女还没见过她们这位姑爷,各个都站在门边候着。
隔壁的街坊邻居也都在看热闹,围观的百姓嘻嘻笑起来,这姑爷上门了,长辈们在门口亲自迎亲,也不知是哪家的规矩呐!
苏老太太这会儿双眼红肿,却挡不住脸上的喜意。
倒是苏周氏表现得心不在焉,老太太注意到了,沉下脸低声道:“锦娘啊,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错了?”
苏周氏惊醒过来,强笑着摇头。
苏老太太叹道:“过了今天,苏宝贝就要嫁个好人家了,没法给苏家传宗接代也没什么,只要他日子过的好就成,你是做母亲的,也该体谅体谅他。”
她一边教训苏周氏,一边仿佛也是在说服自己:“我早就从周长随那打听到了他们周家的底细了,那可是南方鼎鼎有名的豪富世家呢,跟今上也有些渊源!以他们家的势力,将来周公子从中周旋一番,恐怕过几年咱们连奴籍都能脱掉,到那时候,苏家一家人就能堂堂正正出来做人,不必蜗居在这小巷子里苟且偷生了!”
苏周氏心下稍安:“母亲说得是。”
苏周氏扶着她,两人站在队伍的最前边,她们笑得又矜持又端庄,脸上每一处都经过精心的修饰,衣裙头饰都拿出了压箱底的好货,力求在新姑爷面前表现出最大气雍容的长辈一面。
唢呐声远远从巷口传来,人群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喊道:“来了来了,迎亲的来了!”
众人眼神一亮,翘首企盼着迎亲队伍的到来。
不多时,周强骑着红缨大马,慢慢从街道那头过来,整个人在众人视野里变得清晰,眼尖的起哄道:“好俊的姑爷!”
不同于围观的街坊邻居,苏家众人的脸色也慢慢在发生变化。
从微笑到怔愣,最后到不可置信,苏老太太这对婆媳俩的脸色红白青一溜儿变化过去,犹如那染色盘一般变化多彩。
新姑爷眉目俊朗,身着大红喜服,看着又精神又俊气,他从高头大马翻身而下,姿势利落,抱拳朝她们行礼:“小婿见过老太太,岳母大人。”
“周强……你,你是钟权?”苏老太太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
周强,或者说钟权,含笑道:“正是小婿。”
“你……你这是骗婚!”苏老太太抖着手指着他。
钟权嘴角一翘,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量说道:“何来骗婚之说,老太太,难道聘礼跟院子没有收到吗?”
听钟权提到聘礼跟院子,苏老太太脸色阵青阵白,终是闭了嘴。
钟权微微一笑,蓦地拔高声调:“此事还要多谢老太太成全,你家宝贝,以后就交托与我了。”
苏老太太跟苏周氏听了此话,脸色不由一变!
旁人以为他说的那个宝贝指代的是苏家女儿,但只有苏家眷属跟钟权知道,这个宝贝是真正的宝贝,他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苏家接出苏宝贝,让她们以后再也无法置喙他们二人的关系。
苏老太太碍着众人面,也没办法出言阻止这场婚事的进行,只得含恨道:“姑爷好好待他。”
“自然,我必会待他如珠如宝。”钟权深深道。
他看着两人,心里慢慢道,我只是稍微推波助澜了一下,是你们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既然你们不珍惜他,那就让我来接手罢。
这婆媳俩脸庞浮现出懊恼、后悔的神色,都快要扭曲成狰狞的模样。钟权最后非笑似笑地看了她们一眼,带着马车里的苏宝贝,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离开了。
苏家女眷就这样目送着马车跟他们家姑爷消失在街道之上,旁得人忽然笑了出来,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你家收了聘礼,亲家接了新娘子就走,连亲也不认,这阵势,怕不是嫁人,是卖人哩!”
苏老太太还是要脸的人,她脸上红成一片,忙招呼众人回院子里去,免得再受这些人的指指点点。
院子里还堆着那一堆聘礼,她清点了抬数,刚好跟当初苏家娶钟权过门时下的聘礼抬数一样。她恍然大悟,原来钟权这小子早就埋了坑等着她们跳,他一直蛰伏着,等着这一天报复他们苏家当初强迫他的仇!
至于她们失去了什么……
苏老太太心里终于意识到什么,她背后升起一阵冰凉,经过这么一闹,她的孙儿恐怕是永远跟她离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