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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先生担心了。”
    庄扬并不怪魏嘉,更不可能去怪子慕先生。他和魏嘉互换人质,子慕先生知道时,显然是很苦恼的。
    周景喟然,问起庄扬锦官城内的情景,庄扬一一说了。
    他们两人都是锦官城内,也都不忍蜀民过着苦难的生活。
    刘弘的手还只包扎一半,庄扬边和周景交谈,边为刘弘的手缠布条,神态自若,刘弘也习以为常。
    周景见庄扬动作娴熟,想来他不是第一次为人包扎伤口。听闻刘弘在丰乡时,常参与捕抓盗贼,难免会受伤,恐怕都是由庄扬在照顾他。
    这两人是于何时滋生了这样一份情感?并且纠缠至今。
    周景没在帐中多做逗留,他来给庄扬送衣服,并看望庄扬而已。有刘弘在照顾庄扬,他不必为庄扬的伤病担虑。
    庄扬自己那身衣物脏污,穿着数日不说,且在沾染了血迹和泥土。他需要更换的衣服,也试过刘弘的袍子,穿起来却是又宽又大,实在不成样子。也是周景细致,他知晓庄扬喜洁,必然需要干净的衣物,而他的个头和身材与庄扬颇类似。师徒俩都是中等个头,身材清瘦,就连穿衣风格也相似,都喜欢素雅的衣服。
    刘弘亲自将庄扬抱到屏风后,庄扬脱去脏衣,擦拭身体,刘弘站在一旁,没有离去的意思,还不时上来搭下手。起先,刘弘表现得若无其事,帮脱袍子,帮端水盆,待庄扬将腰带解开,衣衫尽数滑落到腰下,露出白皙的上身,刘弘看庄扬的目光就专注多了。庄扬停止动作,抬眼看刘弘,那清亮的眼神,像似在询问。刘弘上前,贴着庄扬的背部,两人耳鬓厮磨,庄扬喃语:“阿弘。”
    像似睡梦中的呓语那般轻柔。
    他们昨夜隔着衣物,搂抱在一起入眠,相安无事,一夜天明,刘弘那时没有任何杂念。直到此时,才意思到往时只能在梦中接触的幻影,此时就在他怀里,真实而温暖。
    刘弘亲着庄扬柔软的唇,想到庄扬身上有伤,他很克制,很小心。
    长吻过后,刘弘缓缓放开庄扬,退到屏风外,将身体背向。
    庄扬轻轻喘息,平复起伏的胸膛,他脱去衣物,拧干巾布,擦拭身体,而后他尽快将干净的衣服换上。他的身体,以往刘弘又不是没见过,即使在刘弘面前袒露全身,庄扬也不觉得多羞赧,但是此时不行。
    这里是军帐,并非深院闭户的房间内,何况又是大白天。
    “阿弘,好了。”
    穿戴好衣服,庄扬唤刘弘。
    刘弘这才回过头来,他弯身抱起庄扬,庄扬搂着刘弘脖子,将脸贴在刘弘温热的胸膛。刘弘抚摸庄扬的脸庞,他的动作很温柔,带着绵绵的情谊。
    刘弘未必有着过人的自制力,但二郎是他心尖之人,他呵护他尊重他。
    午时,庄扬由刘弘、周景相助,骑着马代步,来到汉王的帐中议事。
    帐内,谋士们、武将们均在,济济一堂。
    庄扬做为从锦官城内逃出来的人,能提供一些锦官城的消息,虽然不多。
    在参与议事前,庄扬就已从刘弘那边得知,汉军在锦官城内有许多密探,并且十分能干,消息灵通。因为刘弘的叮嘱,其中一位密探甚至领了一个留意庄家情况的命令。由此,庄扬被魏帅的人带走后,刘弘随即就获得消息。
    但凡庄家有点风吹草动,刘弘都会知道。庄扬不知是该感动还是该震惊。但庄扬很欣慰,根据密探的消息,自他被抓后,家人未再受到迫害。
    刘弘陪在庄扬身边,他听庄扬讲述锦官城内艰苦的民生,若是他人来讲述,别人的生死,也只是他人之事,顶多给予几分同情,而庄扬讲时,则是设身处地,非常真切。
    庄扬有着悲天悯人之心。
    众人听着,有人悲伤,有人惊喜。
    悲伤者怜悯那些遭受了苦难之人;惊喜者激愤蜀王,并且觉得他的政权已走入末路。
    陈述完事情,庄扬离开,他没留下来听汉军接下的谋算和决定。庄扬只是一位庶民,他不适合在汉王帐中出谋划策,或者去获知他们的动向。
    他希望汉军打入锦官城,所以他将锦官城的实情,告知汉国的君臣,如此而已。
    来统帅的帐内时,庄扬由刘弘和周景搀扶,离开时,则是周景协助他出去。庄扬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十分痛苦,他的脚伤严重,十天半月也未必能好。
    出得帐篷,在周景帮助下上马,这才化解了腿伤无法步行的痛苦。
    周景没有立即将庄扬送回刘弘帐中,而是带着庄扬来到士兵扎营的河畔,特意远离士兵,来到无人的角落。
    两人在河畔歇息,聊天。
    多年前,周景见到庄扬时,庄扬还只是一位乖巧而漂亮的男孩,这个男孩受过很好的教育,也很聪明。他温和安静,不爱喧哗,从不与人起纠葛。
    这样的一个人,本该过着波澜不惊、安稳平静的日子,却是为一个人,将自己置身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阿扬,待汉军攻下锦官城,你将作何打算?”
    周景很担心他这位门生,他清楚权力斗争下的残酷,他不希望阿扬为此遭受磨难。
    “或许出仕,但仍会留在锦官城中。”
    庄扬其实早已想好,他会留在锦官城中,陪伴家人。长安不是他的去处,他不会再抵达。
    攻下锦官城后,蜀地可算是入了汉王囊中,拥有天下四分之三疆土的汉王,必然要称帝,而刘弘身份之尊贵,可想而知。
    听得这样的回复,周景本该舒口气,心中却是怅然。
    “先生,我与他,相逢一场,仅此而已。”
    说出这句话,庄扬心口像似被人狠掐了一下,非常痛楚。
    周景起身,看着秋色一片的河畔,他喟然重复着那句:相逢一场,仅此而已。
    刘父帐中,众人商定于两日后大举进攻锦官城。不论是刘父或者其他将领、谋士,显然都觉得围城并非上策,现下汉中蜀兵主力被歼,必须趁胜追击,不可让蜀王有喘气的机会。
    待众人离去,刘弘独立留在父亲帐中,他将一份密报递给刘父。密报中绘制了锦官城的几处水渠,可以做为进攻的入口。
    这是早年废弃的水渠,有些可能已淤泥,但是软泥十分好掘。进攻时让士兵藏在牛皮车下,携带挖掘工具,直接从暗道进去。
    刘父得到这份密报大喜,唤来部下,通知赶制牛皮车。
    汉军的攻城武器应有尽有,主要是云梯、攻城锤之类,牛皮车倒是不多。
    暂时不将这份密报告知其他人,在于避免泄露,到攻城时,将士兵部署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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