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庄兰不停说着这几日的事情,说大兄和阿平如何为庄扬奔波,还说了城中许多文人,因为上书郡守帮庄扬喊不平,也被关押。听得庄扬即唏嘘又惊诧。
两人把庄扬护送到榻边,庄兰蹲下身查看庄扬伤腿,虽然先前在厅堂她和家人都已查看过,并且庄扬说是箭伤,不严重。
“兄长,会很疼吧,你骑马过来。”
马儿奔驰时,小腿腹会撞在马腹上,显然是很疼的。
“还好。”
这几日,这腿伤带给庄扬不少折磨,庄扬对这份伤痛习以为常。
“阿兰,你头发怎么剪成这样。”
庄扬早发觉庄兰那男子式的发髻,头发短了许多。
“兄长被抓后,我好伤心,又想要像位男子那样坚强,就把头发剪了。谁知道阿弘兄一下子就攻进来,兄长也回来了。”
看她这么说似乎很懊悔,不想她灿烂一笑,又说:“没事,很快就长出来啦。只要兄长能回来,让我剃光头我也乐意。”
庄扬忧伤低语:“阿兰,有你阿弘兄在,兄长不会有事。”
“我知道。”
庄兰听说兄长被阿弘兄救走后,她就不担心兄长安危了。
就是庄母,听说庄扬在汉军中,也把心放下了。庄家人都知道,刘弘是位知恩图报的人,待庄扬尤其亲好。
庄兰离开,细绢端来盆水和巾布,她帮庄扬脱鞋子、宽衣,脱去外袍后,庄扬便就让细绢离开,说余下的自己来。
细绢关门离去,庄扬这才把贴身的衫子脱去,拧湿巾擦拭手脸和身子。
庄扬白皙的身体,有一些不明显的淤青,刘弘的力道很大,情动之下,难免粗鲁,抓握过的地方,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更衣卧榻,一夜未眠的庄扬本该很困,他的眼睛酸涩,却还不想睡,他在想刘弘。他没见过刘弘打仗时的样子,刘弘那一身伤倒是吐露许多,想来都是身先士卒,又勇猛又不怕死。
大战一夜,他该是很疲惫了,他是否受伤了?他能得到休息吗?
带着这份牵挂,庄扬眼皮沉重,逐渐还是睡去。
午时,庄扬醒来,穿衣下榻,他扶墙缓缓步下楼,把细绢吓得不轻,赶紧过来搀扶他,将他扶到院中。
四周的居民都起来了,聚集在门外谈论着昨晚的战事还有城南的大火。对于这场大火,众说纷纭。
庄扬留意院外邻居们的神态,倾听他们的话语,众人脸上没有惊慌之情,显得都挺平静。不知道汉王破城后,安抚民心的檄文发出与否?
这样想着,庄扬立即想到了子慕先生。
“阿易。你备马,我去城南看看。”
庄扬站起身,他放心不下先生。
“二郎,你别去,我听人说那边到处是士兵的尸体,有些都被火烧熟了,那儿太吓人啦。”
阿易拼命摆手,二郎好不容易才回来,要是再出点事,可就不好了。
“阿易,有听到关于魏将军的事吗?”
“没呢,他们父子肯定是跟着蜀王逃走了。”
阿易觉得他好歹是位将军,肯定先跑了。
其他蜀将或许会临阵脱逃,可魏嘉不会,庄扬其实了解他不多,昨晚听周景说魏嘉在城南组织抵抗,他有不好的预感。
城门已破,蜀兵溃败,魏将军仍坚守着城南,城南有许多官邸,魏家也在那里,他恐怕也是在守护着妻女吧。却不想蜀王一把火,把即将不属于他的东西,连并锦官城的繁貌一并焚去。
午时,庄平和庄秉外出打探消息,庄扬被叮嘱留在家中,和庄母、庄兰等一众女眷在一起。她们置席子于院中,各自脸上洋溢着笑容。
秋风起,吹动庄扬的发丝和宽袖,侄子阿原在席上翻滚耍戏,母亲和嫂子在一旁喊着小心。大春妻抱着女娃哼着小曲,哄女娃入睡。细绢和阿易将食物端来木案,摆放碗勺。庄兰在喊蛋饼,蛋饼跑进厨房,不会,追着一只耗子出来。
庄扬的心像是被柔软的和风抚平了,这些日子里来的那些担虑、紧张,都已消失无终。
午后,庄平带来汉王的檄文消息,告知集市照常开市,百姓活动不受限制。并和蜀民约法,不许趁乱掠夺杀戮,否则严惩不贷。
“阿平,那些关在郡府的文士呢?”
“听说都被公子弘放出来了。”
庄平最先就是去郡府打探消息,他很关心这些仗义的文士,是否得到释放。
“兄长,我听说公子弘就住在郡府里。”
郡府离庄家挺近的,想想这位年少时的玩伴,而今已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嗯。”
郡府算是城中极为宏大的建筑,适合安置汉军的将领。
庄扬很想见见刘弘,但也清楚他正值繁忙之时,知晓他还活着,未在战斗中出事,就安心了。
第69章 夜色下的周宅
刘弘的腹部淌血, 忍着疼痛和汉王领兵前往蜀王宫, 他仍是参与战斗,虽然此时蜀兵的反抗很微弱。
蜀王跑得快, 还放火烧王宫, 当夜风大, 连并城南一起着火。
刘弘组织救火,汉王则派出大将们领兵追击蜀王。到天亮时, 蜀王宫的火扑灭, 城南坊区的火还在燃烧,无论城南的官眷抑或百姓都遭了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