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侍卫守在红叶林外,刘弘带庄扬穿过红杉林的深处,他们踩过层层堆相积的红色落叶,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林间,在高耸擎天的红杉树间,投下绮丽的光影。四周如此静谧,仿佛人世唯有他们二人。
刘弘牵着庄扬的手,缓缓穿行,光和风在他们脸庞、手臂上移动,像似斗转的时光,终于,他们来到一条潺潺的溪流边,看到溪畔的雾气和光影间仿佛林中精灵的野鹿。
两人站在溪畔,相拥在一起。
这些时日,一直在打仗,他们实则很少去思考他们之间的事情,也无暇去思考。
此时,在如此静寂的地方,他们审视着内心,思考着日后之事。
“待天下一统,我就跟阿父讨一个封国,到那时,二郎肯相随吗?”
刘弘觉得以自己的战功,讨一个富庶的封国不为过,只是他身为嫡长,分封为诸侯王,等于放弃了继承权。
连年累月的战争,使得刘弘将精力都放于打仗上,他又是汉王唯一成年的儿子,没有经历过激烈的权力斗争。
一片红叶在庄扬眼前飘舞,落在了庄扬的白袍之上,庄扬捡起,看着红叶上的一个虫洞,他本该很忧郁,话语却很平静。
“身为嫡长,进退维谷,阿弘,我所害怕的,是你因我而死。”
若是将帝位让予他人,到地方上去当一位分封的诸侯王,刘弘身为嫡长必然会受猜疑。只怕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我阿父知晓你我关系。”
刘弘和刘父的感情,算得上深厚,刘弘想父亲断然不会将他逼到死路去。
“可是当时于乱军中营救我之事,被汉王知晓?”
庄扬不是没有过担心,只是一日日的平静相处,让人麻痹大意。
“恐怕,便是因为此事。”
刘弘当时不顾性命,一心只要救回庄扬,这已超越了友情。何况魏川抓谁去当人质不行,偏偏就把庄扬抓了。
“阿弘,你我终究不得相守,不可做这般设想。”
庄扬会留在蜀地,他会送刘弘回长安,并遥遥地看他继承这天下。天下太平,人世蹉跎,世间之事,哪能样样都称心如意。
刘弘默然,看着溪流经过石头激起的水花,他一手握在腰间的带钩,他难受至极。
“二郎,就不在乎我与谁同寝,为谁所有吗?”
若真是按部就班,成亲生子,老老实实去顺了父亲的心意,那确实简单许多,至少现下看来,唾手可得。
“看不到听不到便好,到那时,我亦不在你身边。”
庄扬会嫉妒,他无法去避免这份情感产生,然而时间和距离,会消磨去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意。
“二郎,知晓我怎么想吗?”
刘弘站起身,抽出剑,寒光闪耀,他望着剑光,剑眉凌厉。
他不会让庄扬离他而去,他南征北战,所求的不过是一个人。
“若真要为此去死,那么我会竭力求活。”
刘弘没有说什么大道理,他这番话,已有所指,义无反顾。
“二郎,肯相随吗?”
刘弘用坚定的目光看着庄扬,当庄扬说“我亦不在你身边”时,刘弘感受到了庄扬的决绝。
午后的红叶林,静得仿佛能听到树叶掉落的声音,
庄扬感到一阵心悸,他想站起,双腿乏力,只得扶住身侧的树杆。他喉咙滑动,先是无声,继而声音因激动而不稳:“阿弘,不可!”
他不愿成为祸国殃民之人,若刘弘为一己之私,而不顾一切的话。
刘弘收回利剑,他因为庄扬的拒绝而心慌意乱,在锋利的剑身上留下一滴血,割伤了食指。
伤指流出的血液沾在袍袖上,刘弘看着袖上晕开的血,神情呆滞。庄扬执住刘弘伤手,取出一块巾布,帮刘弘包扎伤口。
看着庄扬专注、细心的样子,刘弘抬手去抚摸庄扬的脸庞,也将自己的头抬起。庄扬温顺的任由刘弘触摸、亲吻,刘弘温柔至极。
他们相伴在林中,直至晚霞披洒,眼前鲜红一片。
两人披着星光,返回竹里,无疾和庄兰等候他们许久。
竹里的营地简陋,住在帐中,这夜四人简餐,早早去睡下。
第二日一早,刘弘带上庄扬、无疾、庄兰和一支骑兵,前往临邛城内。在临邛,刘弘停留一日,处理事务,而后把霍与期留在临邛,自己带着庄扬等人,连并部分兵力,返回锦官城跟汉王复命。
汉王设宴招待来自临邛的豪富,汉王不同于蜀王,待商贾友善。蜀地因商人而富庶,在汉王的统治下,日后会更加昌盛。
这夜,送走临邛来客,宴席上仅剩刘弘和庄扬,汉王目光落在庄扬身上,和庄扬说道:“攻克临邛的计谋多出自庄生,庄生功高劳苦,这些金帛赐予你。”
两位侍从抬来沉甸甸的物品,这是笔巨财。
庄扬伏身,惶恐陈述:“联系临邛豪富之计出自子慕先生,其它计谋多是霍先生之功,臣功劳微薄,不敢冒领。”
刘父听得子慕先生四字,似有不快,但他也没有在言语里表示什么,只说:“这是你应得之物,与期那边我另有奖赏。”
第77章 坦言
庄扬从梦中醒来, 坐在榻上, 他头发披散,身穿着白色的单衣, 他的身形清瘦, 姿态优雅, 从背后像似一位女子。
“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