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费夷吾觉得是眼花,等到一个月后第二次出现,费夷吾连滚带爬去找师父,跟师父详细描述自己见鬼的情形。
师父照顾小徒弟的面子,好言好语安慰了她。
第三次,费夷吾不干了,一哭二闹三找妈妈,师父勉为其难地教了她辨阴阳察五行的技能——听上去十分玄幻,实际上只不过是把各种东西分为阴性阳性,再细分金木水火土五种相生相克的属性而已。
师父用这法子应付了费夷吾半年。
约莫三个多月前,费夷吾发现她能分辨出影子的面貌,多少有点人样。
她追在师父身后哭诉了好几天,师父才不胜其烦地把她拉到后山,费夷吾的妈妈那时候正在田里耕作。师父确定附近无人,拍着费夷吾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小吾啊,年龄上来说,你确实还很年轻。我觉得你可能是这几年在山里呆久了,出现了幻觉。要么你下山玩几年,如果想回来呢,随时都可以回来。好不好?”
“嗯?”费夷吾瞪大眼睛看师父,“幻觉?”
“心理学上不是说人长期生活在偏僻环境里,很大可能会出现精神分裂的疾病吗?你看到的那些就是幻觉。而且从你的症状来看,最近可能加深了,所以我觉得你该下山一段时间。”
“????”
师父你不是道士吗?怎么可以轻易推翻弟子的信仰?!
费夷吾目瞪口呆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师父你要赶我下山吗?”
口口声声说着为了你好的师父翻箱倒柜找出一堆古籍,挨个划了重点,让费夷吾在小本本上抄好,说下山用得到。然后又教了她罗盘的使用方法和一些据说师门秘传的口诀。在费夷吾大概能用罗盘分辨东西南北后,毫不犹豫……甚至是迫不及待地连夜下山给她买了去海城的火车票。
“小吾,你记住,不管下山遇到什么,师父给你的罗盘不能离身三丈之外。当然,不超过三尺最好。”——大半个月前,师父送她走前的最后一句话。
直到海城,费夷吾用残存的搜索技能上网查了,才知道一丈约等于3.33米,三丈也就是10米。
费夷吾记住了。
费夷吾抱着罗盘去厨房下了碗面。
那些现在想起来无虑无虑无比惬意的时光里,费夷吾最期待的是外出云游的师兄回归。他会带很多当年出现的新奇玩意儿给小师妹。去年山里发生泥石流,八名游客受灾失踪,政府在道观附近安装了基站,师兄年底回来还带了两部费夷吾和妈妈进山时尚未普及的智能手机——
一部给出尘多年的师父,另一部就是费夷吾手上现在用的这部。
煮面的功夫,费夷吾翻了翻在本地论坛和40同城留下的广告,既没人浏览也没人留言。
果然,行不通。
祭奠过五脏庙,拿出记满了晦涩古文字的笔记本,费夷吾对着前不久好不容易找到的古文字大全一笔一划地比对笔记。
她不敢回头,也不敢上床,面对墙壁假装自己很镇定。
实际上怕死了。
比对出两个字后,费夷吾的注意力就完全无法集中在这上面,她用食指戳了戳屏幕,在短信输入框里输入五个大字。
[我想回山里。]
编辑好短信犹豫着要不要发给师父,然而没等费夷吾下定决心,手机猛地震动起来,她退回短信列表。
[小吾,我和芦喜去云游了,预计持续一年,勿念。]
芦喜是妈妈的法号。
费夷吾两眼一黑,哀嚎出声。
在青年旅馆住的二十多天她以为真像师父说的那样,是年轻人常年生活在深山出现的精神分裂。
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动了身后那些似乎正恶狠狠盯着她的鬼影。
左边肩头猛地一沉。
终于出手了吗?
带着些许破罐子破摔豁出去的决心,费夷吾往肩膀摸去。
摸了一空。
她下意识扭头,对上一张史无前例的大脸。
……
比中午在楼下超市买的脸盆大上三圈的大脸。
费夷吾都没看清那脸到底长了几种器官,便往旁边床上一歪,五秒后陷入昏迷。
所以,师父让她做风水师是为了检验她这个始终未能获得法号的徒弟到底能有多废物吗?
那师父还真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作者有话要说: 吾一定拜了一个假师父。
☆、003:注意鱼缸
费夷吾深刻认识到什么叫做心里有鬼自己吓自己。
也为城里人海纳百川的品味折服。
早上醒来被那张奇特大脸差点再次吓晕的费夷吾“哇哇”乱叫了一阵,总算就着东升的旭日冷静下来。
嗯。
没有鬼魂幽灵能暴露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