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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刘嬷嬷!我要云儿!”
    午后,孙粲听见外头传来一阵闹声,不用出去她也知道是那痴子在胡闹,绣诗往龙泉大瓶内添了三四大枝的红梅,孙粲翻了一页古籍,那桌上的枝叶还未来得及收拾,却见应冀风风火火地跑了来,“我要刘嬷嬷,你把刘嬷嬷还我!”
    “发什么痴病,糖块儿糊脑子了?”
    绣诗怕他伤着孙粲,上前哄他,“二郎君乖乖的,奴陪您去寻那刘嬷嬷可好?”
    谁知那应冀却猛地推开她,可怜绣诗一个踉跄便磕在那石桌上,额角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她虽是婢子,但到底是孙家的家生子,自小服侍在孙粲身旁,好歹也算是有脸面的,哪知今日这般,让她又恼又羞。
    “应冀!你发什么疯?”孙粲扬起手边的茶碗朝他砸去,碎瓷在他脚边炸开,滚烫的茶水打湿了他的鞋面可能是被她吓着了,应冀嗫嚅道:“你把刘嬷嬷关起来了,我要刘嬷嬷!”
    关起来?莫不成是昨日那老虔婆?孙粲传了婢子带绣诗下去敷药,一旁的应冀拉着她的衣袖吵着闹着要那什么刘嬷嬷,孙粲心生燥意,可面上却是笑语吟吟,抚着他的脊背道:“乖,自个儿去外头玩泥,别来惹我。”
    他分明感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划过,应冀微微直了脊背,躲开她,“那你带我去寻刘嬷嬷。”
    不过是个下人,哪里要他这样上心,孙粲弄不懂这痴子的心思,也懒得去了解,直接踢他一脚要他滚出去,那老货这般没规矩她没打死就已经很给这应冀相府面子了。
    见孙粲不理她,应冀又凑着脸黏她,闹到最后,实在无法便和他去前院。
    一群人乌压压地站在厅前院子,几个随着孙粲嫁来的仆人押着一婆子,见着孙粲俯身行礼   ,她的视线转了一圈,堪堪停在那素色夹袄的婆子身上,“这就是刘婆子?”
    话音刚落,那婆子跪挪着到孙粲跟前,不住地磕头,“是,是!奴便是那刘婆子,求夫人饶命,奴再不敢了,求夫人给奴个机会……”
    身边的婢子在椅子上加了软垫扶她坐下,孙粲吩咐人将那刘嬷嬷的嘴堵起了,应冀则有些茫然,不安地望着那乌压压的一干下人。
    “二郎在看什么,怎么不坐下?”她端起一盅补茶,小口啜饮,润了润嗓子说:“都来齐了吗?”
    本来她是不打算出面的,让李嬷嬷代她当着一干院子里的下人立威。
    “这是册子,还请夫人过目。”
    孙粲却道:“无妨,嬷嬷替我点个道,绣琴,绣春!你们二人去一个个对,别让人混过去了。”
    “白芍,云霞,秀儿……”
    便念完一个名字,便有一个下人归到一边,秀琴绣春二人亲自数着人数,待名册上的最后一个字念完,李嬷嬷行礼将册子递给孙粲:“夫人,这便是所有人的名单了。”
    “夫人,所有人都来齐!”
    孙粲拿着帕子压了压鬓角,微微抬高下巴道:“那便动手吧!”
    一声令下,几个青衣下人便齐刷刷地将刘嬷嬷摁住,扬高了手上的板子,突然,应冀出声:“住手,放了刘嬷嬷!”孙粲微微侧目,微挑着眼尾似笑非笑道:“二郎是要求情吗?对这种刁奴最是不可纵容的。”
    “不,不可,若是打了,云儿……云儿就不给我点心吃了……还不会陪我玩儿了!”
    “云儿?”孙粲轻轻念着这个名字,面上一副好奇地模样,“谁是云儿?”
    那乌压压的人群里走出一十四五岁的女子,容貌清秀,一头乌油发柔柔地散在后面,露着一截白腻的颈子,微微行礼道:“云儿见过夫人!”
    声音清脆,说着一口吴侬软语,听着便让人眼睛眯了,手脚酥了。
    孙粲微笑着开口,“二郎喜欢和她玩?”
    应冀暗笑这女郎装模装样,他敢说这孙粲心里定是不希望自己和那云儿有什么关系,但他就是有心要气气她,“是,因为云儿对我好。”
    云儿冲他抿嘴微笑,浅浅的梨涡绽放开来,引得孙粲眸色愈发的暗沉,应冀发疯发痴都可以,但她决不允许这痴子身边有什么可以左右他的丫鬟,她就是再不喜欢应冀也不能让他去听命别的女人。
    “是吗,那刘婆子是你……阿娘?”她瞥了眼册子,这云儿自小在扬州长大,后上京留在应府。
    云儿点头,怯生生的,湿漉漉的眸子像孙祁送她的一只幼兽,不过后来被他们姊弟杀了烤着吃。
    “你可知道刘婆子犯了什么错?区区一个下人,竟敢对主子大呼小叫指手画脚的,这叫什么?以下犯上?我不知道以前你们这院子里的规矩是什么,又是谁管着这个院子,但今天我告诉你们,既然我嫁过来了,这里便是我当家!我呢,最见不得那些腌渍事儿,凡事被我知道了——打死喂狗!”李嬷嬷扶着孙粲起来,缓缓走到那云儿面前,不过是个丫鬟,仗着主子痴傻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这叫什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云儿,你可知道教唆主子是个什么下场,恩?”
    尾音上扬,猫爪挠心似的痒痒,应冀抿了口茶,这孙粲出生士族,可这性子丝毫没有那些士族女那样清冷孤傲,有意思,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见这孙氏女求他放过的模样了。
    那如玉似的小脸挂着两行清泪,可怜见的,“云儿,云儿知错,只求夫人放了阿娘,云儿愿受所有惩罚!”
    瞧瞧,明明是罪有应得,到她嘴里倒像是被迫受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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