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轻轻“啊”了两声,也不知道是在喊什么,还冲着他挥了挥肉嘟嘟的小拳头。
此情此景,竟和他二十多年前见到初生的唐侨时情景一般无二。帝君心神一颤,背过身揩了下眼角,千年来的孤寂仿佛在他心上成了个巨大的空洞,直到此时,终于被填得满满当当,再寻不着半点缺憾。
旧时光循环往复,历经十几世,总算给了他一个圆满。
*
对于给女儿起名字的事,唐家这么多人,帝君几乎被剥夺了发言权。唐侨唐晋加上唐爸唐妈宁愿成日翻字典,宁愿一家人为此事争论不休,都不要帝君起的文艺范的名字。
帝君又想一个:“傅清媞如何?有女怀芬芳,媞媞步东厢。无论是字形字义,还是读音都好。”
“太难写了。”唐侨写在纸上一琢磨,振振有词:“现在好多小孩的名字都用爸妈名字各一个字,多好啊,代表孩子是两人爱的结晶啊。我想到了一个——傅乔雅好不好听?”
帝君心中觉得她想出来的这个没自己起的好,却也舍不得在这种小事上搅媳妇的兴趣,笑着说好。
有一个除了直播时会外出、其余时候都家里蹲的妈妈,又有一个深居简出的爸爸,傅乔雅却没有继承爸妈的基因,打一出生就像有多动症似的,呆在保温箱里热得难受,遂刚出生几天就学会了自己脱衣服。
到了十个月左右学会了走路,更是一刻也坐不住,每天在小区里撒欢跑。等到一岁多能走稳了,活动范围扩大到了整个小公园。
饕餮的外形有点像博美,每天脖子上拴着一条长长的狗绳,连在宝宝胸前的学步带上。有饕餮在后边压阵,无论傅乔雅怎么走都不会摔倒。
一路上没车,也不需要过马路,这高档小区绿化带周围也没有横冲直撞的人,自然是十分的安全。看前面有人行过来了,饕餮就往路边挪挪,因为它力气大,拉着傅乔雅都跟着往路边挪了两步。
小区里的行人几次三番见唐侨一家子,对这颜值超高的一家都留下了深刻印象,每回都笑着调侃:“这狗成精了吧!”
唐侨和帝君手挽着手,悠哉悠哉跟在饕餮后边散步,帝君比不得她随性,看到女儿原地趔趄一下都要紧张得往前跑。唐侨振振有词:“你别急啊,有学步带拴着呢,摔不了的。”
有学步带拴着确实不会仰面摔,但是有时会往后摔个屁股墩,这点饕餮就没办法了。傅乔雅坐在地上怔了两秒,小脸一瘪就要嚎。唐侨赶紧三两步跑上去,笑眯眯把她抱起来:“不哭不哭啊,咱们回家吃糖糖去!”
傅乔雅刚开嚎,就被话里的“糖糖”分去了心神,含着一泡眼泪屁颠屁颠回家去了。然而她的小脑袋哪能明白妈妈的套路?所谓的“糖糖”并不是真的糖,不过是水果口味的儿童营养片罢了。
唐侨没心没肺地感慨:“啊,小孩子就是好哄,再大点就难带了。”
这话一出口,直把唐妈妈气了个半死:“别人家都是主人遛狗的,偏你们是狗溜孩子!你可真是亲妈!”一边搂着心肝宝贝心疼得不行。
唐侨捂着嘴笑得一脸无辜,帝君本就心虚,闻言忙给岳母大人赔不是。
尽管帝君事事亲力亲为,对女儿简直宠上了天,傅乔雅最喜欢的还是妈妈,每天跟在唐侨后边“妈妈妈妈妈妈妈妈”,从早上开始就喊个不停。
“妈妈,你今天给我扎辫子好不好呀?”
唐侨:“跟你爸说。”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马尾辫和披肩发,就没折腾过别的发型。也曾想为了自己的小棉袄努力学学如何编各种好看的花辫,只可惜唐侨悟性太差,帝君反倒学了个通透。
“妈妈,我想财神伯伯了,咱们明天去仙界看他好不好呀?”
唐侨:“跟你爸说。”她自己没本事飞上天,全家的人力飞机只有帝君一人。
“妈妈,我想吃可乐鸡翅糖醋小排还有菠萝咕咾肉。”
唐侨:“跟你爸说。”帝君有仙界食堂认定的高级厨师证,她却是连西红柿炒蛋技艺都忘了个干净的厨房杀手。
“妈妈,下周幼儿园有亲子活动,要爸爸妈妈带着小朋友一起做游戏。”
“好的。”唯有此事,唐侨欣然应允。
每天无数个“妈妈妈妈妈妈妈妈”简直如同魔音灌耳,唐侨听到这俩字就犯怵,只有到晚上才能消停几个钟头。
睡到半夜的时候,傅乔雅又来小声敲门,“呜呜呜,妈妈我尿床了……”
唐侨痛苦地揉揉黑眼圈,帝君心疼她,轻声说:“你睡吧。”自己起身开衣柜找床单找裤子,打算给小朋友换裤子。
见状,傅乔雅表示拒绝:“不要爸爸,爸爸是蓝孩子,就要妈妈给我换。”
唐侨:……简直要崩溃。
作者有话要说: 怕昨天有小可爱没看到,我再哔哔一句,新文《生娃是国之大事》放出了第一章,7月11号正式开文!高冷皇帝 X 软萌姑娘,大家有兴趣的可以点进专栏瞄一眼,么么么么哒~~
第118章 番外(三)
“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西天每天讲经, 今日讲经的是须菩提圣佛, 纵然他身份再尊贵, 因讲的内容是众佛背得滚瓜烂熟的经书, 不少佛陀都听得犯了困, 脑袋一点一点的,把临到嘴边的呵欠硬生生咽下去。
梵茗大概是其中听得最认真的,全程除了眨眼, 再没别的小动作, 没人能瞧出他走了神。
他旁边坐着个小和尚, 听得心不在焉, 时不时偏头看他。这是西天年纪最小的佛, 当年受过梵茗点拨之恩,一直想要拜他为师, 梵茗却无心收徒,只把他当个后辈, 时不时提点两句。
“真佛怎的……”此时小和尚磕磕巴巴, 似乎受到了挺大的冲击,压低声音问:“真佛怎么长头发了?”
梵茗笑笑, 没作声。
小和尚给他出主意:“真佛不如去我那儿坐坐?前些年我被剃头师傅在脑袋顶上划了一条血道道, 这些年我都是自己剃头的, 左右咱们和尚也不讲究发型,不如我给真佛剃个头?”
梵茗又是笑,只说“不必”, 小和尚问他为何,梵茗却照旧无言。
西天佛光袅袅,永无夜晚,梵茗听完这日的讲经,下界时正是夜晚。路边的小店上亮着“自制月饼”的彩灯,更远处超大的LED灯上写着“祝市民中秋快乐”的字样。
清冽的月辉入眼,抬头便见月轮皎白,他恍惚之间想起来,今夜人间正是中秋。
这实在是个好日子,梵茗思绪稍稍跑远了些,千年前的初遇浮现在眼前。
那时他还未成佛,虽在民间四处讲学,得了一个“梵茗真佛”的名号,半只脚已踏入释门,却离顿悟总差那么一线。差一线,代表入不得西天,梵茗只能在人间四处苦修,寻找顿悟的机缘。
那年他花光身上所有的盘缠时,恰也是一年中最好的日子——中秋之夜。
没有活佛身,和尚也得忍饥挨饿,忍到不能再忍,就得去化缘了。义县是个不算富饶但也不算贫穷的地方,梵茗漫无目的地前行,行到一个小巷中,曲指叩门,开门的是个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