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又要去送死了吗?”他瞪着他,“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哈利,别让我的努力白费好吗?”
“我没有说过我会死,德拉科。”哈利安慰道,“我们必须要去帮助他们,这不是送死。”
“我觉得我迟早会被你折磨疯。”他嘟囔了一句,看起来像是被说服了。哈利松了一口气,又温言安抚了他几句,德拉科起身说去帮他拿一身干净的衣服。
“你身上的衣服太脏了,哈利。”他说着便关上了门。
哈利实际上非常想马上就冲到霍格沃茨去找罗恩和赫敏,他一点也不在意他穿了件什么衣服。他的太阳穴一直在突突地跳着,内心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也理解德拉科的心情,后者还沉浸在那个险死逃生的计划中难以原谅他。
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再好好和他解释吧,哈利想,那时候他肯定能明白的。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哈利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又下了床走到桌边。桌面上放着几片厚重的金色碎块,他认出这是赫奇帕奇金杯的碎片。他百无聊赖地把它拼了回去,支离破碎的金杯在幽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颓败消亡的美感。哈利起身去拉开了窗帘,他想推开窗透透气,却发现窗户被用禁锢咒锁死了。
他的内心蓦然一凉。
哈利大步走到门边,用力拧转门把手,又用身体去撞门板,可怎么也打不开。他搬了张椅子过来使劲砸向门,木制门板晃动了一下,依然杵在那儿不动。哈利咬牙看着门上被砸出的几个印子,又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刚刚的动作重新撕裂了它,又开始渗出血来。
“德拉科!你找到衣服了吗?”他喊道,停了停,觉得自己的声音还不够响就又再喊了一遍。
四周一片寂静,无人回答。
哈利站了一会儿,背后冒起了一层冷汗。他坐在了床上,一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去摸口袋里的魔杖,却想起自己在纽蒙迦德的时候就已经交给德拉科了。
也许他是离得太远了所以没有听见,哈利侥幸地想,但这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德拉科要把门窗锁上,而且还用上了禁锢咒,就像是怕他逃出去似的。
哈利又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德拉科依然没有回来。他用力地拍着门,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的内心渐渐冷下来,那个一直被他压制着的念头终于挣脱束缚窜了出来——也许德拉科说去拿衣服只是一个幌子而已,他也装作没有听懂他的话。他锁上门窗还用魔法加固,就是不想让他去霍格沃茨。
哈利重重地踹了一下门,却只把脚撞得生疼。强烈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几乎不敢相信德拉科居然会做出这种事,他简直是一个疯子!
“放我出去,德拉科!你这个神经病!”他大吼着,“你怎么可以——你怎么能把我关在这里!”
他把门拍得咚咚响,震耳欲聋,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剧烈的撞击声。可直到他把手掌都拍红了、手臂变得酸软无力,德拉科都没有回应他。
“听着,德拉科,如果你还在这里的话——放我出去,不然我不会原谅你。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我绝不会原谅你!我会恨你一辈子!你听见了吗,一辈子!”他吼到最后带上了哭腔,喉咙嘶哑得直咳嗽。他将刚才没喝完的那杯水拿过来一饮而尽,将杯子扔在了床上。
哈利浑身发烫,他勉强自己冷静下来,盯着被他放在门边的那把椅子看了一会儿,拿起它走向窗户抡起来朝着玻璃重重砸去。
卡啦!
玻璃应声而碎,哗啦啦洒在地上,还有一半飞出了窗外。哈利拨开窗台上的玻璃碎片,撑着窗台往下一看,这儿是二楼,并不算太高,而且下面是可以缓冲的草地。
哈利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踢开地上的玻璃片,将椅子放稳。他站在了椅子上,心脏跳得飞快,血液响亮地撞击着耳膜。
嘭!
房门忽然被撞开了,金发男孩大步走了进来。他惨白着一张脸,小跑到椅子旁猛力将他拽了下来死死按在怀里。哈利抽出一只手狠狠甩了他一耳光,他喘息着,怒瞪着他,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
德拉科被他打得侧过了脸,浅金色的刘海飞起来遮住了半只眼。他沉默着没有质问,也没有作任何辩解。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没有骂脏话,他冷声说道:“放开我,德拉科。”
对方没有动弹。哈利几乎要气炸了,他用了全身力气去推他的肩膀,但他实在抱得太紧了,他连呼吸都感到困难,而且他刚才用了太多时间去撞门,此时已经没有多余的劲挣脱他了。
“我告诉你,趁我现在还没有揍你——”
“下一次我会把窗户也加固的。”
哈利二话不说,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德拉科没有还手,但他抓住了哈利的左手不让他动,于是哈利便用腿踹他的腹部。他把他用力压在了地上,单手扼着他的喉咙,德拉科的头几乎向上仰到了极致,他的金发盛开般地铺在地上,一副任他为所欲为的姿态。
“把我的魔杖还给我,德拉科。”哈利冷冷地说道,掐着德拉科的脖子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德拉科的身体微微动了动,声音沙哑:“先放开我。”
哈利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还是慢慢地松开了手,但并没有从他身上起来。德拉科坐起身,将自己的外套从他身下拽了出来,从口袋里拿出了哈利的冬青木魔杖递给他。
哈利接过魔杖塞进口袋里,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德拉科站起身,跟着他走出了房间。他望着他的背影,慢慢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魔杖,颤抖着抬起对准了他的后背。
“昏昏倒地!”
哈利听见声音后下意识地回过头,下一刻一道红光击中了他的肩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身体却不得不软了下去,倒在地上。
德拉科走到他身边,蹲下身,从怀中抽出了隐形衣铺在他身上。他从他头上拔下了几根头发放进准备好的玻璃瓶中,盖上盖子。
“对不起。”他轻声说道,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把隐形衣拉过他的头顶,站起身离开了。
德拉科幻影移形到了霍格莫德,用幻身术避开人群进入霍格沃茨。他径直下到一楼,正打算从侧面的走廊进入地下教室,一声格外熟悉的呼唤使他停下了脚步:
“德拉科!”
他在原地僵站了几秒,慢慢地回过身,纳西莎和卢修斯正站在他面前。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看穿了他的幻身术?德拉科下意识抓紧了自己的衣角。
纳西莎和卢修斯的袍子都有些破碎,发型也散乱了。他们看起来远没有平时高傲优雅,女人的眼眶微红,似乎是哭过了,男人也紧紧抿着嘴唇,握着他那根银制蛇头手杖。
德拉科向前走了一步,他下意识想要回应他们,但却发现父母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他身上,而是越过了他的肩膀看向后方。
“德拉科,你在哪儿?”纳西莎继续呼唤道,她也向前走了一步,站得离他更近了,“你在这里吗?”
德拉科呆立了一会儿,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他咬咬牙,最后还是背过了身,毅然决绝地离开了。
他走得很快,到最后几乎跑了起来。他用力撞开地下教室的门,点亮了灯,目不斜视地穿过一排排桌子走到后方的一个大缸旁。他打开玻璃瓶的木塞子,舀了满满一瓶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了。
德拉科趴在桌上,呆呆地望着面前那瓶灰色的液体。它粘稠、胶着,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气。他盖上了盖子,将它放在一边,把头埋进了臂弯中。
“对不起,”他嗫嚅着,“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妈妈……对不起……反正我已经这样了,对不起……”
他后背颤抖着,无声地流泪,眼泪渗入衣袖中浸湿了一片。他知道自己在动摇,而他又是如此容易被动摇,他太重感情了,这让他变得无比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