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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止:“……”
    好烦,殿下你听说的事情怎么那么多。
    原本想不动声色地蹭到马车上休息的愿望破灭,好在沈止心态良好,老老实实地扶着根本不需要扶的金贵主儿上马车后,自己也跟着上去。
    六艺中的“御”是沈止最不擅长的。
    因为他懒。
    京城大道宽敞平坦,又已入夜,沈止驾马车也还算四平八稳,不至于出什么祸事。
    虽说是贴身侍卫,姜珩却只带了阿九和一个废废的沈止,沈止眯着眼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凉风,私以为公主殿下其实是不想带人出来的,只是差了一个马车夫。
    马车辘辘地在京城宽阔的大道上驶过,很快就到了皇城附近。
    锦衣卫主要负责皇城内的巡逻看护,也不知白日卫适之怎么会跑到皇城外,沈止扫了眼巡逻的上直军,取出姜珩的玉牌递过去。
    领头的将军接过看了看,脸色有些古怪:“原来是……含宁公主殿下,皇城这几日禁严,还请殿下移步下车。”
    马车里传来淡淡的一声“嗯”,姜珩掀开帘子,柔软的月白色袖口衬着修长白皙的手指,煞是好看。
    阿九上前去扶,却被轻轻推开,公主殿下自行走了出来,戴着个斗笠,白纱垂下,看不甚清面容。月光斜斜晕染在他半边身子上,霜雪般冰冷。
    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锁定在白纱上,想看清其下是妍是媸,倒是没人在意他异于常人的身高了。
    留下阿九在原地等待,姜珩和沈止顺利地进入皇城。才通过大门,沈止就看到似乎等候已久的内侍垂立在旁,见两人过来了,连忙弯腰行礼:“臣见过含宁公主殿下,圣上等候已久,请。”
    沈止打小也跟着他爹在官场上跑过几回,进宫入宴时常常看到这个内侍,猜出应当是跟着圣上的老人,漂亮的薄唇抿出一个温和的笑,冲这个内侍行了一礼。
    内侍一愣,笑容真切了几分,一边引路一边回头看了看沈止:“殿下,您身边这位……是兵部尚书家的大公子?”
    姜珩淡淡地“嗯”了一声。
    内侍冲沈止笑了笑,回头时似是不经意地道:“圣上这几日中了暑气,心情不大好,殿下难得入宫一回,恕老臣多嘴,可要哄圣上开心些。”
    说是“哄”,姜珩摆着这张冷脸不把皇帝惹怒都是好的,这内侍是在隐晦地提点姜珩。
    宦官多为人冷眼,得人一分尊重善意就会待人好上几分。
    沈止笼着袖子,笑而不语。
    姜珩似笑非笑地看向沈止,却见方才“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沈止又恢复了要死不活的昏昏欲睡,感受到来自自己顶头上上司的视线,竟然还很不要命地扬唇露出一个颇有几分小得意的笑容。
    姜珩看着他,忽地觉得有点心痒痒,被自己死死囚禁在心底的小兽似乎在冲破禁锢爬出来。
    深吸一口气,他转回目光,方才有过一丝波澜的眸底也化为了平静。
    很快就到了懋勤殿,时候颇为晚了,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巡逻而过的锦衣卫袖口摩擦过刀柄的擦擦声。
    进殿一板一眼地见了礼,沈止一直低着头,好半晌才听到座上的圣上开了尊口:“都起来吧。”
    没等姜珩说点什么,皇帝便主动问:“今日出京时遇到刺客了?”
    姜珩低着头,抿了抿唇:“是。”
    “受伤没?”
    “回父皇,有身边的侍卫守卫,儿臣毫发无损。”
    沈止正在琢磨这对父女间的气氛怎么这么奇怪,同坊间流传的“陛下将含宁公主捧在手心里”一点贴不上,冷不丁就感到有一道威严沉肃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随即沈止听到皇帝道:“沈尚书家大公子?抬起头来给朕瞧瞧。尚书大人难得求朕,未料他家大儿子真是文武双全之才。”
    ……不,圣上你误会了。
    沈止低着头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叩了叩头才仰起脸:“微臣见过陛下。”
    座上清瘦的中年男子虎目含光,一双剑眉英气逼人,从脸上看不出喜怒好恶。姜珩眉眼间的贵气大概就是传自皇帝,几乎一模一样。
    沈止没胆子盯着皇帝的脸一直看,扫了一眼就垂下眸子,一副乖巧守礼的模样。
    皇帝笑了笑:“果然是一表人才。”
    沈止谦虚含蓄地又打了一揖,安静地装死。
    身边这位主儿的五官同圣上长得不怎么像,应当是像他母妃。
    可是含宁公主同昭王的母妃又是谁?
    沈止暗暗皱眉,直觉这是很重要的事。
    虽然公然走神,但沈止掩饰得极好,圣上也没打算多看他几眼,目光又回到了姜珩身上,语气却不太像在对自己的女儿说话:“白日拦你府中侍卫的总旗,已经受了鞭刑回家思过。”
    姜珩弯腰:“多谢父皇为儿臣主持公道。”
    圣上嗯了声,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打,好半晌,才又开口:“可认出刺客是哪路来的?”
    姜珩顿了顿,忽地直直跪倒在地。他跪了,沈止也得跪,只好认命地跪回去。
    姜珩的面色依旧平静,却有一丝颤抖:“回父皇,今日这些刺客……舌头都被人拔了。”
    皇帝敲桌案的手也是一顿。
    姜珩慢慢抬起脸,眸中不知是猩红还是水雾:“……他们出手的招式,同四年前那些人一模一样。”
    皇帝脸色一沉,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桌案上的青砚都是一颤。旁边的内侍连忙递茶:“爷,消消气。”
    姜珩默默地又磕了个头,看起来有些削薄伶仃的可怜。
    沈止瞪大眼睛,看了看公主殿下一点也不瘦弱可怜的背影,又想起白日姜珩夺剑杀人时那股子冰冷利落劲儿,只能:“……”
    你们皇家,套路很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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