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生的很小,肉肉团团的,握在手里的时候手感极好,这个阚琛在一开始牵住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真的吗?”他把少年的手拿了下来,放到眼前跟他的手掌做对比,“你感觉一下,我的手是不是比你的还要大好多?”
他缓缓合拢手掌,将少年的手包在手心。夏诺迷迷糊糊地点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阚琛摇了摇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又说道:“那你想一下,用我的手来捂耳朵是不是更好,更能隔绝声音?”
还,还可以这样吗?
夏诺张口结舌,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更可怕的是,他好像也被男人的理论说服了:“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但是……”
刚才耳珠被揉捏的感觉还停留在脑海里,让他一想到就觉得脸要烧起来。
他连忙摇了摇头,急中生智般说道:“我想了一下,捂住耳朵的话,对舞台上的演员也太不尊重了。而、而且,你不是说李查理先生正在看着我们吗?我们还是好好欣赏歌剧吧。”
“你说的对。”阚琛好好欣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红着脸,又窘迫又害羞的模样,终于放过了他。不过座位的扶手上,两人的手却还是紧紧交握着。
舞台上的女歌唱家还在放声歌唱,夏诺为了转移注意力,忍着不适凝神听了一会儿。
歌剧讲述了一个美貌的女人的故事。女歌唱家以第一人称的视角,缓缓唱出了这个故事。
她出生在蔷薇盛开的夏天,出生的时候满园的蔷薇花竞相开放,父母惊喜地抱着她,给她取名为蔷薇。
蔷薇长到十八岁,出落得十分美貌,与邻家青梅竹马的哥哥恋爱了。年少时的爱恋又青涩又动人,却又犹如日出时的朝露一般短暂――结婚以后,蔷薇要面对一贫如洗的家境,每日为生计发愁。
不想再过着这样的日子,蔷薇决心另寻出路。幸好她还拥有一项天生的资本――美貌。她被丈夫的一个有钱的顾客看上,义无反顾地跟他私奔,最后却又被他抛弃,只能灰溜溜地回到这个贫穷的家里。
丈夫不计前嫌,重新接受了她,但是蔷薇并不感激。她受够了窝囊无能的丈夫以及这种要为每一分钱打算的生活。很快,她意外结识了另一个年老的富豪,吸取了教训,她谎称自己并没有结婚,背着丈夫,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富豪的情人。
她步步逢迎,虚与委蛇,又有心机手腕,富豪渐渐地爱上了她,想要与她结婚。可惜纸终究包不住火,丈夫意外得知了一切,愤怒地找她质问,甚至想要把真相告诉富豪,断绝他的念头。
蔷薇怎么甘心到头来功亏一篑,她拼命地劝说丈夫,阻止未果后狠下心来杀死了他,并将他们的居所付之一炬,以掩盖自己杀人的罪行――
除开糟糕的唱腔,这个故事还是可以一听的。夏诺不知不觉就入了神,等到女歌唱家停下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意犹未尽:“为什么不继续唱下去了?到这里就结束了吗?蔷薇最后怎么样了?她有没有受到惩罚?”
虽说这个故事有些老套,像是渣男抛妻弃子的性转版,不过停在这里还是挺让人抓心挠肺的。
他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阚琛却只回答了第一个:“还没有结束,接下来就是对罪人的审判环节了。”
审判?那就是还会有其他角色出场了?但是舞台上空荡荡的,连个像样的布景也没有,实在不像是要出现新角色的样子。
夏诺正这么想着,舞台上的女歌唱家却一步步走下了舞台。她走路的姿势十分僵硬,走到近了,他又听见了那熟悉的“咔哒”声。
这应该也是李查理创造出来的木偶吧?这样的话,就不能怪人家的声音不好听,表演没什么感情了。
木偶咔哒咔哒地迈着步子,在叶蔷惊恐的眼神中,走向了坐在最右边的谷兆东。
她站在他的面前,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了他:“你是如何看待我的呢?”
她如此问道。
哎?这是要询问一下观众意见吗?夏诺愣了一下,连忙开始组织语言,准备好好夸奖木偶一番。毕竟人家辛苦表演一场,而且她讲故事的本事真是挺不错的。
在谷兆东的眼里,木偶却是变成了他美艳的小妈叶蔷。他本想说几句好话来讨好她,一开口却变成了:“只是一个愚蠢的老女人罢了。说什么以后一定会让我继承我爸的遗产,到时候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情意,要好好对待你。呵呵,一个老女人而已,还指望我对你有什么真心?还说什么真心爱我,为了我才会跟我爸在一起的鬼话,以为我跟你丈夫一样傻吗?如果不是要讨好我爸,我才懒得搭理你。”
说起来,其实叶蔷当年一开始搭上的并不是谷柏西,而是谷兆东,但是当时谷兆东也不过有几个小钱,真正的有钱人是他的爸爸谷柏西。叶蔷得知了这一点,便巧言说服了谷兆东,让他把她介绍给了他爸,并许诺有她从中斡旋,一定会让谷兆东继承遗产,到时候他们再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谷兆东信了吗?其实没有,他之所以愿意帮叶蔷这一把,是因为他手里握着叶蔷的把柄,所以不怕叶蔷反悔。
其实叶蔷这个女人,胆子也是真大,他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她就敢下手杀了她的丈夫,这份狠心不得不让他佩服,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一直防备着她。
“谷兆东,与已婚女人发生不伦关系,挑拨叶蔷杀死丈夫,并为她掩盖罪证,你认罪吗?故意制造车祸,害死原配与她的儿子,你认罪吗?”
他心里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罪过,然而嘴巴却不受控制地说道:“是的,我承认我有罪。”
“咔啦――”
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谷兆东感觉自己身体里的骨头寸寸碎裂,如同被车子碾压过一般。他痛得不住大叫,却还是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像有什么木质的东西从他的脚踝慢慢攀援而上,短短几秒钟便蔓延到了他的脸上。
在他生命仅存的最后几秒钟里,他看到面前的人偶对他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木质的表面上居然泛起了一层柔和的光泽,像是突然生出了一张人类的柔软皮肤。
谷兆东死了,他的身体跌落在了地上,碎裂成了一块块的木头。他的眼睛还圆睁着,里面满是恐惧与疑惑,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失去了性命。
木偶站到了谷柏西面前:“你是如何看待我的呢?”
谷柏西老而混浊的眼睛微微眯着,他看到他死去的原配站到了他的面前:“菁菁啊,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年纪大了,年老色衰,还经常对我大吼大叫地发脾气,这些我都可以忍耐。但是你不该总是在我面前提起我发家是靠你父亲的资助,我原本是你家的上门女婿,甚至还想让我立下遗嘱,让我把遗产全留给你的儿子。你这么说不是咒我早死么?”
他叹了口气:“但是你却是走在了我的前头。说实话,其实你跟儿子的死真的只是个意外。本来我只是想稍微警告你们一下的,谁知道刹车会突然坏掉呢?要我说,这就是命啊!”
木偶沉默地听完:“谷柏西,你侵吞岳父岳母的财产,随后下毒害死他们,你认罪吗?推波助澜杀死自己的妻儿,包庇真凶,你认罪吗?”
“是,我有罪。”谷柏西直截了当地说道,“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过是顺应了自己的欲望罢了。”
话刚说完,他的喉咙便咯咯作响,一股烧灼感从五脏六腑贯穿全身,一股黑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在中毒直到死去的十几分钟里,他痛得不住哀叫,祈求木偶给他一个痛快。但就如同他对岳父岳母所做的那样,木偶选择了袖手旁观,直到他痛苦死去。
这一次,木偶拥有了一双灵动的眼睛。
然后便轮到了何正伟。他目睹了谷兆东与谷柏西两人的死状,知道下一个就轮到了自己,内心惶恐不安,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但是出乎意料地,木偶居然径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好像没有看到他这个人似的,并没有对他进行“审判”。
“……”
何正伟先是不敢置信,然后便是狂喜――他这是逃过一劫了么?
然后他就看到旁边的何云站了起来,笑意盈盈地走到他面前站定:“不好意思,负责审判你的人――是我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