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的丫鬟听春不满道:“郡主特地来看他,他却这样对郡主,真是不识好歹!”
刘凝回头瞪了她一眼,“多嘴,他也是你能编排的?”
起初知道自己与信国公的嫡子有婚约时,刘凝是不愿意的,因为信国公的名号虽好听,可终究没有实权,就如她爹爹一般,顶着个睿亲王的名头,到最后,却连她母妃都护不住。可后来,她见到徐朗,他站在白玉兰树下对着她轻轻笑了笑,她就觉得那些都不算什么了——她想嫁给他,想让他天天对着她那样笑。
.
老太君刚下马车就听门房的阍者说霍公子来了,她正想问是霍大公子吗?便觉身旁的小孙女儿放开了她的手,吃力地迈过门槛,然后噔噔噔迈着小短腿一溜烟儿跑没了。
老太君忙命人在后面追,这小丫头,也不知是怎么着就和霍成对上眼缘儿了,一听他来就跑得这样快,也不想想自个儿的身子受不受得住。
话虽这么说,老太君也乐得小孙女儿和霍成亲近,正好让小姑娘的绵软可爱去一去霍成身上的煞气,才不到十五岁的年轻人,眼神就冷漠得跟历经沧桑的剑客一般,这可怎么行。
好在阮蓁虽一时兴奋,却也还记得自己的身子,将将过了影壁就改跑为走,不过步子还是一样的急。
好容易见着了竹肃斋的院门,一激动,又跑了起来,可叫后面的丫鬟叫苦连天,提心吊胆地跟在她后面,不住地喊道:“五姑娘当心些!”
霍成许是听到了丫鬟的声音,从偏厅走出来,站在廊庑下。
阮蓁一见到他,脚下跑得更欢了,清脆的声音响彻竹肃斋,“大哥哥!”
跑得这么快,也不怕摔着。霍成不自觉地皱眉,往前迈了一步,在小丫头扑过来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张开双臂接住她。
“大哥哥,你真的来看我了!”阮蓁趴在他怀里仰着脸,兴奋极了。
看她乳燕一般微张着嘴小小地喘息着,小巧的鼻子沁出细细密密的一层汗珠,霍成伸出大拇指蹭去她鼻头的汗珠,“嗯。”
霍成站起身,牵着阮蓁进了偏厅,阮成钰也在,他刚才不过是起身的动作慢了些,就被霍成抢了先。
阮成钰从黄花梨圈椅上起身,端了手边的青花缠枝纹茶盅,一边蹲下身子喂阮蓁喝水,一边道:“跑那么快做什么?你大哥哥又不会跑。”
阮蓁双手盖在阮成钰的手外面,捧着茶盅小口小口地抿了几口水,推开茶盅,咧着嘴不好意思地笑。
“下次不要跑。”一旁的霍成忽然开口。
阮蓁嘟嘴,刚被水浸过的嘴唇粉嫩水润,“可是我想早点见到大哥哥。”
哥哥刚才说错了,大哥哥就是会跑的呀!大哥哥如果真的跑了,她才追不上呢。阮蓁不高兴地瘪瘪嘴,她才不要去追。
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我想早点见到你”。霍成看着面前还不及他腰间的小姑娘,眸色深深,“你不要跑,我过去。”
第11章 璀璨生辉
这话里多多少少带了些承诺的意味,阮成钰听得微皱眉头,随即又暗笑自己想多了,妹妹才六岁。
“哦……”阮蓁懵懵懂懂地点头,对上霍成的眼睛,她慢慢眨了一下眼。
大哥哥的眼神好奇怪。
阮蓁即便再聪慧,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童,想不明白就没再去想,“呀”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兴冲冲地跑了出去,遥遥扔下一句:“大哥哥等一下。”
阮成钰宠溺地看着妹妹风风火火地跑出去,眼里含了些微无奈,对霍成道:“囡囡少有这么活泼的时候。”
阮蓁身子不好,五岁之前走路大都是嬷嬷抱着,刘氏对她更是小心翼翼,怕她伤着,就不许她去跟哥哥姐姐们玩闹。时日久了,她自己好似也明白了,不再提那些让他们为难的要求,时常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榻上玩蝶几图,偶尔常乐公主来了,两个小姑娘凑在一处,也大多是常乐公主叽叽喳喳地说,她在一旁听着。乖巧懂事地让人心疼。
这些日子,阮成钰发现,妹妹开朗了许多,嬉笑怒骂间多了几分这个年岁的孩童该有的生气——而这变化,是从霍成来了之后开始的。
其实阮成钰能想明白为何妹妹与霍成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却能迅速和他亲近起来。老太君心疼阮蓁,总爱把她抱在怀里语调悠长地讲一众兄弟跟随先帝四处征伐的故事。阮蓁听得多了,心里对那些横刀立马骁勇善战的将士生出仰慕,待遇见霍成,知道了他的事,自然而然就对他多了几分亲近。
“嗯。”霍成淡淡应了一声,转过头看向门口,细微的脚步声远远传来,霍成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一会儿的功夫,阮蓁去而复返,“大哥哥!”
她径直来到霍成面前,举起手中的木雕娃娃问他:“这是大哥哥亲手雕的吗?”她就是想确认一下。
霍成没有回答她,从她手中取过木雕,巴掌大的木雕被他整个抓在手心,他看着那张精致小巧的脸,拇指拂过它带着无邪笑意的嘴角。
明明是照着面前的小姑娘雕的,可到底是不一样——至少,它压不住他心底的暴虐。
霍成深深敛住眸中的神色,抬眼问面前正殷切看着自己的小姑娘,问道:“喜欢吗?”
“嗯!”阮蓁使劲儿点头。
像是怕他后悔收回一般,她从他手中拿回木雕,爱不释手地捧在手里,神色间满是喜爱,连带着眉间那颗小痣都嫣红了不少。
看着看着,阮蓁忽然抬头,那双黑黢黢的眼睛清亮亮的,带着期盼,带着询问,“大哥哥能再给我做一个吗?”
好像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突兀,她拘谨地咬唇,皓齿如小巧的贝壳,在下唇上留下浅浅的印痕,又连忙补充道:“就当、就当是我明年的生辰礼物,好不好?”
再做一个?霍成暗自思忖,再做一个什么样儿的?
笑?不,已经做过了。
怒?也不行,她尚未在他面前生过气。
他面前突然浮现那天她远远朝他跑来,红着眼圈扑进他怀里,委屈极了的样子。
那就这个吧。
霍成抬眸,看着面前因为他稍稍的沉默神色有些黯然的小姑娘,不动声色地问她:“什么时候?”
“啊?”阮蓁呆愣愣的,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生辰是什么时候,眼睛一瞬恢复了光彩,璀璨生辉,想也不想便道:“二月初二!”
二月初二,花朝节。霍成眸中掠过一丝笑意,是个好日子。
阮成钰在一旁听着,不由道:“霍兄不是下月中便要回北疆吗?”难不成到时为了一个木雕娃娃特地着人快马加鞭往返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