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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不在焉地胡乱想着,突然听他道:“怎么不叫‘大哥哥’了?”
    霍成顿足,转过身面对着她,眸色黝深,藏着许多阮蓁看不懂的情绪,“你从前与我可没有这么生分。”
    见阮蓁不说话,他又道:“可是在怪我昨日没去给你过生辰?”
    他躬身凑近她,阮蓁便清晰地看到他眼里轻轻浅浅的笑意,她后退半步,偏过头不自觉就带上了撒娇的口吻:“那你昨日为何没来?”人没来就算了,连个支会一声的人都没有,让她平白等了那么久。
    “我昨日刚到邺城便被陛下召进宫中,一时绊住了脚,待抽身已近亥时,怎好再去府上打扰。”靠得近了,霍成才看见她眼下浅浅一片青黛,一时心疼不已,抬手亲昵地轻捏她小巧的耳垂,语带歉疚道:“等了很久?是我的不是,该命人去与你说一声。”
    既知他并非有意失约,阮蓁心中释然,旋即又后退一步,恼怒地捂着耳朵,涨红了脸儿,“你、你……”
    她已经十一岁了,他怎么还是这样毫不避讳?让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温凉细腻的触感缠绕指尖久久不散,霍成将手背至身后,轻轻摩挲指尖,眸中一片深沉暗色,不动声色道:“与我无需避嫌。”
    阮蓁转了转眼珠子,思忖一二,迟疑地点头。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又比她大那么多岁,好似……是不必?
    .
    呦呦是常乐公主六岁时捡回来的,如今已经七岁,山庄的人将它养得身形矫健,四肢细长优美,毛色发亮,很是漂亮。
    可还是没有年年漂亮。阮蓁站在围栏外看了好一会儿,得出了这个结论。
    自霍成将年年送来,阮蓁就一直细心养着,时时带在身边,就连这次春猎都把它带来了。
    “大哥哥,我们走吧。”阮蓁其实就是想看看鹿到底长什么样,她时常在书中见到,知道鹿代表祥瑞,可她始终没见过真正的鹿,于是来到西山头一件事就是来看呦呦,如今见到了,却觉得也不过如此。
    霍成便带着她往深处走,那里是马圈,明日狩猎用的马悉数养在这里。
    他方才说有事要来后苑,并非信口胡说,而是当真有要事。齐王近年愈发不安分,动作频频,结党营私,如今已敢公然在朝堂上与太子作对。此番狩猎实是个绝佳的好机会,他定然不会放过,而头一个可能下手的地方就是马匹。
    路过一个拐角,还未转过弯去,便听一阵狂吠声,旋即,一只足有半人高的大狗就从拐角处冲了出来,发了狂似的朝阮蓁扑去。
    第22章
    那狗见着了陌生人,更是癫狂,竟是凭空跃起向阮蓁扑去,血盆大口大张,阮蓁甚至能看到他血红的舌头和尖利的牙齿,危急之下,她只能抬起手臂亘在身前护住头脸。
    电光火石之间,霍成长臂一伸将她揽至怀中,微侧过身将怀里的人护得严严实实。与此同时,一脚踹在大狗腹部,直直将它踹飞出去,撞上柱子又重重跌落。
    阮蓁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便置身于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中,揽着她腰身的手臂精壮有力,让她觉得安心无比。那一瞬紧绷的弦松开,她这才感觉到手臂上钻心的疼,“嘶!”
    饶是霍成反应敏捷,她的手臂仍旧不可避免地被抓伤。那狗似是着意驯养过的,牙尖爪利,一爪子抓上去就是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孤狼!”一个身穿沉香云绢贴里,外罩绿罗搭护的少年喊着狗的名字,自拐角处转过来,竟是霍明旭!
    霍明旭近些日子迷上了斗狗,孤狼是他最为得意的爱犬,从他给它起的名字就可以看出这只狗的凶悍。这次春猎,霍明旭特地把它带上,想要借着孤狼一逞威风。
    霍成是个武将,那一脚带了怒火,又踹在腹部要害,可谓是又狠又重,孤狼生生受了这一脚,又撞上了柱子,此时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低低呜咽。
    瞧见爱犬如此奄奄一息的模样,霍明旭怒火中烧,气势冲冲地走上前欲找“罪魁祸首”算账,到了跟前却哑了声。
    阮蓁半条胳膊都是血,那血仍在往外冒,殷红的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滴在她玉色的衣裙上,格外打眼。
    “阮、阮蓁!怎么是你?”霍明旭此时哪里还有兴师问罪的心情,阮蓁是老太君和阮泽的掌上珠、眼珠子,他的狗把她伤成这样,他们怎么会轻易绕过他?
    霍成不欲与他废话,现下要紧的是阮蓁的伤,至于霍明旭,待阮蓁处理好伤口,他再来跟他算账!
    睨了支支吾吾的霍明旭一眼,霍成俯身欲抱起阮蓁,却被她挣扎着躲过去,“大哥哥,我自己走。”
    她的胳膊还在流着血,玉白小脸煞白,额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显然是在强撑着,可即便如此,她仍忘不了要避嫌。
    霍成面色陡然一沉,“你自己走?你想流血而死吗?”
    言讫不顾阮蓁的挣扎,小心避开她受伤的手臂,将她打横抱起,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道:“常坚,去请御医。”
    一道青色身影凭空出现,领命之后几个腾挪转瞬消失。
    霍成淡淡觑了霍明旭一眼,抱着阮蓁大步往外走。
    霍明旭被他那如同利刃一般的目光扫过,只觉得通体生凉,腿脚发软。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被后苑的管事叫了一声才如梦初醒,跌跌撞撞地朝外跑去。
    .
    狩猎大赛明日才正式开始,目下人还没来全,路上只有零星几个侍从偶尔走过。霍成抱着她一路疾奔,到了岔路口,脚下一转,抱着她往自己的院子去。
    到了院中,他直直往卧房去,一脚踹开直棂门,三步并作两步将阮蓁放在西窗边的榉木霸王枨短榻上。
    自七岁那年上元节后,阮蓁还是头一回感受到这样钻心的疼,疼得她恨不得晕厥过去,可又不能,只好生生受着,头抵着霍成的胸口,小脸一片煞白,粉嫩的唇瓣被咬出血来。
    霍成在她面前蹲下身来,带着血迹的花一般的唇瓣便映入他眼中,他顿了顿,抬手拭去她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看了眼她的伤口。
    手臂上的血迹已经凝固,衣料被粘在伤口上,霍成正要动手撕掉那半截衣袖,不料阮蓁捂着胳膊扭身避过,踟蹰道:“大哥哥,能不能,让你院里的丫鬟……”
    霍成眸色深深,定定地瞧着她,道:“我院里没有丫鬟。”顿了顿,像是为了说明什么,又补充道:“我从来不用丫鬟。”
    “那去太子……”
    阮蓁话音未落,冷不防一声“嘶拉”,她臂上的衣料已被撕开,粘在伤口上的衣料被扯动,剧烈的疼痛袭来,她惊呼一声,一头扎进霍成怀里,头抵着他的肩膀不住吸气。哪里还记得方才的百般顾忌。
    常坚带着御医匆匆赶回来就看到这么一幕。
    玉色衣衫的小姑娘整个身子被霍成抱在怀里。他二人一个娇嫩小巧,一个肩宽背阔,竟是意外的般配。如若不是阮蓁手臂上的伤痕,只怕任是谁都会以为他们是一对儿。
    御医在宫中供职多年,早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即便是认出来被霍将军抱在怀里的小姑娘就是宣平侯府五姑娘,他也装作不知道,垂着眼帘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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