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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属于源头的朝阳城比她料想的情况要好上很多,不知是那方高人居然在城中设了风水局,将怨气镇住,才避免了怨流入人体引起灾祸。抬头看了眼那上方不断盘旋,逐渐加重的黑气,茗茶的表情肃然,城中那化煞之物恐怕也无法持续太久了。
    “姑、姑娘,你的牒文……”这守门的官兵面红耳赤的双手将茗茶那伪造的牒文送上,羞涩的不敢抬头看她。茗茶则道了声谢,便接过其实是手绢的牒文,和沐云岭一起进入这城中。待他们走后,那守门的小兵依然痴痴地看着茗茶离开的方向,而旁边的一群士兵则欣羡的将他围起来。
    修仙者皆是人中龙凤,相貌自然不会太差,就算是低阶的修士老迈之后也端是一副仙风道骨。茗茶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视线,面无表情无视来往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仔细的环视着这城市。
    沐云岭见她表情凝重中带着疑惑,也跟着四下打量了一番,道:“如何?”他并不懂得风水,却知道这附近的村落小城皆是怨气流传在人群之中,可这源头去没有丝毫黑气,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离在上方,这种情况就算是不懂也知道不会正常。
    茗茶卷着自己的袖子,深思了会,道:“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是风水城市,为什么会这么多阴煞之气……”
    这个朝阳城本身就是一座风水城市,三面环山,面南朝阳且有湖光抱城。纵观地势,前入奔马浩瀚,后如飞鸟展翅,左右巨龙盘卧。而且那湖似是人工打通,应该是拥有不凡能力的风水师知道此地虽背山却不面水,而特地命人开凿的。在那湖被打通之后,水从前往后在到前方会合,形成了玉带环抱的旺财风水局,因此此地虽略偏,但却福禄不断。
    她琢磨了会儿,绕着城盘旋了一圈,见没有异常,便暂时将心中的不安压下,带着沐云岭走入一家旅馆之中。
    只是抬头望着这富丽堂皇的酒店,沐云岭却有些怯步,他身上分文没有,进入这里是自取其辱。但见茗茶已经径直到了掌柜的桌前,他也没出声阻止,只是走到茗茶身后,好以遐等着看她没钱出糗。作为一个天生倒霉的人,恐怕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相处时发生的各方面差距,就算是沐云岭有心性成熟,也难免生出些不平衡吧。
    茗茶到了那掌柜的柜台,抬手便将一颗硕大的珍珠放到账本上,两只手抓着裙子,小心翼翼的道:“我没有钱,请问这个可以抵吗?”当那珍珠清脆的落在桌面之后,原本热闹的客栈忽地安静下来,刚才仅仅是因为两人的容貌而侧目的人,差点将眼睛瞪出来。
    瞪着那恐怕就算是皇族贡品也无法企及的大珍珠,掌柜拍案而起,瞪大眼睛小心翼翼的将那珍珠捧在手心里,他的手激动的颤抖,围绕着那珍珠看了又看,确定这确是真品之后,才抬眼望向茗茶,又晃眼了一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激动道:“这、这姑娘,这太贵重了啊……”
    “拿着吧,别的我也没有。我们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就麻烦掌柜安排两间客房了,对了,先准备些吃的吧。”这已经是她身上最廉价的东西了,其他的首饰物件都是些法宝,给普通人反而会害了他们。这个灵界的珍珠她只是用来打弹球罢了,并没有什么用处。而这掌柜面相不凡,身后定有贵人,就算身怀贵重之物也不会有危险。
    掌柜低头看眼手里的大珍珠,老实说还回去他自然也舍不得,连忙将其收入袖中,恭敬道:“那小姐请随我去雅间,我这就为您去准备。”知道这姑娘的身份必然不凡,掌柜亲自起身将他们带入楼上的雅间。
    待掌柜和两人的身影从楼下众人的眼中消失之后,安静了很久的客栈才又逐渐热闹起来,一些人七嘴八舌的猜测着茗茶的身份,而有些人则注意到了别的。
    “话说你看到那小姑娘身后的男人了不,穿着破衣服,还那副清高的样子。”
    “看到了,吃饭都是让女人出钱,我看肯定是出来骗女孩的小白脸!”
    “现在的男人啊,真是不检点,不像我们一样踏踏实实的搬砖,看见富家小姐就贴上去……”
    无辜中枪的沐云岭浑身冒冷气的跟在茗茶身后,那脚步都变得沉重起来。长的不好看的时候被当人贩子,长的好看又变成了小白脸,反正他就没有不碍人眼的时候。瞄了眼掌柜那鼓起来的袖子,他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自己空空的钱袋,嘴唇一抿,面沉如水。
    看沐云岭吃过饭后,对着一锅子菜却不能吃的茗茶垂头丧气回了客房。直至深夜客栈打烊,外面能听到更声的时候,茗茶才溜到沐云岭的房间里,两人一起从窗台离开。在这白天人来人往的时候,有些事情不方便去做,就比如将此地聚集过来的怨灵引入地狱,就不能在阳光下进行。
    “虽然还没找到为什么会聚集那么多煞气的原因,但因此被耽误进入地府的灵魂我先将他们引去投胎,不然迟早会化为厉鬼。”茗茶对沐云岭解释着,将他拉到安全的地方,便自己来到怨灵最多的东北处,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清脆的女声在空荡的街角中回荡,却并不显阴森恐怖,在这附近的打更人此时忽感困倦,神智也模糊起来。沐云岭默默地将茗茶念叨的句子记住,而当女声停下的时候,本来无风的街道却忽然狂风大作,一个个透明的魂魄漂浮在空中,却碍于化煞之物无法进入城镇。就在这时,本来紧闭双目的茗茶却忽然睁开眼睛,她看向东北处,而同时那本来空无一物的地方,却忽然开了一道鬼门,其中隐隐有清脆的锁链响声,由远及近的传出、。
    茗茶表情未变,而沐云岭却绷紧了身子,手中紧握起长枪。
    鬼门逐渐打开,四周鬼魅的哭声更加凄惨,首先出现在两人眼中的,是沾满了鲜血的锁链,随后一黑一白两个消瘦的身影,带着森森鬼气出现在茗茶和沐云岭面前。高帽破衣,黑白无常。黑的口吐长舌,手持锁链镣铐。而白的笑脸盈盈,身上挂着金银元宝。黑衣专抓恶鬼,锁链一甩便有鬼魅的惨叫着被捕走,而白无常则挥挥手,便挨个查看了普通鬼们手中的盖有阎王、城隍、酆都县太的路引,将其烧毁让灵魂回顾地府进入往生。
    将此地盘旋的鬼尽数收复之后,黑白无常才面相茗茶的方向,点头道:“劳烦上…道友了,我等没想到此地的煞气会扣住魂魄,多亏您指路,不然怕是用不了几天,便会有厉鬼伤人了。”
    “举手之劳罢了。”黑白无常并不是修行飞升的修士,他们是真正的天选之人,在轮回中受苦经历过千般劫难后直接成为天仙。这些地府的工作人员按道理说并不需要对她这么一个修士恭敬,就算他们的战斗力仅仅对阴物有效,也依然是货真价实的仙职人员。茗茶垂下睫毛挡住眼睛,看来她的第一世果然非同一般啊。但是仙人下凡历劫,多是成为凡间天师积攒功德。或为王侯将相,奉天道命改一国气运。这些人可魂魄出鞘,在人间也能继续仙职的工作,但她这打回重修是个什么鬼。
    在茗茶思考的时候,那黑无常却看到了站在一边沐云岭,见其板着一副棺材脸,浑身都是森然冷气,当下朝其挥去锁链,牢牢捆住,厉声道:“好个厉鬼,在本无常面前居然还不快点束手就擒。”这念头的鬼真是越来越狂了啊,看到黑白无常不仅不跑,居然还大咧咧的站着!
    沐云岭和茗茶皆是一愣,见黑无常这就要拽着沐云岭离开,茗茶赶忙道:“等等黑无常,沐云岭是活人啊,他不是鬼!”
    黑无常傻眼,走到沐云岭身边仔细看了看,随即轻哼一声,将锁链解开,道:“长着一副死人脸,还阴森森的……”认错绝对不是他的错,哼。
    第12章
    被当成死人差点被拘走的沐云岭脸色铁青,显得更没有人气。白无常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拉住伙伴告辞道:“鬼魂已尽数归位,我们也要返回丰都了。”
    站在沐云岭身前的茗茶忽地想到了什么,眼睛一转,便蹲下身以簪子剜出一块泥巴,并朝着白无常的背影用力的抛去。而白无常后背一僵,反射性的将脖子上的金银元宝取下,反朝着茗茶扔去。伸手接过那金银串子,茗茶露出得逞的笑容,而白无常在错愕后却露出无奈,只能摇摇头耸拉着肩膀唉声叹气的离去。那头上高帽上写着的一见生财四个字,也似乎黯淡下来。
    待黑白无常走后,茗茶把玩了下手上的金银钱串,满意的将其收入空间之中,这下子就暂时不必在为金银发愁了。
    “为什么?”站在茗茶身后的沐云岭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很是不解。
    而茗茶则回过身子,贼兮兮的笑道:“亏你还在凡界长大,居然不知道黑白无常的传说吗?白无常生平看不起胆小之人,可他性子欢脱,又喜欢吓唬人。若是凡人见了白无常,可千万不能逃跑,他会追你到吓死。但你若是不逃走,跟他开玩笑做鬼脸,他便会和你一起玩闹。这时用砖头烂泥的扔出去,他便会将脖子上的金银扔给你。正是因为如此,白无常的帽子上才写着一见生财。”茗茶欢喜的笑笑,得意洋洋将双手背在身后,道:“我原本只是忽然想起这个传说,也没想到居然真能成呢。”
    沐云岭恍然,难以想象这些平时他不屑一顾的民间传言居然真的可行。但就他这般的性子,就算是知道黑白无常身上的金银现世可用,恐怕也只会拔枪硬抢吧。想到刚才那个目中无人的黑无常,沐云岭的眼中闪过一丝暗光,现在他的实力太低,只能随人摆布,日后他绝对不会忘记今日之辱。
    在一片黑暗的街道之中,茗茶并没有看到沐云岭那危险的眼神,待茗茶洗去了更夫的记忆之后,两人便一起离开了这阴森森的东北角。只是在这时,一个略显清瘦的男子却忽然从小巷走出,挡在了两人面前。这人穿着道袍,腰别浮尘,虽面相年轻,却是一头白发。
    沐云岭心下一惊,他居然没有察觉到这人究竟是何时接近。而茗茶表情未变,显然是早就知道有人在这附近。见他自己走出来,只是两只手盘在胸前,道:“嗯?终于出来了啊,被蚊子姑娘们伺候的舒服吗?”这个人从他们进城便鬼鬼祟祟的跟在身后,茗茶知道他是道士会察觉到两人的不同而侧目所以并没有太在意,只是被跟踪的感觉还是让她有些烦躁,便暗自和蚊子们交流,让它们好生关照一下。
    听到蚊子两字,那人的表情有瞬间凝固,在白发下衬的很有仙风道骨的脸上布着点点红色疙瘩,他尴尬抬起手施礼道:“是贫道冒昧了,还望道友见谅。”
    “没,我知道这城里的情况,是我冲动了才对。”茗茶的温和一面立刻上线,面带愧疚回礼道。
    而道士的表情更古怪的打量着茗茶,疑惑这姑娘的气质为何会忽然转变,但见她身披淡淡的功德之气,并没有中邪的样子,便没有多言,而是直入主题道:“我见道友居然有开启鬼门之能,必然不是歹类,这些被盘踞的鬼魂我也尝试驱逐过,但效果甚微。比起道友,在下甚是惭愧啊。”他伸手缕了下胡子,道:“我想,若是道友的话,必定能化了此地的煞气。”
    “你的意思是,有线索?”茗茶眼睛一亮。
    “不瞒道友,贫道确实是找到一处可疑之地,但…却又说不出哪里可疑。”他做出请的姿势,带着茗茶和沐云岭朝着城中的方向走去,并在路上解释道:“贫道初来此地的时候,见前方的湖水被碎石打断令玉带环抱的好风水变成了败财的风水局金星背水,也即是反弓水。”在风水学之中,玉带环抱是水绕着房子或城镇一圈,有旺财之能。但是若是前方的水被断绝,那圆或者正方画不成,便会形成一个败财的反弓水凶局。这道士来了这里之后,最初便以为是这反弓水才令此地如此凶险,可是他命人化解了反弓水之后,那怨气却并没有消退,仍是每日俱增。
    “肯定不是反弓水啦,那个虽然是凶局,但引不来那么多阴煞怨气的。”茗茶顺着那道士的话道:“那么说,是你在这里做了手脚,让煞气不能进入城中了喽?”
    “是,我在这城中设了水晶七星阵来化煞,但恐怕撑不了几日了。”
    在谈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城中的中心桥边,那道士停了下来,对茗茶道:“道友,我说的便是这里了。”
    茗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此地正是朝阳城城主府的宅邸,但已经被废弃了很久,门上已经有些蛛网。那道士带着两人上前,道:“当年的此地的城主是买官上位,竟做些鱼肉乡里的事情,到他晚年之时,因惧怕冤魂复仇,便在门前面立了两巨石狮镇邪。但即使有狮子庇护,他还是因酒色过度掏空了身子而死。但奇异的是,之后他的子子孙孙也莫名其妙不长命。因此新官觉得此地不吉利,便将城主府挪到城后,将这里废弃下来。”
    茗茶走了过去,并没有感觉这里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她走到那门口的石狮身边,细细打量着。
    这城主府已然破旧,可石狮子经历过日日夜夜的风水雨打却依然坚守在门前,只是或许是最近有谁家举办喜事,用红纸封了狮子的脸,怕惊扰了新娘。
    有喜事就用红纸贴狮脸的习俗并不少见,茗茶没有多做停留,便绕过它走到城主府门前,一把推开大门走进去,那道士也跟着她走进去,道:“我也进去看过了,并没有什么不妥。”茗茶闻言颔首,她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同的地方,可心理却就是有一种古怪感。
    沐云岭手握着长枪,跟随茗茶和道士走了进去,只是他刚刚迈进大门,那本来就破旧的门便啪啦一声断裂开来,直直的砸向他的面门。沐云岭眯起眼睛,提枪上前,初次使用灵气灌注入枪中,将那大门打成两段。只是饶是躲过了被糊脸的悲剧,但沐云岭却也落了一身灰泥脏污。
    看着满身的灰尘蛛网,沐云岭抬手将落在脑袋上的大蜘蛛扔掉,嫌弃的抖了抖衣服。对此,茗茶已经习以为常,但那道士却惊奇道:“这、贫道来了数回都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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