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
陆相国从皇宫归来时,陆薇已经睡着了,乔氏坐在一旁刺绣。
丈夫与两个儿子很少在家,她满腔热忱无处搁置,便尽数放在了女儿身上。女儿吃饭,她陪着;女儿睡觉,她守着。不知不觉,女儿已经长大成人,可她这习惯,十几年如一日的,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
陆相国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抚了抚妻子的肩膀道:“她都睡了,你还守着她干嘛?”
乔氏笑道:“反正也没事干。”
陆相国摸了摸女儿额头,女儿睡得香甜,还打着小呼噜,他眸光不自觉柔软了下来:“今儿怎么睡这么早?”
乔氏把女儿不去给姑祖母请安,反而到老太太那儿疯玩大半日的事与丈夫说了,也说了吃饭吃到撑,连回蔷薇院都是坐的滑竿。
这可把陆相国惊到了,女儿不亲近老太太,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他初做官时并不在京城,而是在万里之外的苦寒之地辽州,两个儿子是留在老太太身边养的,与老太太自然亲近。后面圣上将他从辽州调回,委以他相国之位,女儿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
女儿不亲近老太太,说到底也是被他们惯坏了,有那么点儿京城贵女的骄纵与虚荣,不太看得上老太太的出身。他心里不舒坦,想教训女儿一顿,可老太太舍不得,他也舍不得。每次他带两个儿子去看老太太,女儿却去了宫里陪太后,他都能感觉到老太太挺伤心的。
倒不是他讨厌宫里的姑姑,而是老太太才是他亲娘,他自然希望女儿和他亲娘最亲了。眼下听说女儿辞了宫里的请安,跑去陪老太太,他真是又惊又喜:“长大了,知道谁是她亲奶奶了!”
乔氏不可置否:“我瞧她因祸得福,生了一场病啊,性子也跟着医好了。又粘人,又疼人。”
陆相国笑道:“那还不是你教的好?”
乔氏忍俊不禁:“怎么不说你生的好?”
陆相国就道:“我一个大男人怎么生?得得,咱俩一起生,你看女儿这么乖,要不再生一个?”
乔氏嗔了他一眼:“没个正经!”
陆相国揽住妻子的肩膀,微微一笑:“跟自己老婆正经,那还是男人吗?”
其实早在陆相国摸陆薇额头的时候,陆薇就醒了,只是听到爹娘在谈论自己,不好意思睁眼,就接着装睡,哪想,就听到了这么辣耳朵的话。
知道你们感情好,但你们在我房里秀恩爱真的好么?
陆相国又说了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话,乔氏红着一张脸被他牵回了房,这一晚,自是恩爱缠绵不提。
……
陆薇迷上了驯鹅。
老太太养的几只大白鹅,以最肥最大的那只最为凶悍,陆薇既怕它,又忍不住去撩它,每次都被它追得落荒逃窜。陆薇给它取了个十分形象的名字:大白。
大白成为了陆薇的新宠,大白的爱好是咬陆薇的屁股。
陆薇还真被它咬了一次,穿得多,倒是不疼,但着实吓了一跳,眼泪都吓出来了。
老太太心疼娇娇孙女儿,拿起扫帚将大白好生修理了一顿。
大白怂了。但也学乖了,只要老太太在,它就不招惹陆薇,老太太前脚一走,它后脚就朝陆薇扑来了,反正这傻丫头也不爱告状。
一只鹅都比自己机灵,陆薇深受打击。
老太太告诉陆薇,在乡下的时候,他们不养狗看门,养鹅,鹅比狗/管用。陆薇很难想象那个画面,她只知道自己的小屁股被大白咬两次还能用,要是被狗咬两次……不对,什么狗能咬她两次啊?一次就得被她爹超度了!
陆薇在老太太这儿吃好玩好,几日下来,瘦弱的小脸蛋儿竟养出了一点婴儿肥。陆薇的五官原本就生得十分精致,奈何脸盘儿太瘦,一眼望去,就只剩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白天看还好,搁半夜,其实是有些瘆人的。现在长了点儿肉,标标准准的瓜子脸,肤色白里透红,像扑了上等的胭脂,说不出的娇俏可人。
“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能再吃了,我都长胖了!”陆薇在吃完第三碗饭后,“大义凛然”地放下了筷子。
……
陆薇一直没去宫里给太后请安,太后记挂她,担心她是身子没好利索,差了桂嬷嬷进相国府瞧她。陆薇本想顺势装装病,奈何如今白白胖胖的,可是怎么装都不像了。
桂嬷嬷回宫复了命,太后得知陆薇是真的痊愈了,第二天便差了马车来相国府接陆薇入宫。
这要再不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撇开亲戚关系不谈,人家可是德高望重的太后、北梁最有权势的女人,陆薇是嫌自己命长还是怎么?抗她的旨不尊?
陆薇心不甘情不愿地挑起了衣裳。
看着女儿仿佛要拉长到地上的脸,乔氏不解地问道:“这是做什么?你不是挺喜欢进宫的吗?宫里的东西好吃,宫里的花漂亮,宫里的景致比陆府的好。”
陆薇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我那是年少轻狂。”
乔氏噗嗤一声笑了:“年少轻狂,说的你百八十岁了似的。你就是舍不得你那群鹅吧?”
尽管乔氏对于女儿的转变感到困惑,却无论如何猜不到女儿是重生了一回的,只觉是女儿性子顽劣,在老太太那儿玩上了瘾。
陆薇一脸生无可恋:“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的悲哀,你们不懂。”
这下,连红蕊和绿珠都绷不住了,捂住嘴,闷闷地笑了起来。
陆薇年纪小,个子小,长得又可爱,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架势,其实是很滑稽的。
陆薇最终挑了一条亮粉色的裙子,这裙子是对襟、高腰、窄绣,穿在身上,把身姿修饰得格外纤长,再配上头顶的单螺髻,活生生一个俏皮的小仙女儿。
美中不足的是陆薇还没发育,胸平得能跑马车。
重生就这点不好,她迷人的大沟沟没了!
……
相国府是当今圣上赐给陆相国的,原先是一处郡王的府邸,那郡王犯了事,被贬为庶人流放边塞,府邸也因此空置了下来。因是皇亲之所,距离皇宫不算遥远,马车晃悠了两刻钟便过端门,抵达了午门。
陆薇下了车,由宫女引着往后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