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前三天犯人们的工作便由制作小零件变成了贴春联、包饺子等与春节相关的活动,就是整天宅在阅览室里的赵奚也出来了,下午没有风,阳光温暖和煦,树枝的影子在地上投下一片密密麻麻的影子,他在正在忙活的人群中打量了一眼,却没找到贺嘉吟的身影。
“贺嘉吟呢?”他问道。
一旁有犯人道:“好像是去了医务室旁边的的仓库。”
赵奚没说话,有些散漫地在这里转了两圈后,慢悠悠地向着仓库的方向走了过去。
听见推门的声音,贺嘉吟转过头去,看见赵奚正站在门口,阳光在他的身后洒下,他的身影多了几分写意的味道,贺嘉吟愣了一下,随后出声问道:“你怎么过来啦?”
“随便来看看。”赵奚走了进来。
“这里有些脏,你别把衣服给碰脏了。”贺嘉吟放下书里的一堆东西,拿着抹布把一把老爷椅擦得锃亮,对赵奚说:“在这儿坐一会儿吧,我马上就找完了。”
做完这些贺嘉吟又有些后悔,赵奚也没说是过来找自己的,他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自认为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赵奚倒是没有反驳,嗯了一声,坐在老爷椅上翘着腿打量起眼前的环境,仓库里乱七八糟的放了一堆各种没用的东西,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堆放在北墙下,西边的长桌上积着厚厚的尘土,上面放了几根香烛与供奉的画像,桌子下面竟然还放了一个方形的鱼缸,地上到处堆着多年累积下来的包装纸与包装箱。
贺嘉吟正弯着腰在一堆破烂中扒拉着春节要用的福字和春联,灰色的毛衣因为他的动作而向上卷起,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的腰肢。
赵奚摸了摸下巴,神情变得玩味了起来,忽然,他的瞳孔微缩,发现自己刚才打开的门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人给关上了。
“可以回去了。”贺嘉吟说完抱着一堆从破烂堆里挑选好的福字走到了仓库门口,他抬手推了推沉重的铁门,没推动,他皱起眉头用了些力气,大门依旧是纹丝不动。
“那个……”贺嘉吟转过身,对着坐在老爷椅上的赵奚道:“门好像被锁上了。”
第43章
赵奚对此并不意外, 他只是对方对布得这个局挺意外的。
他把翘着的左腿放了下来,向意图找人求救的贺嘉吟问道:“谁让你过来拿东西的?”
贺嘉吟转过身来, 望向了赵奚,脸上的表情有些忸怩, 他犹犹豫豫地说道:“那个……我不知道。”
“不知道?”赵奚的声调上挑,上半身向前倾了倾。
贺嘉吟背靠着后面的大门,他不敢看赵奚,眼神向着左上角飘去, 回答道:“我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贺嘉吟去仓库找两个福字过来, 我就来了。”
“……”赵奚歪着脑袋, 手指在扶手轻轻敲了两下, 他问:“贺嘉吟,你现在是不怕死了是吗?”
“当时没想那么多。”贺嘉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 摸了摸脑袋,在门口走了两个来回, 确定门是被人给锁上。
“现在怎么办呀?”他问道。
赵奚倒是淡定得很,一点也没有自己被困起来的觉悟, 说道:“等有人来开门啊。”
贺嘉吟找了个干净的纸板坐下来, 将手里的福字放到了一边, 追问:“要是一直没人来呢?”
赵奚笑了一声,告诉贺嘉吟:“那就死在这里边吧。”
贺嘉吟:“……”
贺嘉吟搓了搓手臂,大佬现在也会讲冷笑话了吗?
仓库里没有窗户, 头顶巨大的玻璃吊灯是仓库里唯一的光源, 而在这些白色的光线下, 无数的尘埃正在飞舞着,赵奚的身影在尘埃中变得模糊起来。
贺嘉吟捂着嘴叹了一口气,虽然他还挺喜欢与赵奚共处一室的,但是这里的条件让他把心里的那些旖旎心思全部抛到了脑后,他垂下了头,望着纸板上的花体文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晚上睡觉前狱警是要查寝的,到时发现他和赵奚不在牢房里自然会出来找他们两个的,所以这件事其实也不需要着急,贺嘉吟想通了这点,心情也跟着放松了许多。
赵奚从老爷椅上站起身,四处走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贺嘉吟坐在地上仰着小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赵奚的动作。
赵奚在鱼缸前站住,鱼缸中似乎有点特别的味道,像是一种勾兑出来的药水,他眼神中露出了稍许的疑惑,弯下腰将鱼缸上的塑料纸撕了下来,赫然发现那塑料纸下面竟然一片红色的水。
赵奚捂着额头向后退了一步,一不小心碰倒了身后的水盆,发出巨大的声响,不过他也没在意。
他已经确定了今天的事又是对着自己来的,对方不仅算到了自己会来仓库找贺嘉吟,还算到了自己会发现鱼缸的异常,并且掀开上边的遮挡物,不过对方应该没想到自己现在对这些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能力。
他蹙起了眉头走过去拿着几张包装纸将浴缸重新给盖上。
突然,赵奚的身后响起了贺嘉吟的惊呼声:“小心——”
赵奚因为之前的锻炼,现在看到血水虽然不会再发疯了,但到底还是会受到一些影响,此时在听到贺嘉吟的提醒第一反应不是赶紧跳开,而是愣在了原地。
贺嘉吟本来是发现赵奚有些异常想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刚站起身就看到棚顶的吊灯摇摇欲坠要向着赵奚砸了过去,他没来得及思考,喊了一声就向着赵奚扑了过去,在吊灯砸下来之前将赵奚扑开了。
虽然躲开了吊灯的这沉重一击,但贺嘉吟的手臂还是被划了个挺大的口子,玻璃吊灯在地上砸开了花,此时仓库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贺嘉吟趴在赵奚的胸膛上,左边脸庞贴在他的外套上,赵奚的胸膛微微起伏着,贺嘉吟能够清楚地听到赵奚的心跳声。
有那么一瞬间,贺嘉吟甚至想着趴在上边永远不起来,但是恋爱脑过去后,聪明的智商就重新占领高地。
“该起来了,小朋友。”赵奚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来,贺嘉吟觉得耳朵有点发热,轻轻地嗯了一声,两手撑着地面就要站起来。
紧接着他诶呦了一声,摔回了赵奚的胸膛上,下巴撞到了赵奚外套的扣子上,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贺嘉吟只觉得左边的手臂疼得厉害,这才反应过来是被刚才砸下来吊灯的玻璃碴被划到了,他也不敢扒着赵奚不放,只能用右手撑着身体,“马上就起来。”
贺嘉吟正要忍痛起来时,赵奚伸手握住了他左手的手腕,道:“等一下。”
贺嘉吟的动作一顿,赵奚的手指顺着他的胳膊向上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摩挲着,原本疼痛难忍的伤口此时变得酥酥麻麻的,整个身体忍不住颤栗起来,贺嘉吟既为自己的反应感到羞赧,又希望赵奚能一直不要松手。
他正在沉浸在这种类似高|潮的美好体验中,突然听到赵奚开口道:“这里没有东西止血,你要死了。”
“啊?”贺嘉吟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赵奚,黑暗中他看不见赵奚的身影,只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正扑在自己的脸上,贺嘉吟的那颗小心脏砰砰砰地跳动着,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自己跑到赵奚的手上。
又听到赵奚轻笑了一声,对他说:“骗你的,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