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豁了颗门牙的证件照被毫无人性的学校用到三年级。就算靳浩伦不说,游冠鸿自己心里也有逼数,可被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游冠
鸿又气又委屈,忍不住用草稿纸打了一下靳浩伦:
“你给我道歉!”
靳浩伦像只小豹子,立刻面露凶光,一把揪住游冠鸿的红领巾,把他拽到面前来:
“你敢打我?”
“是你先踩我草稿纸的!”
游冠鸿有点虚了,靳浩伦不仅不戴红领巾,还敢在学校里吃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坏学生”。小孩子的三观还在塑形期,对于人只有用
“好坏”来做评判,“好学生”既看不起“坏学生”,却又怕被“坏学生”欺负,“坏学生”会打人,就像靳浩伦这样。
“我有说不道歉吗?每周之星还打人,真是羞羞脸!”靳浩伦咄咄逼人。
“你道歉!”游冠鸿从没跟人起过肢体上的冲突,现在被人提溜着红领巾,整个人像只被捏住后颈的猫咪,憋着一肚子火跟靳浩伦杠起
来了,“不然我就去告老师!”
“噢哟,噢哟,”靳浩伦立刻露出“坏学生”的丑恶嘴脸,“你去告啊,我怕你啊?”靳浩伦的右眉尾有一道小疤,因此挑眉时显得格
外痞气,“我是三年六班的靳浩伦,我们班主任是陈美秀,你去告,去啊!”
“我让你上‘批评’!”游冠鸿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在通知栏的最右边是个“批评”,和“每周之星”遥相呼应,都是些性质恶劣的学生,比如“和老师发生口角冲突”“拉帮结派欺负同
学”“投掷学校芒果树上的芒果”……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学校对于上“批评”的学生只公布姓名,不公布照片,说是给他们留面子,给他
们悔过自新重新做人的空间。
一听要上“批评”,靳浩伦竟然乐了:
“我每周都在上面呢!”
游冠鸿懵了,在他这个三年级小学生的世界观里,上“批评”的人就跟电视里的通缉犯一样,他现在落在通缉犯手里,肯定是凶多吉少
了,他不仅会被揍,他书包里还有藏着两颗大白兔奶糖和五毛钱,说不定也会被抢走,他舍不得吃的大白兔奶糖和要买新的自动铅笔的五毛
钱啊……游冠鸿像只吓呆了的小母鸡,木木地望着靳浩伦,靳浩伦正觉得莫名其妙,突然游冠鸿“哇”地一下大哭起来。
“你哭什么啊?!”靳浩伦慌慌张张地把冰棍一丢,用手给游冠鸿擦眼泪,“我又没欺负你!你神经病吗哭什么啊?”
靳浩伦满手都是黏糊糊的冰棍汁,还带着淡淡的荔枝香精味,游冠鸿被这种粘腻的触感给恶心到了,哭得更厉害了,拿草稿纸狂打靳浩
伦。小学男生很少会上学带面巾纸,至少靳浩伦和游冠鸿都是不带的,靳浩伦只好将他皱成一坨咸菜的红领巾掏出来,丢给游冠鸿:
“那你自己擦!”
“呜呜呜——”
游冠鸿嫌弃地把靳浩伦的红领巾又丢回给他,顶着张脏兮兮、涕泪横流的小脸蛋,惊动了学校后门传达室的大爷。大爷出来问明情况和
信息后,打了个电话要靳浩伦的班主任来处理,然而全体教师都还在开教师大会,因此无人接听。
现在才四点多,离妈妈来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只能私了。靳浩伦不情不愿地伸进书包两侧边放水壶的格子里摸了一阵,从中
掏出两元巨款在游冠鸿面前晃了晃:
“喂,请你吃冰淇淋,你别哭了。”
哭也是个体力活,游冠鸿本来就哭得又渴又累,整个人都快热得冒烟,一听到冰淇淋三个字,他马上吸溜一声,把鼻涕给吸了回去:
“我要吃和路雪巧克力脆皮雪糕!”
靳浩伦心头一颤,眉头又皱起来了:一根和路雪巧克力脆皮雪糕要一块五一根,凭什么给这个爱哭鬼吃?给他半根五毛钱的旺旺碎冰冰
就应该叩头谢恩了!
“不可以。”靳浩伦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