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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亲自大步上前,双手扶起了隗龙。
    隗龙忙辞道:“不敢。”
    庚敖道:“有何不敢?成足曾对孤言,去岁御楚之战,倘若不是得你大力相助,战果如何,尚未得知。孤封赏军功之时,本欲于百官之前倍加荣耀于你,奈何你淡泊名利,不入丘阳,孤心中一直有憾,此次前来,一是为偿夫人心愿,二来,亦有一事,想要重托于你。”
    隗龙迟疑了下:“敢问何事?”
    “孤有意在我穆国重量地界,设郡县,举郡令,秭亦为其中一郡,孤意欲委你为郡令,代孤牧治此地之民,你可愿意?”
    隗龙一怔,正要推辞,庚敖又道:“孤知你心中顾虑。不错,从前孤确曾与你有过不快,彼旧事耳,如今若还耿耿于怀,未免流于下乘。孤今日此意,绝非一时兴起,更非别有用心,乃出于郑重。秭毗邻楚,为要冲之地,辖官非担当、信靠之人,不能委以重任。你本就为秭人,能力担当,毋庸置疑,论信靠,阿玄视你为阿兄,孤实在想不出,除你之外,还有何人能比你更胜任此位?”
    他注视着隗龙,双目炯炯:“隗龙,秭国虽是被孤所灭,然以当今乱世,即便孤不灭秭,以秭之弱肉,迟早必也成强者口中之食。如今在孤治下,倘若孤能令秭地之人有饭可食,有衣可穿,你又何必拘于旧,不肯为我所用?”
    隗龙望着对面的男子。
    他还很年轻,和他一样,尚未到而立之年,不过一身常衣,此刻亦面带微微笑意,但长身而立,气度恢弘,周身上下,那种仿佛从骨子里散发而出的风范,竟叫自己无法抗拒。
    终于,他缓缓地再次向着对面的男子下拜,道:“多谢君上看重,委我以重任,从今往后,我必竭尽所能,不敢懈怠。”
    庚敖面露喜色,再次将他扶起,转头见阿玄正朝这方向快步而来,笑道:“你兄妹二人许久未见了,她一直在孤面前念及你,如今想必有许多话要说,孤还有些官员要见,先回了,将她交与你,等你二人叙旧毕,你将她送回便是。”
    阿玄目送庚敖背影渐渐离去,拭了拭眼角残余泪痕,凝视隗龙片刻,笑了:“阿兄,你瞧着黑了不少,这两年莫非都在日头下奔走?”
    隗龙摸了摸脸:“是吗?”
    阿玄点头:“是。不过,瞧着比从前更有男子气概了。”
    隗龙一怔,随即也笑了起来,两人原本因为长久未见而带来的距离之感,随了这一声笑,顿时消融于无痕之中。
    “阿兄,你好吗?”
    “好。你呢?”
    “我也很好。”阿玄道,“去年有了孩子,取名照。此次来秭,本想带他同行,但因他过小,出行诸多不便,故留在了宫中。下回等他再大些,我必带他来此拜祭义父,到时也请阿兄教他射箭。”
    隗龙笑:“好。如此我便在此恭候。长公子有父如此,再有你的教导,日后必有大为,阿兄实在为你高兴。”
    他看着阿玄的目光是真诚的,语气中带出的欢欣,更是发自肺腑。
    阿玄点头:“多谢阿兄,如此我便为照儿定下你这个射箭师傅了!”
    阿玄又谢他一直代自己照看僰父坟茔,请他带路,去往隗母的坟前,再次拜祭过后,两人并肩,一边叙话,一边朝前走去,不知不觉,来到了当年隗母曾将阿玄救起的那片芦苇渡前。
    这里波光澹澹,芦苇丛的梢头余着尚未开尽的一片白色芦花,风吹过,芦苇弯腰,芦花飘飘荡荡,一切都如昨日。
    阿玄折了一枝芦苇茎杆,如自己小时那样,破开做了一只苇笛,凑到唇边,试了试,苇笛发出几下短暂的呜呜哩哩之声,听起来甚是怪异。
    阿玄摇了摇头,停了下来,看向隗龙:“好些年没吹,吹不好了。”
    隗龙一笑,亦折了一杆老茎,很快做好苇笛,呼了一口气,凑到唇边,笛便发出了一道带着韵律的悠扬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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