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落墨坐了一会儿,闷闷地低头舔毛,它心里又着急又憋着气,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往日里系统怎么说它它都不会真的生气的,更别说是对着云寂发脾气了。
但是今天是真的不对劲,系统说的话就像是突然打开了一个开关,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提醒着它,可是它又不知道那是什么。
舔完毛毛还是没等到人来哄,小落墨更难过了。它犹豫地抬头,心想自己还是看一眼,就瞅一眼,瞅完就不待在这了。做完心理建设,它终于扭头看向屋里的男人。
云寂正盘腿坐在地上,因为方才它坐的那个地方只有一个蒲团,对方便只能坐在地上了。但他看起来并没有丝毫不适或者不满,只低头眉眼温和地看着手心里躺着的一个小玩意,连习惯性转动佛珠的动作都停了。
小落墨疑惑地眨了眨眼,歪头看着对方手里的东西。
那看起来是一块木头,但非常小,而且有一定的形状,似乎是某种木雕。
云寂什么时候喜欢这种玩具了?还看得把它也给忘记了……
小落墨越看那块木雕越不顺眼。它很少任性,此刻却非常生气,也不犹豫,直接逼出一个小小的厄运能量球,精准地往那个木雕上砸去。
然而云寂仿佛早已察觉到一般,在那个木雕被毁坏之前,男人就瞬间站起来往旁边挪了一步,闪过了袭击的光球。
他抬眼看向小猫,面容沉静。
小落墨移开视线不跟他对视,有些心虚又非常气恼,它站起来就要往窗外跳,却在下一刻被一双大手抱了回去。
窗户也在同时被关上了。
后背直接贴上了温暖的胸膛,小落墨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云寂藏到了胸前的衣襟处,毛绒绒的小身子贴着对方厚实的胸膛,那是它最喜欢的地方。
云寂转身往床边走,一只手按在胸前护着猫,另一只手握着木雕。
他在床边坐下,抬手摊开了手掌,低声道:“猫儿可认得它?”
小落墨反应过来后就开始挣扎想爬出去,却被轻轻按住了动弹不得,它本来赌气不想去看那东西,却又忍不住好奇,偷偷瞥了一眼。
这一眼便彻底呆住了。
云寂抚了抚手中的木雕,温声道:“猫儿觉得像吗?”
那个木雕,是一只小猫,长得跟它一模一样,身上还环着一串佛珠。
“你怎么会……有这个?”小落墨小声问。
“前几日做的。猫儿喜欢吗?”云寂低声问。
小落墨耷拉着小脑袋,软软道:“你放我出去。”
云寂收敛了眉眼间的温柔,神色宁静,只是狭长的黑眸看着愈发黝黑了,如同密林中幽深的古井,有些摄人。
“为何要跑?”
小落墨尾巴抖了抖,没说话。
“猫儿不是生气,你在怕什么?”云寂声音有些沙哑,又问:“为何要跑?”
小落墨一下子睁圆了猫瞳,它动了动身子,想爬出去又被对方拦着,只好转过身用额头抵着云寂的胸膛。
相贴的地方,能明显地感觉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那让它放松了一点。
云寂等不到小猫的回应,伸手将床头的一个檀木盒子拿了过来,打开后把木雕放进去。随即站起身出了房门,一路往后山行去。
小落墨扭头悄悄看了一下他的动作,不明白云寂要去哪里。它无意识地蹭了蹭额头,清澈的眼底有几分茫然。
云寂用灵力赶路,速度一向极快,几乎是瞬息之间,他们便到了后山山顶。
今天山上风有些大,太阳也不猛烈。云寂站在山顶,遥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云海。他周身灵力翻涌,抬手护住小猫,脚下一跃便出现在诡谲渺茫的云彩之间。
小落墨转过头看过去,有些惊讶地发现不远处竟坐落着一些高大巍峨的宫殿,那些建筑藏身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云寂选了朵白云落脚,低声道:“猫儿,神明居住的地方,其实离我们并不远。”
小落墨不解。
云寂终于松开手将猫抱了出来,托在掌心,他低头和小猫对视,“我下界已久,天宫之事,早已与我无关。飞升,不过是一念之间。你应当知道我如今滞留人间只是为了渡劫。”
小落墨点了点头。
“但如果是你,此劫数,不需要渡。”云寂平静道。“只要你要求,我们可以一直留在人间,沧海桑田,容颜不老。隐居世外也可,普渡众生也罢,全在你一念之间。”
小落墨怔怔地看着云寂,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云寂双眸微阖,收拢手掌将小猫放回肩上。他沉默地倾听着来自故土的呼唤和同类的问候,却始终没有作出回应。
滞留两百年,一朝等到劫数出现,他却不愿渡了,果真白云苍狗,世事无常。
小落墨在害怕什么,云寂比谁都清楚,正因为清楚,他做出了能做的所有承诺和行动,只要稍微握紧一些,他就可以牢牢掌控一切,却始终松着手。
他的猫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云寂”,说了那么多次,然而事实却是:它幼弱得根本不懂得何为情爱。“喜欢云寂”,在小猫眼里就如同喜欢毛线球一样简单,没有丝毫杂念。
然而他心魔难消,焉能甘心?
“猫儿若不愿,我也不会勉强你。”云寂运起灵力从云层中落下,回到山顶。“世间广袤无垠,总有你愿意栖身之处。”
他转身,沿着山中阴凉的小路,一步步往下行去。手中佛珠辗转挪移,双眼微阖神态自若。这条路,他早已熟悉到便是闭着眼,都能安全地走完。
小落墨往他耳朵边贴了贴,看着云寂沉静的侧脸。它其实很多事情并不了解,云寂刚才说的话,它也不甚明了,但是对方的情绪变化,它懂了。
“你会一直保护我吗?”小猫突然贴着男人的耳朵喵喵叫。
云寂脚下步子停住,睁开了眼。
小落墨见他不说话,又执着地问了一遍。
云寂垂着的那只手微微收紧,低声道:“护你是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