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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却是不知道了,这也就是贾环的功劳了,别看贾环原本在贾家的时候,被人叫做什么冻猫子,被人说什么猥琐,其实那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听着赵姨娘的话,故意装的,不然怎么贾政那么些姨娘侍妾,其他人的孩子都不见了踪影,唯有那这么一个庶子活了下来?
    说句不好听的,那样的世家大户,就是往日里打小的见识里,也没有什么猥琐的人,即使只是跟着丫头,小厮学了,那世家高门的世仆,又有哪一个比寻常富户人家的孩子差了?想想赖家那孩子放出去之后都能做官,就知道这样的人家出来的下人那都不是寻常人能比的,那环境养成的气度,规矩,礼仪,是从小就已经被刻到了骨子里的。
    再有一个从小就在老太太身边长大,当出挑的丫头被老太太指给了自己最心爱的儿子的娘,贾环能差到哪里去?若不是这样,在离了贾府,没了那荣华富贵之后,贾环也不至于能立马撑起来不是。
    如今换了个身份,在没有那么些人需要他避忌,没有什么灾祸需要他用不堪来遮掩,那贾环自然也就恢复了几分气度,往日里对着自家的兄弟姐妹,自然也不会没有影响,甚至还有意指点一二,这样的一二,日积月累,或许身边看惯了的人不会发觉,可是到了外头,在旁人眼里却十分的显眼。这也是刘班头头一眼看到兴哥儿就立马眼睛一亮,只觉得不像是渔家孩子的缘由。
    再转头看看贾环,那感觉越发的分明了,只是那么坐着,一动不动,嘴角含笑,就已经无声的给了人几分压力,只觉得那就是个风光齐月的大家公子,这古怪的感觉,让刘班头脑门差点没有立马出冷汗,心下忍不住嘀咕,这,这,这贾家两个孩子莫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少爷扮的,存心来调侃自己?想想又不对,这贾家自己也是调查了个底朝天的,祖上几代是个什么样,那是样样知道,至于这两个孩子,年纪,名字,来的时间也没有半分的不对,还有边上的人跟着点头,确认这确实就是渔村的那两个,这真是奇了怪了。
    刘班头有心问问这亲信,是不是自己搞错了,是不是这结亲有什么不妥当,可不想那人看了那两个孩子之后,也愣了一下,露出了几分思索,随即却又不怎么在意了,只是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这样,刘班头也只好自己上了,忍不住问到:
    “听说你们家原本也是为了躲避战乱这才到了那村子的?那地方可真是偏啊,若不是好歹有条小路,这地方那真是找都找不见。”
    这是变相的想问问这祖上的问题了,看着刚才那刘班头的震惊眼神,贾环其实多少也察觉了有些不妥当,可到底什么不妥当一时半会儿却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个形象,他如今还真是不怎么知道,只是自己不像是渔家孩子这一点却也有一二分知道,所以忙看了兴哥儿一眼。
    “说起来也是巧了,我家祖上说起来虽是平民,却也是个下人出身,原本是前朝一个三品官家的庄头管事,只是到了战乱年间,什么主子,什么奴才,都没了,那官员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局,兵来了,除了逃命,还能有什么可想的,巧合的是,这渔村原本就是那官员家获取海产的小码头,知道这地方隐秘,自然也就带着周边相好的人家逃了过来,原本也不过是为了保命,谁曾想这以后就这么一代代的住了下来。”
    这话倒是给这一家子的与众不同多了几分解释,三品人家管事庄头,那若是走出去,和那些寻常富户家的老爷,估计也差不离了,身份不济,气度却只有更好的,谁让他们见识更多呢,这倒是让刘班头解了疑惑,只想着只怕这一家子这代代下来,规矩什么的,依然还严谨的很,循着就有官家的体制,这才有了这么个样子。
    他却不知道,这是人家贾环和兴哥儿商量好骗人的,不为了别的,只为了把自家身份稍稍提一提,免得将来鱼娘过来被人看轻了去,至于这祖上什么的,对不住,老贾家也就这么一家子了,自然是他们说什么是什么,若是真的追究,难不成还为了个什么管事庄头去翻前朝旧档不成?在一个贾家当年确实也是官家下人出身,只是不是庄头,而是一般的佃户而已,也差不离对吧?嘻嘻。
    “原来是这样,也是,像是这样隐秘的地方,一般人还真是寻不到,你们家也是运势好,我往日听衙门里的那些大人说起,这前朝末年,死的人那可真是不少,特别是这地界,连着关外,不说赤地千里,却也算的上是血流成河,能活命的都是命大的主。”
    刘班头心里的疑惑有了解释,自然也开始揭过不提,开始说起了闲话。
    ☆、第43章
    不同的人,不同的年纪身份,自然说的闲话也是不一样的,刘班头和兴哥儿两个说话的时候,多半倒是围绕着那些个实务在说,特别是那渔村的事儿,越发有了说头,毕竟他交际的圈子有太多兴哥儿他们接触不到的事情。
    “前些时候,我们县衙那刚来了不到三个月的大人那里得了串不错的风铃,还有个硕大的海螺,听说放在耳边都能听到海浪的声音,颇有些稀奇,为着这个,倒是说了些海边村落的事儿,不知怎么就说到了你们村子。”
    和自家村子有关?一时间兴哥儿和贾环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他们常跟着村长出门,对于村长的心思最是知道,村长就怕官府记得他们,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个税赋,力役就派到了头上。
    “也是你们如今这海螺,风铃的事儿,做的大了些,名声都传到了外头,好些人都说,这渔村只怕不用十来年,就能有了生气,不会比寻常村落差,所以大人细细的询问了一下渔村的税赋,得知那里不能耕种,尽是些沙地,那里的人只能靠着打渔为生,衣食都有些不济,过得很是艰难,甚至因为出海艰险,近百年,从初始官府记档造册至今,居然人口也没有多大的改善,当初的四五十人,到了现下,也还没有超过两百,更甚者,这一百多人里,老弱妇孺还占了近半,十五至三十的青壮,居然只有三成,很是唏嘘了一番。说是民生艰苦如斯,真真是他的过失,未能早早知道,好生帮着筹谋一二。听到如今你们靠着这些个往日不值钱的东西,总算能贴补一二,有了些余钱,高兴的赞了又赞,称渔村有大造化,上苍总算是没有亏待有心人。”
    这话听得兴哥儿也忍不住唏嘘了起来,可不是,这出海从来都不是什么安稳的生计,那可都是拿命去拼的,他家父亲不就是那么走的嘛。如今家中日子是好过了很多,可当初呢?他们家可是已经退无可退,都住到了山洞里,说起来也是巧了,百年间都没人看的上眼的海螺,不曾想也有这么一招翻身的机会,倒是让他们总算是得了益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主管户部钱粮的书办说起,这渔村没有粮税,只有人丁税,还常常因为遭了海难,或是遇上大风浪,遭了水灾,不来收取,大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这渔村如此艰难,每每遇上海难,也没有求助官府,只自己忍耐熬着,已经是体恤官家了,官府宽松些,也是仁义之举,不算是过失,只是这样下去,让外头的人知道了怕是不好,只会以为这渔村不在官府管辖之下,没的让人说嘴,以后还是将税赋收取的好,只是为着体谅渔村的艰难,索性将这税赋按照最低的那一条,定个实物,或是海带干,或是紫菜,甚至也可以是渔获,甚至是这海螺,风铃之物,按着市价,将东西收取了就是,得来的或是寄放到外头铺子里卖了,充作税赋,或是直接分给县衙各个公人,算是税赋截留的一部分,都能说的过去,顺带有了这么个名义,若是这渔村未来还有这样的祸事,县衙也能出手帮扶一二,百姓既能的好,关键时救命,也不至于让人说官府无作为。”
    听着刘班头如此款款说来,言辞间尽是些对这新上任的大人多有赞誉之词,兴哥儿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算好还是不好,贾环却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他已经品味出了这县令的意思了。
    这县令只怕是个好名的官员,甚至有可能是大户人家出身,所以对于搜刮银钱并不在意,他要的就是那个爱民如子,执政有方的名头。
    你想想啊,原本百年都只是自生自灭,人丁不繁盛的渔村,在这个县令手上,不单是开始能按规矩交纳税赋了,还能没有任何人说一个不好,说他严苛,人人信服,这绝对是勤政加执政能力的体现,是绝佳的政绩对不对?再一个,这渔村海货寄卖也好,分发给下头作为节礼也罢,甚至是送到上司那里作为孝敬,不管是哪一样,总有人得益,得了好处的人能不记他的情?这如何不是结交当地人士的一种法子。甚至这样一来,他还能预见,那些得益的人为了能继续得些好处为了奉承,必定免费为他宣传,说他仁慈和善于变通,如此一来,他还用担心宣传自己崇尚仁政无人知晓?还怕没有机会时不时的在上中下三层的官员胥吏体制中刷存在感?这样一来,作为一个外来的主官,站住脚跟岂不是更快?
    贾环不过是过了过脑子,就能想到这样的事儿能有的三条的好处,没有想到的只怕也不在少数,你说说,如此情况下,这县令只怕这事儿做的不够好,不够名头,自然不会脱自己后腿,做出什么反悔的事儿来。那样作为宣传重点的渔村,必然会成为另一个受益的,不说别的,村长必定能安心了,不用总担心着那躲懒过去的税赋那一日猛地压上身,让村中人喘不过气。
    至于为什么?怎么说呢,这些作为税赋的海货,往日里渔村的人自己卖给那些铺子能有什么价钱?哪一次不是被压了又压?而如今官府用市价收,即使稍稍少上一些,也绝对会比以前多,如此一来,变相的也是减轻了负担不是,再有那交纳税赋的物件多了,并不一定是哪样,如此这些渔夫们,即使是每日攒上一点点,凑一凑,总是能凑出来的,也不算是负担太重,最后一个,如今渔村经济上已经比往日宽裕了好些,再不是往日不济的样子了,却依然按照往日的税赋来收取,这岂不是暗地里又减免了几分?
    若是真的是这样。。。各家真说起来,这税赋只怕比其他村子要轻省不知道多少去呢,去了不交税的名头,还能获得实在的好处,真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贾环想到这些,嘴角含着一抹微妙的笑,眼里溢出几许欢喜。只觉得恨不得立马回去,好告诉了村长,让村长和村中各家也都一并高兴高兴。
    他这边想的又多又杂,却不想他这样的神情也正好被刘班头看到了眼里,心下正暗暗的吃惊,像是贾家这样的人家,地处偏僻不说,在衙门也没有任何的人脉关系,往日也接触不到这些个钩钩绕绕的事儿,按照刘班头想来,像是兴哥儿这样,朦胧知道是好事儿,却说不出到底好在什么地方,这才是正常的,也是他刻意埋下的,为的就是能在他们不知的情况下,给他们细细的分说,示好这未来亲家,顺带隐隐的将自己的影响力渗入贾家,让贾家未来成为自家臂膀的一个小计策。
    可不想他如今才说了一半,后面的事儿还没有说明白,那边那个不过是十岁的娃娃却已经露出了几分了然的笑容,这如何能不让他吃惊?难道自己眼花了不成?还是这世道变了?孩子也比他强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亲信,却发现那人也正有些惊异的看着贾环。
    “二哥儿,你觉得这事儿如何?”
    既然不是自己感觉出了岔子,那么可以肯定,这个孩子确实不同凡响了,只是不知他看出了几分,刘班头倒是有意想考校一二了,心下也有些期盼,若是这贾家的孩子果真是个不凡的,那这门亲就越发要定下了,这样不凡的人,将来还怕没有出息,说不得什么时候,自家也能沾光。
    贾环一听这话,就是一惊,瞬间知道只怕是自己刚刚有什么神态露了出来,只是他从来之前,就有心为自家提升一二地位,生怕将来鱼娘嫁过来不如意,被人欺负了去,有了这么一个机会,自然也会显露一二,只是稍稍有些收敛,怕让人说自己妖孽罢了。
    于是将自己想的有关于那税赋是实物的好处说了些,又捡着这大人的爱民如子,做事儿变通说了一二分,恭维了几句,虽说只有这些,却也已经足够让刘班头惊讶不已了,就是他也不过是多想到了那东西做了税赋之后,对衙门那些开着铺子的衙役们有可能带来的利润,不想这孩子居然也能想到这么多,难不成这孩子天生就是该当官的?不然如何能从这些话里,听出这么些个名堂来?
    就是兴哥儿听了也多了几分兴奋,看着自家弟弟越发的得意和敬佩起来。在兴哥儿眼里,自家弟弟,只怕就是他看到过,接触过得最聪明,最本事的人了。而那个亲信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往日里若是自己有这个孩子一半的聪明,只怕当年也不至于落得那么一个下场,早早就该谋了法子,帮着父亲打点出几分生路了。
    ☆、第44章
    不管这刘班头是如何的震惊,这会儿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如今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的将这两家的亲事给敲定了,这样一个明打明的潜力股亲家若是不抓紧了,他怕以后自己会后悔。所以他忙不迭的抛开了前头的话题,直接询问道:
    “贾家哥儿,三日后不知道可在家?”
    这就是问,三天后,我家请媒人来没问题吧,这个时候若是说不在家,那就是说,这人他们没有看中,亲事没戏,若是可以,那自然立马应下来,本来这些事儿不是这么来的,一般办这个事儿的都是妇人,男方当妈的上门,带着一只钗和一匹布,若是看中,给女方闺女头上插上钗,若是不看中,就留下一匹布作为压惊,可这一次不是人家女方先提出相看嘛,而且还是来的是男人,自然就要换一个方式了,好在这也不是没有前例可循的,所以这即使是男人,做起来也有些章法,足够婉转,不管是成还是不成,都不至于伤了双方的脸面。
    兴哥儿是没说的,他感觉这刘家的哥儿是个不错的,谈吐,人品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甚至他还感觉,自家妹子似乎比人家还差了些,有点高攀了,这样的小伙子,就是寻个更好的也是没问题的,贾环也感觉不错,所以两兄弟在对看了一眼之后,兴哥儿就作为贾家如今的当家人给与了回复。
    “自然是在的,这几日正收拾屋子呢,您也知道,刚搬了家,有些东西还是有些不齐备。”
    这也是一种含蓄的说辞,同时也是在告诉对方自家的情况,自家刚盖了新屋,家中或许银钱不凑手,若是办亲事,可能要稍稍往后拖一拖。即使不是有起屋子这个事儿,作为女方来说,遇上别家来求亲,即使是再好的人家,这样的姿态也是要的,一来是鱼娘确实年纪还小,最多来个文定什么的,成亲那是妥妥要放到及笄之后的,二来也是向对方表示,自家这个闺女精贵,自家很看重,这是一种矜持的态度。
    这样的喜事儿,本就不可能是一日两日就说定,办好的,这本就是应有之意,这些流程,这些时间上的商榷,在这无尽的岁月里,早就已经有了一定的格式化流程,所以这些话,双方都说的很顺溜,没什么不满意,也没有什么争执,大约的都默认了,对于刘班头来说,他也确实不急,又不是立马不娶媳妇就不能过日子了,对方年纪小,自家儿子不也不大嘛,拖一两年实在是正常的不能在正常了,只要这亲事定下了,他也算是安心了,这亲家也就连上了关系。
    “你们也是能干的,这样的年纪,就能把那么一个家给撑起来,比我家这个小子可出息多了,将来你们要多多关照我家这小子啊,他打小就是一个人,如今有了你们,也算是有个相互帮衬的人了。”
    说起这个,刘班头也是心有遗憾,多子多福,谁家不想,可他家代代子嗣上似乎就不怎么丰盈,到了他这一代,更是只有这么一个独子,想想都觉得心酸,也正是因为这样,他选择亲家的时候,总是对着那些家中孩子多的去找,不图未来的儿媳妇是不是能生他十个八个的,也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让自己的儿子多几个至亲,不至于未来孤身一人奋斗。
    刘班头如此的真情流露,实在是难得,看的那个亲信也有些侧目,只是这些贾环他们是不知道的,只是听过就算,转头又说了几句闲话,就开始告辞了,这既然看着不错,那么自然也该第一时间回家好告诉自家老娘和那个最是忐忑的鱼娘。还有衙门里有关于渔村的决定,也该让村长知道,或许该让村长过来县城一趟,在细细的探寻清楚,在这些事儿上,村长知道的关窍总要比他们多些。
    正在贾环他们行礼告辞的时候,不想那刘班头又猛地想起了什么,对着兴哥儿说道:
    “你回去后,让村长来县衙一趟,我听说县令大人感觉你们这村子的名字不好,太过笼统,不是正紧村子的样子,所以帮着想了个新名字,叫海螺村,这也算是大大的喜事,若是事儿办的妥当,那以后说不得能直接写到县志中去,那样的话,你们村子那将来就是现任的县令高升之后,也必定能被后来继任的大人高看一眼,你们的税赋的事儿,也会因为被记入县志而萧规曹随,若是真的能这样,那真是再好不错的喜事了。”
    贾环听了这自然是越发的高兴,就是兴哥儿也已经反映过来这里头的关窍,忙一叠声的答应着,甚至还很有眼色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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