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轻轻吐了一口气。
无愧狐疑地看着他:“是谁?”
林疏寻思这个小东西也太没有安全感,心眼也小得可以。当初萧韶有两把刀,另一把是同悲,他就嫉妒得眼睛出血,要掐死盈盈——现在萧韶没了,换成怕林疏不要他,还怕林疏有别人。
他解释:“学宫里的先生。”
无愧没再说话。
只是林疏看着他的脸,微蹙了眉,道:“你的脸……”
无愧摸上了自己的脸颊。
林疏看到他脸上,苍白的皮肤下,有一些暗色的纹路在流窜,很狰狞的样子。
但自己无愧摸不到,林疏拿了一面铜镜给他。
无愧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道:“是我身上的花纹。”
林疏想了想无愧刀刀身上的纹路,勉强可以对得上。
他问:“为何会出现?”
无愧眼中有微微的茫然,看向了血与火燃烧的闽州城,背后是禁术下城中数万人凄厉的叫喊声:“我说过,一千年前,我就埋在……这里。”
他整个人忽然透出微微的红光来!
林疏愣了一下。
无愧整个人在疯狂地虚化,而左边胸膛的红光越来越盛,浓得像血一样。
黑气,四面八方的黑气,闽州枉死的数万人心中的怨怒,如同连通心脏的数千条血管,从各个方向注入到无愧的胸膛!
光芒愈来愈盛,林疏终于看清了他胸膛中那枚东西的外表。
一个跳动着的,血红色的心脏,吞吐着漆黑的怨气,其凄厉可怖,林疏早在多年前,大巫所居的高塔上,就见过一次了。
太多了,闽州城内的怨气太多了,江河倒流一般,注入无愧的胸膛——恐怕也是因为此,无愧灵力失控,呈现出异象来。
林疏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抖:“你的心脏是什么?”
“是我的本体。”无愧的声音很飘忽:“有人为了当人皇,杀了欧冶子全家,欧冶子为了报仇造出我,献给他,然后自杀。那人一碰到我就死了,七窍流血,因为我不是刀。”
他的声音响在林疏耳畔:“我本来就是怨气。”
他忽然抱住头,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
然后,他不受控制地往前踉跄了几步。
“闽州城在喊我……”他急促地喘息着,回头看林疏,眼睛却全部被血充满,似乎什么都看不见,只口中喃喃道:“林疏……林疏救我。”
林疏:“无愧!”
无愧毫无听到的迹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卷向闽州城。
狂暴的怨气如同巨兽,他们两个人就像龙卷风下的两粒尘埃。
林疏跌跌撞撞拉住无愧的袖子,却被他带着向闽州城而去。
没有修为,没有办法,无论说什么,无愧都看不到,也听不见……
林疏抿紧了唇,握紧手中折竹剑。
仅剩的所有修为灌注剑中,寂灭之气缠绕,他避过心脏的位置,在经络密集之处,将长剑捅入了无愧的胸膛!
只要能废掉无愧的全身灵力……
他心中只剩这一个念头,将长剑继续往前一送。
无愧的动作停住了。
他低头,看着从自己左胸穿出的剑尖,缓缓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