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冰兰哭腔道:“大师兄,你坚持住,坚持住!”
看着岳商亭此时的模样,容回眼眶泛红,“大师兄,其实我知道你心中不只有仇恨,还有临仙台,和师弟师妹,他们都还需要你,你不能丢下他们。”
岳商亭看了一眼泣不成声的师弟师妹,”不,不许哭……”
傅冰兰抬起袖子擦眼泪,“好,我不哭,大师兄你要坚持住。”
容回想到什么,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喂进了岳商亭的嘴里,他道:“这是羽灵溪魂归草制的丹药,无论伤得多重,吃了药第二天便会痊愈。”
岳商亭已经没有了力气吞咽,那一颗药丸在他的嘴里含着,他说:“好。”
而后,温热的泪水划过他的眼角,滑入了鬓角,而后,他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傅冰兰泪流满面地看着容回,“二师兄,大师兄他怎么了?”
容回抬起手,在他的鼻梁下探了探,已经没有了气息,他的心如坠冰窖。
陶烨大声哭着,“大师兄,他走了。”
站在不远处的遇辰道:“魂归草救不了被穿心的人。”
容回跪在地上,良久都没有出声。
他想起初次见岳商亭时,那时他才四岁,而岳商亭十岁,是傅浩然收的第一个弟子。
他只记得,岳商亭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可却总是把长老给他的糕点留给他一半。
再后来,他带着他下山历练,他总说,面对劲敌,不要想着依靠别人,没有人会来救你,我也不会。可他每次又在真正有危险的时候挡在他面前。
岳商亭这辈子都在口是心非,从未说过几句心里话。
——
过了十五,墨空中的月亮被遮了一半,只剩下一半。
屋檐上,一个白衣黑发的男子依偎在青衣白发的男子身上,看着天边的月亮。
“闭眼之前,还能和你一起赏月,值了。”说话的是百里晏如,他脸色惨白,眉眼携着笑,那一身白衣被鲜血浸透,还没来得及换。
他身上的血,染红了觞奕胸前的那一缕白发。
觞奕看着墨空中的月,“我记得,初见你时,也像今日这般,是上弦月。”
“过去三十七年了,你竞还记得。”
“当然,我还记得那时你也穿着一身白,十六岁的少年郎,唇红齿白,甚是讨喜。”那一年,觞奕离开羽灵溪,他没想到会在外面遇到一个和他一样有着羽族血统的人,两人也算一见如故。
“我只记得,初见你时,你就这般模样,如今过去三十七年,你的容貌也不曾变过。”百里晏如抬眼看着月亮,似叹息,似满足,“觞奕,已经够了,再活下去,我可就真的老了。”
觞奕抚了抚他黑色的长发,柔声问:“你可还有遗愿?”
“遗愿倒没有,就只是放心不下你。”
“难道不想看我羽族重返神族?与四方神祇平起平坐么?”
听到这里,百里宴如唇角微微勾起,“想,当然想。”
“我会让你看到那一日。”
“怕是不能亲眼看到。”
觞奕道:“即便你看不到,我也会告诉你。”
“好。”百里晏如唇角微微弯起,声音越来越低,“一定要告诉我。”
说完,百里晏如缓缓闭上了眼睛。
月色如霜,天地间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