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许久的男人忽然视线一转,似乎非常不喜欢从她嘴中说出别的男人名字。
只见楼下出现一道颀长淡然的身影,他一袭锦白长袍清贵不凡,举止间带着抹皇家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人不敢逼近,许是察觉到什么,目光忽然往楼上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灵敏,出于礼貌,夏桐只能淡淡一笑,然后又坐直身子去看棋盘,只是没想到这太子好的那么快,果然男主体质就是好。
见她还对楼下的人笑,对面的顾秦脸色瞬间阴沉了起来,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她,抬手执起一子放在棋盘上。
“你……”
夏桐一脸懵逼看着棋盘,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输了,敢情刚刚对方都是在逗自己呢?
“真是巧,不想摄政王也有如此闲情雅致。”
屋外忽然走进一道不急不缓的身影,闻声望去,只见男子嘴角含笑,俊朗立体的面容上气色极好,一点也看不出中毒后的痕迹,而且老皇帝病重,他面上也没有丝毫担忧。
夏桐坐在那没有说话,每次反派和男主遇见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还是安安静静做个小透明为好。
“忙里偷闲罢了,不像太子,皇上病危,殿下似乎很悠闲。”顾秦眉梢一动,靠坐在那不急不缓的摩挲着玉扳指。
并没有被对方激怒,萧璟扫过那个不发一言的女子,忽而淡淡一笑,“父皇自幼教导,喜怒不喜形于色,王爷又怎知本殿下心中不着急?”
茶香四溢的隔间里弥漫着一抹诡异的氛围,夏桐连忙给男主让坐,自己也搬了条圆凳坐在顾秦身后,以表忠心。
瞥了眼身旁面无表情的女子,顾秦眸光一闪,回去再教训她。
看着她的举动,萧璟眼神微变,忽而踱步至他对面坐下,扫了眼桌上的棋局,神情有些异样,看的出黑子一直在吊着白子,明明处处是杀机,却总是给白子留活路,也不知最后为何突然一子封了对方所有退路。
“听闻王爷棋艺精湛,本殿下一早就想求教一番。”他忽然笑着道。
相视一眼,顾秦神色不变,声音清淡,“微臣岂敢不从。”
隔间内的气氛越发诡异,身为一个小透明,夏桐突然化身打杂的,连忙清着棋盘,不让两位大佬动手。
她肌肤胜雪,袖间微挽,手腕细的可怜,可见在王府过的并不好,萧璟眼神变了变,神色淡漠。
等收拾好棋盘后,是由萧璟先下,夏桐一边替两人满好茶,跟着才继续观摩起来,两个人的下法完全不同,萧璟属于防守中又能随时进攻,而顾秦看上去下的毫无章法,可似乎下一刻就能打的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夏桐就吃过好几次亏,完全不明白对方的套路是什么。
屋内非常寂静,下了足足一盏茶时间,双方却还未开始拉扯局势,夏桐都开始心急起来,果然大佬就是大佬,这份忍耐力就不是她能比的。
“边境的戎狄太过猖狂,摄政王认为该给他们什么教训为好?”忽然间,萧璟不急不缓的道。
话落,对面的顾秦只是漫不经心的回道:“殿下以为如何便如何。”
夏桐在一旁剥橘子,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要下多久,听他们聊起的政事也只当做什么也没听到,一边去看楼下的杂耍。
茶馆生意较为冷清,可那个杂耍的小姑娘依旧非常卖力,只是打赏的人并不算多,等表演完一场后,便立马有个老头窜了上来,似乎是小姑娘的父亲,只见他一把抢过盘子里的钱,还在那凶神恶煞的拍打小姑娘脑袋,一边骂着对方是个废物。
小姑娘哭哭啼啼的显得很畏惧,周围的人也都十分冷漠,并无太多人关注,夏桐也不想多管闲事,只是当听到对方要把小姑娘卖到青楼时,便有些不高兴了,世上怎会有这种父亲。
夏桐有些看不下去,便招来掌柜去处理这件事,后者看了眼屋内对弈的两人,跟着便噤声不止的退了下去。
“你倒是闲的很。”顾秦忽然瞥了眼一旁的人。
夏桐正在剥橘子,闻言一边不以为意的撇撇嘴,“我每日都很闲。”
萧璟不由淡淡的扫过对面两人,女子似乎一点也不畏惧男子,倒是显得格外自在,她似乎从来都是这样,至少他从未在她身上发现过虚假讨好。
见对面的人注意力并不在棋盘上,顾秦眼神一变,忽而扭过头去看一旁的人,“本王饿了。”
夏桐:“……”
她身子一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见对方依旧是一副冷漠脸,只能慢慢的拿过一颗葡萄,剥下皮,又莫名其妙的喂到对方嘴边。
看着对面那一幕,萧璟手心微紧,等放下一子后,才漫不经心的说道:“苏州刚进献来一批美人,摄政王日夜操劳政事必定极其劳累,晚些本殿下便让人给王爷送几个过去。”
第60章 打脸
夏桐正在剥葡萄, 闻言动作不自觉一顿,随即又一副若无其事, 事实就是在在其他人眼中三妻四妾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一旁的男人神色不变, 薄唇微启,“有劳殿下挂心。”
见他真的收了, 夏桐抿抿唇, 垂着眼眸依旧一副乖巧的喂对方吃东西。
见女子面上并无嫉色, 可见她并不在意, 萧璟也嘴角微勾继续下着棋。
一时间, 屋内气氛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宁静,时间一分一毫的流逝着,随着天色渐暗,屋里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夏桐也不爱去看棋盘, 她完全看不懂双方的套路,只是当她不知吃了多少块糕点时,身旁才忽然有了动静。
“承让。”
看到终于有结果了, 夏桐连忙去看胜负, 乍一看双方局势拉扯的特别混乱,表面好似男主一直被反派压着打, 可实际男主却处处在留坑, 只要顾秦走错一步便会一败涂地, 不过这局棋顾秦赢的有些让人意想不到,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套路,就一味的进攻, 然后就赢了。
越看夏桐觉得越唏嘘,他觉得反派有些让人看不透,他若真的只会进攻,又怎会那么巧妙的避开对方的陷阱?
扫了眼棋盘,萧璟眸光一闪,也不觉得羞愧,反而大大方方的笑了声,“摄政王棋艺果然名不虚传,本殿下也从中学到了许多。”
外面天都暗了,两人这一下就是一个下午,夏桐坐的腰肢酸软,脖子都僵了。
“侥幸而已,殿下过誉。”顾秦神色不变,声音低沉。
夏桐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冷漠脸,对面的萧璟似乎也并不在意,时辰不早了,本就没有好说了,此刻更是各自回各府。
出了茶馆,外面天色暗沉,还下起了豆大的小冰雹,砸在脖子上又冰又疼,夏桐连忙紧紧盖上狐裘帽,扶着芳瑜率先迈进了马车。
一进车厢里,她还是能感觉到一抹入骨的寒冷飘荡在四周,不过她并没有抱怨这天气,而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靠在那假寐。
随着男人坐在她身侧,车厢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夏桐一言未发,马车也渐渐行驶起来,可直到整个身子突然被人捞进一道温暖的怀中,她一睁眼便骤然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你是在给本王脸色看?”他声音微沉。
腰间的手揽的很紧,她基本整个人都缩在了对方怀中,夏桐低着头有些不高兴,声音清淡,“王爷是在跟臣妾说笑吗?”
她只想安安静静沉思一会而已,哪敢给大佬脸子看。
盯着这张阴阳怪气的小脸,顾秦眉间一皱,抬手握住她后颈,目光灼灼,“对别的男人笑的那么殷勤,对本王就是一副假意奉承,你是否恨本王当初挡了你的太子妃路。”
大眼一瞪,四目相对间夏桐只能紧紧抿着唇,鼓着小脸似乎很是生气,她刚刚已经和那个太子保持那么远的距离了,连一句话也没说过,这也有错?
“我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您若看我不顺眼直说便是,何必胡乱给臣妾乱扣帽子,还是说在王爷眼中,我夏桐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她声音清脆,就这么目光灼灼的对上他的视线。
车厢内又渐渐寂静了起来,男人手心一紧,握着她脖子声音冰冷,“本王倒希望你贪慕虚荣。”
夏桐:“……”
她闭上嘴,干脆一言不发任对方如何说,只是清澈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忿。
等回到府中,夏桐也未曾与对方说过什么,后面的芳瑜心中也非常不解,明明之前好好的,怎的一下子主子又和王爷呕气了?
天气越发寒冷,用了晚膳夏桐便早早的就睡了,就是心里一直都很气不过,每次遇上太子,反派就会跟失常了一般找她麻烦,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一次她决定再也不要主动去讨好对方,自己已经开始慢慢相信他了,可顾秦却并没有相信自己,这次分明是他没事找事,而且他收了那几个美人,自己都还没说什么呢。
一夜辗转反侧,等到了交差的日子,夏桐一大早便带着人前往紫意茶楼,也不知她娘是否受了委屈,不顾及那个太师似乎非常会摆架子,让她在那里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人才姗姗来迟。
“我娘呢?”
看到对方拄着拐杖走了进来,夏桐便立马迫不及待的问道,而后者显得并不着急,等慢慢坐下后,才幽幽的看了她眼。
知道对方的意思,夏桐迟疑了一会,还是从怀中拿出那枚红色方形印鉴放在桌上。
不同于刚刚的傲慢,当看到东西后,老人神情才严肃起来,等拿过东西在手中打量片刻后,面上依旧是一副晦涩不明。
不可能的,那小畜生警惕性那么高,怎会随随便便就被人偷走如此重要的东西,可这印鉴却是千真万确的存在。
“希望太师说话算话。”夏桐紧紧的盯着对方。
打量了许久,老人才将东西收入怀中,一副意味深长的看着对面女子,和蔼一笑,“这是自然,只是老夫很好奇,你是如何拿到东西的?”
面对对方的提问,夏桐皱皱眉,似有不悦,“太师想听,晚辈却不齿说,若非为了娘亲,太师以为我会做出此等背叛王爷之事吗?”
虽然不知道顾秦把东西给她的用意,可她相信以对方从不吃亏的性子,肯定还酝酿着其他阴谋。
四目相对,老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忽而笑着击掌三下,霎那间,屋外忽然走进来几道身影,当看到她娘时,夏桐着急的立马迎了过去。
看到女儿,柳氏连忙红着眼走了过来,“你……你怎会在这?”
押着柳氏的人也在老人的示意下退后几步,夏桐将她娘上下打量一番后,见并未受到伤害,这才险险松了口气。
“老夫一向好客,若是有朝一日王妃也想来府中做客,老夫定是欢喜有加。”
老人拄着拐杖,笑眯眯的扫了夏桐一眼,不顾对方那冷漠的神色,一边悠哉悠哉的带着人离去。
这时夏桐才拉着她娘立马问道:“您怎会去到太师府?他们可曾有对你做过什么?”
夏侯府投靠太师府的事她爹还不知道,夏桐还是觉得要把此时与她爹说一声,免得被人卖了还不知情。
说到这,柳氏似在回忆什么,面色忧愁,“那天本想去你外祖母家的,谁料途中忽然遇到刺客,我被人打昏后便出现在另一个地方,也不知是何处,她们倒未曾对为娘做什么,只是……”
说到这,柳氏似乎有些迟疑,“只是他们曾逼迫我吃下一粒药丸。”
“芳瑜!”夏桐立马去叫外面的人。
等人进来后,她才让芳瑜替她娘看看,心头也莫名涌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伸出三指压在柳氏腕间,不多时,芳瑜神情越发凝重,终还是松开手,欲言又止的看向夏桐,“只是一些宁神静气的药物罢了,许是怕夫人大声吵闹引来旁人。”
相视一眼,夏桐心中一沉,唇角一抿继而拉着她娘的手安慰了几句。
柳氏看了两人一眼,风韵犹存的面容上带着抹异色,转而问起了其他事。
夏桐便将一切都告诉她娘,顺便让她爹早做打算,夏府里的人都是神经病,反正以后里面的人是死是活她是绝对不会再管了。
让清儿送她娘回府后,路上她才开始问起芳瑜其他事。
“如若奴婢没有猜错,夫人中的是一种□□,一时半会不会发作,可时间一长便会损害体内所有器脏,从而导致死亡。”
马车里芳瑜神色格外严谨,见自家主子神色格外阴沉,还是大着胆子道:“而且……这种□□,应该是太师府自制的,奴婢……只能压制,最长不过一个月,若是一个月后还没有解药……”
后面不言而喻,夏桐闭上眼不自觉揉着隐隐作疼的额心,她就说那老不死的怎么那么爽快的就把她娘给放了,没想到竟然这么恶心,不仅言而无信,这分明是想再摆自己一道。
“此事……主子可要告诉王爷?”芳瑜试探性的问道。
夏桐没有说话,她现在心里烦乱的很,夏府作死也就算了,还联合外人来坑她,看来无论如何,也得让她爹和那群人划清界线。
回到府中,她依旧头疼的很,若是再次与那老狐狸妥协,便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她绝对不能受制于对方,可是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娘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只是想到顾秦,她还是不想先低头,毕竟本来就不是她的错。
夜晚外面依旧飘着鹅毛大雪,落满一地银霜,屋内温暖如春却又漆黑一片,雕花大床的被褥下拱着一道身影,里面的人似乎已经睡熟,呼吸绵长细弱。
夏桐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成了女皇帝,左拥右抱格外奢靡,只是当看到其中一个男宠长的格外像顾秦时,吓得又猛然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