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听到动静,忙围过来护住徐明月,“公主可是受伤了?”
徐明月皱眉,“无事,去抓黑熊,前院子都是女眷,不及时拦住,怕是会出事。”
锦衣卫听后,忙一跃挑剑抓黑熊去了,蓉妞忙回转过来,手忙加乱的揉着徐明月的脚踝,“公主,都怪女婢疏忽,可是扭伤了?”
“无事,只是人多眼杂,我们速速回去。”
蓉妞点了点头,伸手小心扶她起身,刚要走就见两个穿着绿衣的女子惶恐请罪,“舍妹莽撞,不知礼数,冲撞公主,请公主重罚。”
徐明月侧眼打量了那个讲话的女子,“你是谁家的?”
“回公主,小女是监察御史家的,小女叫黄君儿,这是小女的幺妹黄璇儿。”黄君儿面色平静,可是攥紧的手却冒出了一层冷汗,一张脸也因为害怕变的苍白。
“君儿不求公主原谅,只是当初惹恼黑熊的是莼玉郡主!”
“莼玉郡主?”
黄君儿吸了一口冷气,继续道:“莼玉郡主命人捉了黑熊的崽子,黑熊受了刺激,疯狂攻击人,璇儿怕的跑动,这才导致黑熊追逐过来……惊扰了您。都是我这做姐姐的教导无方,公主任何惩罚,君儿都愿一力承担。”
黄璇儿抬起娃娃脸,看看自家嫡姐,又偷瞄了徐明月一眼,坚定道:“公主,是璇儿的错,请您惩罚璇儿,不关姐姐的事儿。”
徐明月看到这种姐妹情谊,不由的心宽,“莼玉郡主现在何处?”
两人茫然的摇了摇头,自□□熊攻击人那刻起,莼玉郡主就消失了……
徐明月唇角微微一勾,有些事不是不想承认就能不承认,越是逃跑躲避,惩罚就会更加严重,她看了黄氏姐妹一眼,“本宫无事,也不会降罪于你们,且回吧。”
黄氏姐妹深深舒了一口气,朝着徐明月下跪磕头,“多谢公主。”
徐明月扶她们起身,便和蓉妞走了。
黄璇儿盯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姐姐你先前还说平原公主嚣张跋扈,如今见了才知道,她是温柔又细腻的小姐姐。”
“小什么姐姐,我们黄家被莼玉郡主陷害了,要不是公主大度,我们怕是要被凌迟了。赶紧回去,我们爹爹是监察御史,莼玉郡主这般设计我们,我们定要让爹爹狠狠参他们宁王府一本!”
两人走远,梅林深处,一个身穿黑衣的冷峻男子靠在树上,眯着眼有看着地上那滩血迹。
第9章 009
谢赢谦低头朝着徐佑笑,悄悄道,“莼玉郡主此番闹剧,倒是实实在在的帮了我们一把。”趁这个机会倒是能把宁王打压的起不来了……
徐佑自然会抓住除掉宁王的机会,只是对徐明月用银针射黑熊,更让他好奇。虽说她不是先皇的亲生的女儿,可是先皇待她可是视如己出,甚至能把皇位传给她,既是这般宠爱,为何习了这等子杀人医术?
一根细小的银针还能拿来当武器!
这件事儿倒是真的好玩儿了。
徐明月拧起了眉头,她料到黄氏姐妹会来这么一招,她们父亲是监察御史,平日里性子高傲的很,见到自己的女儿被莼玉郡主设计,自然会伙同言官上书控告宁王,言官那张嘴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一来二去,整个黑熊伤人事件就成了宁王府蓄意密谋杀害黄氏姐妹。
慎刑司那边擒住了黑熊,有黄氏姐妹,眼下人证物证俱在,莼玉郡主知无法抵赖,害怕坐牢,捂着脸哭的昏死过去,宁王也是备受悱恻,硬生生的辞掉了王爷的爵位,只留下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官职。
这对世家王公来说,便是最残酷的惩罚。
前朝那边斗争重重,皇后这边儿却是热闹异常,比赛作诗的奖品到后来还追加了一百两黄金。
只是莼玉郡主和黄家姐妹那档子事儿来的太过突然,三人同时去了大理寺,大司徒嫡女许顾绿借着肚子里的墨水一步登天,将凤血玉和碧玺项链赢得大满贯。
天边的鸟雀团团飞来,镇国公夫人颇有精神和许顾绿打趣:“许小姐快成了女富豪了!”
许夫人脸上带着笑,眸底的得意毫不加遮拦,“我们许府偏生有这样的运数,镇国公夫人还是不要笑话我们绿儿。”
许夫人说起赏赐的事儿,一脸满意的摸着许顾绿的头发,旁的不说,自家女儿这次是真的争气,回去了一定要大办贺宴,让长安那些不争气的结结实实的羡慕一番。
许顾绿拉了拉她的母亲,不想接受这一百两,那个凤血玉和碧玺链子已经很好了,再者她们府里也不缺这一百两。
许夫人客气地朝着外人笑了下,抬手拍了许顾绿一下,“这次是皇上出巡,你不能小家子气,再者一百两黄金,就算孝敬我这做娘的。”
镇国公夫人叹气道:“我当时还觉得黄氏姐妹不错,哪里晓得她们倒霉被莼玉郡主陷害的染病。”
不远处,徐明月唇角含笑,眯着眼睛看许顾绿,一绺细柔的头发,灼灼的大眼睛,说起话来,娇喘微微。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许夫人一抬眼看到徐明月便伸手拽住许顾绿,“走,去给大长公主请安。”,她可是知道徐明月是辅佐皇帝登基的重要人物,将来的富贵荣华不可限量,她这时不抱紧公主的大腿难不成还要巴结穷鬼去?!
“起吧。”徐明月淡淡回应,一双清媚的眉眼闪过一丝厌恶。
许顾绿穿过游廊,在凉亭边顿住脚步,抬眼仔细打量了一番徐明月,只见她穿一袭华贵的狐裘,身姿轻盈气质出尘,站在曲水游廊处像是月宫里的仙子,真不晓得老天爷偏心成什么模样。
许顾绿自幼骄傲、自以为是,从没有嫉妒过谁,可是当年在龙府见到一身凤冠霞帔的徐明月,就一直在暗处偷偷的盯着她,她读过的书,去过的胭脂铺子,喜欢她喜欢的男人,甚至希望有天能嫁到龙府,哪怕为妾……直到西魏灭国,龙陆银战死疆场。
许顾绿觉得坐在镜子前,拆掉了发上和她一模一样的金步摇,想起徐明月就觉得遍体生寒,家破人亡是多么恐怖的事儿,真想不到她日后会是何种落魄?!
可如今,她弯弯的淡眉,炭黑的眸子,清媚逼人,就连凤仪六宫的皇后都比不得她。
许顾绿莫名的觉得心里有块儿地方慢慢的下沉,空洞的有些憋闷。
徐明月看到许顾绿打量自己,便面带微笑的走过去,“本宫有事,未见你作诗,只是拔得头筹自然是才华出众,本宫有雪蚕丝锦被,现赐给你,恭喜你。”
许顾绿心中微动,转头对徐明月道:“公主隆恩。顾绿感念在心。”
皇后瞧见了,便将手腕子上的金镯子退下来,见缝插针的将镯子套在许顾绿的腕子上,微笑道:“长公主喜欢你,本宫也瞧着好。”
众女眷瞧见后,纷纷看向许顾绿,因大长公主和皇后都看重她,日后的前程将是也不可限量。
第10章 010
天色稍晚,徐明月被皇后拉着用晚膳,直到月上柳梢头才回了清凉寺。
主仆二人沿着寺庙的台阶散步,“白季消息灵通,可是救出来了?”
蓉妞叹气:“来的匆忙,只说是进了兵部,只是失手打伤了狱卒,这几日盯得益发的严了,怕是不太好办……”
徐明月抬头望着在云朵里穿行的圆月,一张脸儿迎着晚风,以前遇到这等子事儿怕是手脚都要颤抖了,可是现在心中却毫无恐惧,一双炭黑的眸子里全是平静。
“无事,从长计议便是。”徐明月习惯性的触了一下荷包,可是手中却是一空,她眉头微微一皱,“方才皇后要看本宫的荷包,我倒是真忘记拿了。”
蓉妞忙差人去皇后那里取,别的也就算了,那个荷包是先皇后亲手给徐明月缝制的,说是带着那个荷包就能遇到命中注定的人,那个荷包绝对不能丢。
“大长公主。”一声清朗但是威严的声音传来。
徐明月微微转身,看到来的人是徐佑,便微微一笑,“表哥可是来找我道谢的?”
坐到了龙椅上,表哥也不是表哥,而是君王,可是徐明月的称呼却直接拉近了两人的干系,若是外人瞧见了,定然以为这对表兄妹是无比和气的。
徐佑稳步走过来,睨了蓉妞一眼,沉声道:“退下!”说完又示意徐明月跟着他走,徐明月不怎么情愿,却被他扣住了肩膀,“朕有要事要跟‘表妹’说。”表妹二字故意加重了语气,明显他在要挟她。
蓉妞不敢忤逆徐佑,便转身守在了大门旁,任和瞧见后笑眯眯的走过来,嘴里说着不咸不淡的笑话。
徐明月侧身躲开他的大掌,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能来说明一定知道了兵部的事儿,她要小心谨慎,要不龙吟和莫千秋只有一死百了了。
徐佑薄唇微微一勾,一股子冷冽阴鸷从眼底流窜出来,“兵部那两个废物可是你的人?那夜探天牢,打伤狱卒的人……”他故意拖着长音儿,眼光扫过徐明月的脖颈,“朕要一刀一刀剐了他。”
徐明月脸上的笑收敛起来,一双清亮的眸子直直的迎上了他的。
见她这般紧张,徐佑眸底闪过一丝愉悦,抬头赏了好一会子星辰,才慢条斯理道:“看的出来,明月你很在乎他们,朕特意给你一个机会,我们表兄妹一场,来做个交易。”
徐明月本是想彬彬有礼待他,可是他这一番话却让她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慈悲悉数散尽,她拧着眉,质问道:“皇上空口无凭的,说是本宫的,本宫就会承认么?!”她故作镇定,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徐佑素来狠辣歹毒,听到她这般讲话,笑了笑道:“既然不是表妹的人,朕还真是要让他走的‘刻骨铭心’些。”
徐明月脸色变了变,强忍慌张,又笑问道:“看来本宫于你还是有用的棋子,不知明月怎么做,皇上才会放了他们三人?”
听到徐明月开门见山,徐佑唇角微微一勾,“够聪明,朕要辅国公姚總翔!”
东魏朝臣多半是西魏的旧臣,皆是出自钟鸣鼎食之家,且爵位世袭,只有辅国公姚總翔浴血征战出身,是当年震惊朝野的寒门将军,不过数十年就形成了与仕族贵家相抗的力量,如今徐佑要挥刃百岳、革新图治,最不可少的就是姚總翔这样的治世能臣。
“表妹若是答应,朕立刻放了兵部那二人,且不会追究那个白季!”
他不去直接逼迫那辅国公,是因为姚總翔这个人不是一般人物,当年在北地战争结束后,被文臣陷害,落入圈套,最终被先帝削夺了军权,再加上往日出征的同僚恶毒刻薄,让他冷了心,徐佑差人多次邀请出仕,可是他永远摆手推辞。
只是,徐明月出面就完全不一样了,当年姚總翔和清和夫人的婚事还是她一手撮合的,算起来,他是徐明月的亲姨夫。
徐明月冷笑看着徐佑,眸底一股子那逼人的怒气,“你六亲不认,不要把本宫也当成那般可耻之人!本宫不会悖逆姨夫的心愿!”
其实,先不说徐佑的目的,单纯重用姚總翔,也给了姚家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姚總翔无人匹敌,可是膝下子嗣却是目不识丁,整日沉迷在斗鸡走狗中,还差点儿把府邸赌光。
徐佑早就摸清楚了姚家的底细,也料到徐明月权衡利弊后会答应。
她不是寻常后宅妇人,深深明白朝廷中的风起云涌,自打父皇任用奸臣,姚家就渐渐没于尘埃……如今,已然衰败的不成样子。
“今日事出突然,本宫还要考虑一下……”徐明月脸色异常,只是言语间已经有了答应的端倪。
徐佑自然看到了她避开的神情,“明日务必给朕消息,要不表你收到的将会是三颗红盈盈的人头。”
徐明月皱眉回头,看到徐佑斜靠在汉白玉石的栏杆上,肃容审视着她。
看到这种阴鸷又冷漠的眼神,徐明月第一次心中没谱儿,这个工于心计的男人,真的变了。表面上,他依旧那么残忍狠辣.可是骨子里明显变的阴沉多谋,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杀机重重,让人无路可逃。
徐明月这次真觉得自己被他牢牢按在了爪子下,稍稍疏忽,就会被撕得七零八落。
待回到房间,便吩咐蓉妞磨墨,立刻修书送到了姚府。
蓉妞静静的看着,明显眉宇里带了浓浓的担忧,“皇上心思难测,公主您不能轻举妄动……”
“不妄动也得妄动了。”徐明月抬指尖捏着太阳穴,淡淡道:“能同时保住姚家和皇陵暗军,本宫这趟也算不亏。”
从一开始,徐佑就筹划好了,说出来那刻,徐明月就没了退路,退缩一小步,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雕花的茶杯一下坠在地上,皇后夏氏听说皇上和徐明月月下谈话,当下脸色就苍白了。
夏香轻轻一叹:“听说是聊了一个时辰……大长公主出来时,神情有些不对劲儿……”
“对劲儿?!做了那等子事儿能对劲儿才怪!”夏皇后脸色极其阴沉,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她真是没想到这一层,“表兄妹!青梅竹马!怕是打老早,皇上就把她当成心中明月光了!”
夏香微微一怔,“这事儿也不能肯定,大长公主参知政事,兴许皇上跟她商议朝政了。”
“商议朝政?!笑话!三更半夜,孤男寡女,不擦枪走火才怪!”皇后变了脸色,深沉地死盯着窗外的月。
“………不过平日也没见有什么干系。”
“干系让人家看出来才怪,做见不得光的事儿不得躲着!?”
夏香听到皇后这般气恼的讲话,当下便起身关上了窗户,生怕被外人听了去。
“皇上权倾天下,徐明月又是清媚惹人,招上了哪里还顾得上是不是嫁过人的!男人就是这般,别人用过的,倒是拿着当宝儿了!将来,怕是要力排众议的扶持那个嫁过人的上位,本宫这凤位怕也会成了她的!”
皇后紧紧攥着掌心,忽然觉得希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