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严任绒正在院子里收拾东花草,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身穿绿衣的小宫女,严任绒放下手里的花锄问道:“可是有事?哪个宫里的?”
那小宫女神色慌张的跑来,伏在严任绒的耳边,低低道:“魏嫔娘娘的房里搜出了小木人,上面刻着生辰八字,是诅咒宫妃的……现在魏娘娘那里乱作一团,我们娘娘说蓉妞姑娘是精明睿智的人,请您告知蓉姑娘,子时前务必到魏娘娘那里。”
说完,便转身一路小跑的回去了。
严任绒皱了皱眉,忙净手后进屋禀报:“刚才有个小宫女,说魏嫔娘娘那里翻出了可有生辰八字的小木人,怕是要牵扯进诅咒案子中了……还说让蓉妞子时前过去。”
蓉妞皱眉,喃喃道:“怕是有人穷根究底,知道魏嫔和我们的关系了,我马上去。”
“慢着。”水晶帘哗啦一想,徐明月打了个哈欠,将书扔给蓉妞,“ 人家这是有意陷害,你若真的去了,怕是麻烦大了。”
“奴婢担心这事传出去对公主您不利,奴婢身卑微贱,愿为公主挡刀。”蓉妞说着,满脸慷慨就义的表情。
“挡刀?!在本宫这里,只有别人挡刀的份儿。”徐明月微微眯眼,淡淡道:“敢动本宫的人,等于自寻死路,我们好好收拾她们,痛快一回!”
***
子时一刻。
“我代蓉妞来赴约,你出来吧。”严任绒不想跟那小宫女绕圈子,立在凉亭里直截了当的说了一句。
寒气袭人,夜幕深深处,不见宫女,却见钟常在走过来,“真是好大架子,说好的子时,竟敢让本宫迎接!”
钟常在略带嘲讽地看了严任绒一眼,“你来的效果可就差多了,毕竟你不如蓉妞得宠。”钟常在装腔作势,故作为难严任绒。
严任绒早就将徐明月说的话记在心里,听到钟常在这般讲话,也是毕恭毕敬的,“钟娘娘恕罪,奴婢伺候大长公主一时间走不开,敢问娘娘召见奴婢何事?”
钟常在听到她这般讲话,便勾唇一笑,用心险恶的一把扑在严任绒的身上,故意大声吵嚷道:“你巴结魏嫔,故意在宫里行巫术,谋害宫妃,多亏被本宫瞧见了!”
见到钟常在这般诬陷自己,怕是为了拖大长公主入水,便被恶心的不行,一时气恼就跟钟常在扭打在了一起。
赶巧,侍卫巡逻,提着长刀将她们二人擒拿了。
蓉妞听说消息,忙小步跑回清凉寺禀告,“钟常在也太恶心了,竟然恶人先告状,严任绒向来对您忠心不二,这次怕也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徐明月拨了拨腕子上的羊脂玉镯,转头看向明明暗暗的主烛火,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钟常在?”
“嗯,那钟常在故意装病,还试图诬陷严任绒巴结魏嫔,在宫里行巫术。严任绒看她想把脏水泼您身上,一时气不过……这才跟她扭打起来。”
“本宫没听说过钟常在……”
“公主,钟常在前阵子投靠了丽妃。”蓉妞将钟常在的手串递了过去。
徐明月打量了那珠串一眼,语气满是嘲讽,“丽妃?呵,那点儿智商还出来秀,简直不自量力!”徐明月起身将珠串扔进暖炉,红唇微微一勾,“本宫不狠狠收拾她一顿,她的皮就不安分!”
蓉妞取过披风,小步跟在徐明月身后,“公主,我们要去凉亭救严任绒吗?”
徐明月淡淡一笑,“人家早就下了套,咱们不去赴这鸿门宴,可就不好玩儿了。”
行宫,皇后的院子里挤满了人,侍卫举着火把,将严任绒和钟常在一把推在地上。
徐佑原本是太后说情,才来了皇后这里,谁料刚坐下,就被院子里纷杂的声音,扰得心烦,一双眸子里透着浓浓的不耐。
皇后捏着帕子走进房,一边给徐佑揉肩,一边道:“您好好歇着,都是些小事儿,妾身一会子就处理好了。”皇后虚伪,讲话更是拿捏人心,她是有意让徐佑出去看的。
徐佑素来懒得管后宫事宜,便甩手示意皇后负责,谁料刚端起碧螺春,就听到太监高唱:“辅国大长公主驾到!”
手里的茶微微一顿,徐佑皱眉眯眼看着门外。
皇后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忙解释道:“大长公主的婢女跟钟常在扭打起来了,触犯了宫规。”
徐佑根本记不得钟常在这个人,正要问话,就见徐明月款款走进来,朝着他微微颔首,不咸不淡的寒暄了几句。
“你的丫头责打宫妃?”
“你的宫妃该呆在宫中,名单上并没有钟常在,钟常在挑战皇后娘娘权威才是。”徐明月一本正经的强词夺理。
徐佑扬唇一笑,皇后理亏,忙转移话题,一拍桌子朝着钟常在喝道:“大胆钟常在!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许狡辩,如实回答,否则本宫将你押进大理寺,严刑审问。”
钟常在素来害怕皇后,听到皇后呵斥,一时间慌了手脚,一通胡说,把有的没的全都诬陷给严任绒。
严任绒听到钟常在这般歪曲事实,不由的挽起袖子,“你诬陷我!”
丽妃红唇嘲讽一笑,“宫女跟妃嫔扭打,现在当着主子,还敢自称我?!”说完,又趾高气扬的捏着护甲,慢条斯理道:“妾身觉得这宫女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要不怎会冒险跟宫妃扭打?!”说完睨了皇后一眼。
皇后素来觉得严任绒是自己的眼线,可是这次看到严任绒对徐明月这般忠心,不由的一阵心烦,抬眼朝着众人后的蓉妞问道:“听说她是代你去的,你可知内情?”
蓉妞迎上皇后的视线,一脸冷静道:“是有人装神弄鬼,诬陷魏嫔娘娘诅咒宫妃,随后又恶人先告状,找法子陷害严任绒,企图谋害我家主子。”
丽妃嘲讽一笑,朝着蓉妞训斥道:“没有分寸的东西!还其次狡辩了!钟常在还会陷害你不成!”
“陷害不陷害,不是奴婢说了算,只是奴婢不会让陷害我家公主的恶人得逞!”蓉妞挺直腰板。
丽妃从来没有这般吃瘪,一股子火气流窜上来,转身朝着徐明月道:“大长公主是明辨是非的人,只是怎么调.教下人,这般失败!”
徐明月笑着一把拉起蓉妞,将她掩在身后,迎上丽妃的目光,淡笑道:“本宫倒是最佩服你,倒打一耙的功力委实厉害,本宫看你这般袒护钟常在,倒是不得不怀疑你是串通钟常在给我们大家伙唱大戏。”徐明月红唇微微一扬,慢条斯理的走到丽妃跟前,拍了拍掌,嘲讽道:“真是精彩!丽妃你不去戏园子唱戏可惜了,啧啧……”
丽妃气恼,“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还以为你是平原公主吗?今时不同往日,宫里的事儿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管!”
徐明月淡笑,手指挑起起丽妃尖尖的下巴,“本宫扶持表哥登基,在本宫和表哥面前,你只是个妾,是我们徐家的奴婢!”说完一把拧过她的脸,朝着侍卫吩咐道:“掌嘴二十。”
侍卫不敢动,徐明月皱眉,朝侍卫喝道:“愣着干什么,给本宫打!”
侍卫的手劲儿可比不得太监,一巴掌上去,丽妃脸上就肿出了红手印子。
劈手第二巴掌,丽妃一下子摔在地上,嘴角沁出了血,围观的妃嫔一下呆住了。
徐明月看了丽妃一眼,嘲讽道:“我们徐家的江山,不由外人指指点点,在本宫跟前,你只能是臣,臣忤逆君,实为大罪!有貌无德,有损皇家仪礼,丽妃,本宫这次要好好教你何为宫规!”
丽妃听到徐明月的话,不由的害怕起来,忙朝着徐佑爬去,哭的梨花带雨道:“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被人欺负了,将来如何在后宫立足……”
皇后偷偷看了徐明月一眼,一时也不敢说话,谨慎的闭上了嘴。
徐明月看了看徐佑,转身朝着孔金江道:“待钟常在的婢女过来。”
那婢女未曾见过这等场面,畏畏缩缩的跪在堂前,“知罪,奴婢知罪,奴婢罪该万死,不该听钟常在的话,不该陷害大长公主的婢女,求皇上恕罪。”那传信儿的婢女伏在地上磕头认罪。
皇后知道事情厉害,便假装好人道:“本宫素来觉得魏嫔心善,断不会行巫术。”嘴里说着好听的,心里却在算计,生怕把自己掺和进去。
“钟常在污蔑魏嫔,还陷害大长公主,重打二十棍,打入冷宫吧。”皇后一脸公正的模样。
钟常在实在是害怕,忙转身朝着丽妃求救。
丽妃狠厉凶残,起身狠狠掌掴钟常在,“滔天罪恶!本宫倒是被你蒙骗了!拉下去,重打!”
听到丽妃这般落井下石,钟常在恶从胆边生,指着丽妃道:“皇上恕罪,一切都是丽妃娘娘安排的,丽妃娘娘跟大长公主水火不容,又嫉妒魏嫔娘娘得宠,想借机陷害两主子。丽妃娘娘还说事成后会提拔妾身为贵嫔,不会让妾身受委屈。”
“没有!你撒谎!”丽妃断然否认。
徐佑唇角紧抿,脸上闪过一抹心烦,“你勇于承认罪状很好,”徐佑蹲下身子,抬手摩挲着钟常在的脖颈,一张薄唇凑到她的耳边,钟常在脸色一红,不知徐佑的意图,只是娇嗲嗓音,叫了一声“皇……”
“咔擦”一声,“上”字还未说完,脖子就已经被拧断了。
丽妃看到钟常在那双惊恐的眉眼,眼底不由的闪过畏惧,她跪在徐佑脚下,“皇上,妾身一心一意服侍您,您不要……”说着眼泪奔涌出来。
“丽妃顶撞皇族,陷害宫嫔,心思歹毒,不配为妃,现褫夺封号,降为宫女,到浣衣局浣衣洒扫,以赎罪恶!”徐佑神情冷漠,眸底没有一丝怜惜。
丽妃被侍卫拖走,求饶声渐渐远去。
徐佑放下茶杯,打量徐明月一眼,淡淡道:“大长公主还委屈?”他眸底一股子阴鸷冷寒,让人瞧见不由的畏惧后退。
徐明月眸底却是闪亮愉悦,朝着徐佑微微一躬,“多谢表哥为明月做主。”
徐佑冷哼一声,人前功夫可是做的顺溜,要记得在后山,这女人可是放肆的很。
“哦,对了。”徐明月半路折回,朝着皇后淡淡一笑:“多谢皇嫂主持公道。”徐明月声音柔软和顺,声音拖得又长,让人不由的联想到这件事儿从头到尾,皇后都脱不了干系。
皇后淡淡一笑,送走徐明月,刚进门就见徐佑起身要走。
皇后笑容可掬地挽住徐佑的手,温柔道:“皇上,妾身煮了参汤,您尝尝。”
徐佑抬眼打量她一记,冷着脸将手臂抽出,转身出了皇后的院子。
皇后小步追上去,却见一队侍卫挡在门前,夏皇后蹲坐在门前,看着渐渐远去的明黄,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第19章 019
四月没过几天,关中的一颗五百年的老槐树被地动震断了。钦天监说是失德,应在关中选儒师,为适龄少年教学,以兴儒道。
行宫立刻举行了选儒师,太后邀请徐明月一起过去观礼,凑凑热闹。徐明月昨晚用了茶水,直到三更天才睡下,待梳妆打扮完赶到行宫,就快到晌午了。
一见徐明月进门,皇后便笑着施礼让座,端庄大方道:“明月,这边坐。”
徐明月看到皇后故意在太后跟前显摆,就有些哭笑不得。这等后宫有和谐的戏码,她可没这心情陪她们演戏,便笑了笑推辞了。
顾笙在行宫的观书阁看了一会儿书,也来凑热闹观看选儒师大礼了。她穿了一身红色的襦裙,白白的肌肤,一双明亮的眸子像是能沁出水儿来一般,声音清甜可爱。
兰贵人许顾绿看到顾笙,便弯弯唇角,温柔笑道:“一直觉得自己年纪轻,如今瞧见顾笙郡主,倒是一下觉得成大人了。”说着起身拉着顾笙的手,“听说郡主做了新宫词,本宫还读过,当真是妙极。”
“谢兰娘娘夸奖。”顾笙微微福身。
太后转头瞧见顾笙,便朝着顾笙招手道:“哀家的皇孙斐儿也来了,他也是喜欢读诗的,笙儿可愿教教斐儿?”太后低头咳嗽一声,言语间似有意撮合顾笙和皇后嫡长子徐斐……
说实话,虽说徐斐痴傻,但皇后却是一门心思的想着个徐斐寻一门家世贵重的妻子,如今听到太后这般讲话,夏皇后的的心情真的是有点儿复杂。
皇后双手紧紧捏着帕子,正琢磨着如何讲话,才能不招惹太后……顾笙却冰雪聪明,直接软软糯糯的回了太后一句,便转身去赖着徐明月撒娇去了。
其余宫妃看到这种场景,不由的捏紧帕子,先前在府宅时也听说过大长公主手撕华妃的传言,且在民间传闻的大长公主都是嚣张跋扈,不通人情的,可是看到徐明月这般宠溺夫妹,又觉得传闻有假。如今龙府已经败落,若是真的嚣张跋扈早就改嫁了,何苦这般宠溺夫妹?!
大抵是真正的心善,才会如此。
选师礼开始,噼噼啪啪的鞭炮炸开,那些儒师穿着白色的长衫,手里握着戒尺,一副严厉清明的师父形象。徐明月看了两眼,就开始走神儿。
浣衣局,丽妃万杏茵狼狈的揉搓着衣裳,一双杏眼冒着恶狠狠的光,泡在脏水里的手指变的粗糙开裂。她微微眯着眼睛,将一只镯子按在一个巫医手里,低下头道:“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本宫要让徐明月那个贱人痛不欲生!”
巫医点了点手中的玉镯子,知道这镯子价格不菲,便笑了笑在一旁帮腔道:“娘娘放心,奴才早就在行宫安排好了人。”
丽妃微微拧着眉,“她害本宫落得如此下场,本宫要她下场惨淡,永无翻身之路!”
戒尺掉在地上,“嚓嚓”一声断了,众人望过去,徐明月也一下缓过神儿来,微微蹙眉看着地上的戒尺,那些妃嫔也战战兢兢的看着,在这等子大礼上出错,瞧着这儒师就要受惩罚了。
徐明月起身将断裂的戒尺捡起,从桌上取过另一只戒尺,递给一脸苍白的儒师,“玉不琢不成器,戒尺断,意为所有儒师会尽心竭力为我东魏教出成器之人!”
这句话一出,缓解了儒师的惊惧,也使得选师礼顺利进行,太后瞧见后舒了一口气,非常满意的看着徐明月一眼,徐明月揉着眉心往座位上走,一抬头却看到对面徐佑正微眯着一双眼看着她。
迎上那目光,徐明月顿时有些尴尬,方才不是没来?
走神儿的功夫,他就到了……早知道他来,她就不出手了,委实尴尬。
“公主,谢师粥。”蓉妞弯腰,将选师礼专门熬的米粥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