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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张子安拗不过她,悄悄同意给她们打九五折,她和刘文英才抱着一大堆猫粮满载而归。
    “小张,有时间没?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卫康驾驶着一辆崭新的私家车登门造访。
    “卫教授,恭喜您升职啊,快进来吧。”张子安一眼看出卫康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终于摘掉了头衔前的“副”字。
    “这个不提,这个不提……”卫康谦虚地摆摆手,打量店内几眼,“嚯,你这店里人够多的,都快满了,我就不进去了,简单说几句就走。”
    “啥事?”张子安问道。
    他以为是关于李皮特和乐世狗粮的事,但李皮特面临的是美国那种旷日持久的世纪审判,拖个十年八年的不在话下。
    “是这样,咱们上次的埃及之行留下了很多遗憾,而且你看这不快半年了么,给耳廓狐安装的无线电装置可能也快陆续没电脱落了,毕竟当地的环境太恶劣,昼夜温差过大,电池寿命不一定能达到设计要求。回收无线电装置这种事,交给当地的学者和游牧民族终归不太放心,这是咱们上次的心血所在……所以我想要不咱们再进一趟沙漠,亲手把那些装置回收,顺便联合考古系的师生,把上次留下的遗憾也解决掉,你觉得怎么样?”卫康道明来意。
    张子安听得差点晕倒,难道不知不觉又掉进了庄晓蝶的梦里?或者是所谓的即视感?
    庄晓蝶梦境里的每一个人都符合各自的人设,这令她的梦有很强的预言作用,现实中的卫康与梦里的卫康同样都对上次的沙漠之行抱有很深的遗憾,辗转反侧之余,会做出相同的决定并不奇怪,这是卫康的性格使然。
    他赶紧劝了几句,劝卫康打消这个念头,回收无线电装置这种事,交给当地人来办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因为耳廓狐是群居动物,遗漏几个装置并不会对整个族群生存状态的分析造成太大的影响。
    其实这种事需要他这个生物学外行来提醒么?卫康当然知道,这只不过是个借口而已,耳廓狐根本不是重点。
    卫康和同校老师们在聚会时觥筹交错之间,无意中提到了那座隐藏于沙海深处的金色金字塔,虽然卫康没有亲眼见到,但是李皮特那边的庭审中隐约传出了相关信息,于是引起了滨海大学考古系的莫大兴趣,毕竟那是一座从未被人发现过的金字塔,很可能是埃及末代法老王的陵寝,如果能由一支中国科考队先行进入,绝对能轰动世界并能令滨海大学考古系蜚声海内外。
    考古系的教授们一阵撺掇,卫康也心动了,如果是生物系和考古系联合申请,学校肯定会批准,而且还有上次成功的经验作为保障。
    卫康对自己手下那几个不成材的弟子早已失望透顶,听说考古系的学生一向勤奋好学、吃苦耐劳,经常参加野外挖掘工作,甚至还有在西域戈壁滩古墓的实地挖掘经验,与沙漠有几分相通之处,如有他们配合,这次轻车熟路,物资装备和人手都强于上次,说不定真能从金色金字塔的壁画里发现更多关于原始埃及猫的秘密。
    他和考古系教授们经过商量一致认为,金色金字塔被黄沙掩埋,只是李皮特的一面之词,说不定狡猾的李皮特故意这么说,其实是暗中打算派出手下,独吞金色金字塔里的宝藏,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必须赶在李皮特的余孽动手之前深入埃及沙漠,对金色金字塔进行保护性挖掘。
    张子安听得无语苦笑,金色金字塔是真被掩埋了,但他不方便替李皮特证明,否则压力和焦点就集中在他身上了。
    这次显然是滨海大学考古系蠢蠢欲动,打算搞个大新闻,铁了心要拉上卫康一起再赴埃及。
    他死劝活劝,总算暂时把卫康劝走了,这只是权宜之计,就算卫康改变主意,考古系那帮人也未必会死心。
    但有什么办法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打算等明后天的跑一趟滨海市博物馆,看看馆里是否真有一位南欧长相的女性讲解员……
    刚送走卫康,他还没进店,就看到一个熟人推着一台轮椅在马路对面慢悠悠地散步。
    那是郭冬岳推着他的母亲在散步,轮椅经过了改装,加装了一根支架,支架上挂着一个鸟笼,几只鹦鹉在鸟笼里跳来跳去,偶尔还口吐人言,令路过的行人侧目而视。
    郭冬岳的母亲半仰着脸,带着孩童般的纯真笑意——本不应该出现在成年人脸上的纯真。她像小孩子一样注视着鸟笼里的鹦鹉,嘴唇一动一动的,好像在跟鹦鹉对话。
    张子安前一阵看到郭冬岳发的朋友圈,好像是后者在附近买的大房子已经装修完毕,现在看来他们已经入住了。
    他隔着马路,遥遥向郭冬岳挥了挥手,后者早就望向宠物店,也向他挥了挥手。
    一辆休旅车停在路边,挡住了他的视线。
    “张老弟,生意兴隆啊!”冯轩满面春风地走下车。
    “冯导?您怎么来了?”张子安大感意外。
    “嘘!”冯轩悄悄比划了噤声的手势,如今声名鹊起的他依然低调,不想被附近的人拍照围观。
    “张老弟,我去拜访一个影视圈的朋友,正好路过这里,就顺便来看看你和飞玛斯。”冯轩寒暄道,“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一切都好,冯导,您进来坐?”张子安邀请道。
    冯轩望了望人满为患的店内,笑着摇头,“算了,等有机会再来叨扰吧。对了,张老弟,最近《战犬2》的剧本出来了,我看过了,觉得很不错,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冯轩借着《战犬》跻身国内一线导演之后,没有像其他一夜成名的导演那样饥不择食地捞快钱拍烂片,反而格外谨慎,不愿意晚节不保砸了招牌,对剧本质量和投资方的要求非常高,等闲入不了他的法眼。
    《战犬》的火爆,令喜欢跟风的国内电影界一拥而上,各种动物电影粉墨登场,99.9%都是粗制滥造的圈钱之作,令国内影评界痛心疾首,哀叹这样下去会令观众失去热情,甚至有人评论说:《战犬》打开了中国动物电影的大门,又要被其他烂片把门给关上了……
    国内动物电影市场急需另一支强心剂,来延续观众的热情之火,没有比《战犬2》更合适的了。
    《战犬》口碑票房的双丰收,无论是剧组方面还是投资方,显然都不会放弃这块金字招牌,续集早早提上了日程,投资预算比第一部翻了十倍,对外号称无上限。
    《战犬2》的剧本早就在酝酿修改之中,滨海影视城方面也在积极运作,表示要全力配合,务必要将续集的拍摄地点留在滨海市,不能拱手送人,甚至连市政文化部门的领导也在密切关注,积极促成此事。
    其他细节都好说,唯独主演不能换——当然这不是指电影里的人类主演。
    于情于理,张子安和飞玛斯很难推脱。
    他知道《战犬》上映之后,飞玛斯没有沉浸在过去的荣誉里,而是继续观察生活、磨练演技,力争取得新的突破。
    所有人都期盼着,飞玛斯会在《战犬2》里再创辉煌。
    第1741章 多事之秋
    冯轩爱惜羽毛,如果不是很看好《战犬2》的剧本,也不会亲自前来跟张子安提这件事。
    想当年,飞玛斯出演《战犬》,得到的片酬是新人价,虽说也不是特别低吧,但跟人类演员的片酬有很大差距。今时不同往日,预算翻了十倍的《战犬2》制片方直接甩出了一个在张子安看来堪称天价的片酬,普通人不挥霍无度的话完全可以一辈子不用再工作。
    这不是他见过的最高片酬,来找他洽谈片约的制片方和导演如过江之鲫,有的给出的片酬简直高得匪夷所思的程度,甚至占了电影总预算的一半以上,而剩下的人类演员全是二线花瓶女演员和小鲜肉,他们又占掉了预算的四分之一。如果他替飞玛斯签了合同,下半辈子只剩下吃喝玩乐游艇豪宅了,但飞玛斯的名声也就毁得差不多了。
    飞玛斯什么样的奢侈生活没有经历过?它穷奢极欲的时候,现在这些演员们的祖辈还在吃土。它曾把最顶级的和牛当家常便饭,现在吃菜市场里买来的30块一斤的牛肉也觉得美味。房子再大,睡觉占的地方也不过一平米。
    它看透了这些身外之物,二十年后没人会记得年老色衰的流量明星,而它将名垂影史。
    张子安接过冯轩递过来的剧本,剧本不算薄,内容很详细,肯定不可能当场阅读并给出答复,他要私下里和飞玛斯反复研究,力求尽善尽美。
    冯轩又殷切地叮嘱了几句,让他对剧本任何意见都可以提出来,由于张子安这里比较忙,他不便多叨扰,先行告辞离开。
    他刚走,张子安正站在门口低头草草翻阅剧本,想随便先看看剧情梗概,毕竟作为飞玛斯的影迷,他对《战犬2》的内容也很好奇。
    这时,又一辆私家车停在路边,按了两下喇叭吸引他的注意。
    张子安快步走过去。
    孙晓梦打开汽车后备箱,自己也下了车。
    “你要求的药已经配好了,看看够不够用。”她指着后备箱里的几个塑料桶说道。
    “差不多,不够用我再找你。”张子安打开其中一个桶的盖子,看到里面是白色的粉末,这是几种除虫杀菌药物的混合物。
    “不过你要这么多干什么?给宠物药浴?”孙晓梦在接到张子安的配药要求时,就已经猜到这样的药物组合只能是药浴使用,但这个量,远远超过了普通宠物店需要使用的剂量,而且常见的药浴药物都是液体状,做成沐浴露的形式,以方便使用,但张子安特意要求是干燥的粉末状,这是因为剂量太大了,液体太占地方。
    外行人很难掌握数种强效药物之间的调配比例,而且也不好搞到这些药物,厂家更愿意贩卖利润高的药浴沐浴露,所以他拜托孙晓梦帮他购买并调配。
    “对啊,一次多买点儿,不是就能降低单位价格吗?”他答道。
    孙晓梦见他装傻,摆明了不想回答买这么大的剂量干什么用,不过反正这些药物对人类的毒性很低,除非是整桶吃进去,否则一般不会对人类造成伤害。
    她的诊所里也很忙,台风造成了很多家养宠物骨折、烫伤、烧伤等情况,她必须赶紧回诊所接待顾客。
    她匆匆说明了兑水比例,以及哪桶是给猫用的,哪桶是给狗用的,还特别强调这些强效除虫药对宠物的毒性不小,千万不能喝进去。
    张子安点头记住,还要把这些信息转述给弗拉基米尔和小白。
    他打算买个家庭用的充气式游泳池,放在郊外某处,然后往里面放进药粉并兑水,再用发电机做一个简单的水循环淋浴装置,趁着现在天气不算凉,找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让流浪猫狗排队消毒,然后晒干毛发。
    他招呼王乾和李坤把这几桶药粉搬进店里。
    “张店长!”
    孙晓梦还不死心,本来还想进一步探究他购买这么多药物的真正原因,但这时候突然有一个大嗓门喊张子安,她不认识那个干瘦的光头老人,只得无奈地告辞,返回诊所。
    张子安一看,喊自己的是一个身材不高但嗓门极大的老头,正是赵焊工,旁边还有跟赵焊工几乎形影不离的吴电工。
    赵焊工骑着电动三轮车,吴电工骑着电动自行车,两个老人的精神都不错。
    “赵师傅,吴师傅,你们怎么来了?最近忙,没时间去看望你们,要不是你们帮我重新弄了防水,我这破店估计撑不过这场台风。”张子安寒暄道。
    “哪里的话,自己人不用客气。”吴电工说道,“要不是你,我这老伙伴的命都丢了好几次了……”
    “哪有好几次?”赵焊工不服气地嚷嚷道,他嗓门大,跟吵架差不多,引得店内顾客纷纷侧目而视。
    张子安怕他们又开始争吵,赶紧转移话题,“赵师傅,您的身体……没事了吧?”
    赵焊工洋洋得意地拍拍胸膛,“没事,早没事了,我身子骨硬朗着呢……就是手上少了块肉。”
    由于海洋创伤弧菌的感染,他的掌缘被医生剜掉了一大块烂肉,现在伤口刚刚愈合拆掉绷带,露出丑陋的伤疤。
    “反正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也没人在乎我长啥样,少块肉就少块肉,没啥大不了的。”他大大咧咧地说道,“多吃几块肉说不定就长回来了!”
    他这种性格,是说豁达乐观呢,还是说记吃不记打呢?也许兼而有之吧。
    “赵师傅,吴师傅,你们这是干嘛去?”
    张子安注意到电动三轮车的车斗里,装着一些不太常见的工具,又不像是装修工具,包括塑料桶、木柄小铲子、细眼网兜、长筒雨靴、一根长长的粗铁丝钩子、一块绑着绳子的扁平条石、一支粗柄毛笔……最奇怪的是还一罐盐。
    “唉!”
    吴电工未曾说话先叹气,指着赵焊工说道:“还不是他,前几天巴掌还疼得他死去活来,不吃止痛药都整宿睡不着觉,这巴掌刚一不疼了,就又张罗着开始折腾……”
    赵焊工打断道:“老吴!你怎么净是埋汰我?我这是折腾吗?我这是……弄点儿野味儿感谢张店长啊!再说谁疼得死去活来?谁疼得整宿睡不了觉?”
    吴电工呵呵冷笑,“张店长,我真的不稀罕说他了!他这几天伤口不太疼了,就开始馋肉,尤其是馋小龙虾,但是刚刮过台风,小龙虾普遍断货,价格太高,他又馋又舍不得花钱买。昨天他听水族群里的鱼友说,咱们南方海边有块滩涂,台风过后,有人在那边挖大蝼蛄虾,一挖好几斤,回家自己做麻辣大蝼蛄虾,说得比麻辣小龙虾还好吃,好吃得差点儿把手指头都吃进去……老赵一听说这个,立刻在家坐不住了,巴掌也不疼了,今天就拉着我死活非要去挖大蝼蛄虾,这车里装的,就是他请教人家,人家告诉他的挖大蝼蛄虾的工具。”
    赵焊工梗着脖子,不服气地说道:“张店长你倒是评评理,这大蝼蛄虾就躺在滩涂沙子底下,我挖也是挖,别人挖也是挖,凭啥我不能挖?张店长,我跟你说,我今天连午饭都带上了,不挖十斤大蝼蛄虾我不回家!咱们哥们儿不见外,我……我……我分你五斤!”
    说到分张子安五斤时,赵焊工满脸写着心疼。
    张子安听明白了,原来赵焊工就是又想吃虾,又舍不得花钱买小龙虾,所以打起了大蝼蛄虾的主意。
    大蝼蛄虾的长相不如小龙虾讨喜,有些丑,但确实是可以吃的,而且听说挺美味,最关键的是不用花钱。
    这种虾藏身于滩涂的沙层中,要挖出来才能捉到,捕捉时会用到毛笔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工具,怪不得他们车斗里带着一支粗长的毛笔。
    只不过,逮大蝼蛄虾是一门技术活儿,没经验的人忙一天恐怕也逮不到几只,张子安很怀疑赵焊工挖十斤的豪言壮语能不能实现。
    最关键的是,吴电工着急上火是因为大蝼蛄虾吗?明明是因为赵焊工的作死体质啊!
    “不用了,赵师傅你自己留着吧,我也不是特别爱吃小龙虾或者大蝼蛄虾。”张子安推辞道。
    其实有几个人不爱吃小龙虾?他这么说,只是能理解赵焊工的吝啬心理……
    赵焊工一听,高兴地假意惋惜道:“不爱吃?唉,那就没办法了,哪天我给你整点儿农村养的老母鸡啥的,补补身体。”
    谁都能听出这种信口开河的承诺有多么不靠谱,吴电工在旁边听得唉声叹气,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那啥……赵师傅,我不知道你们说的南方滩涂具体是指哪一片,我没去过,不过提醒一下你们,要注意危险啊。”张子安说道。
    赵焊工和吴电工要做的是赶滩涂,赶滩涂和赶海这两个概念很相似,甚至有部分重叠,但又不完全一样。
    赶海,通常来说是在海边的沙滩上或者海岸礁石间寻找被海浪冲上来的生物或者贝壳,尤其是在退潮期间收获更大,重点是脚是踩在较为坚硬的沙质或者礁石上。
    赶滩涂,是在沙质很软的海滩上进行的,一脚踩下去,沙子可能没到小腿,甚至还要从沙子里挖掘生物,由于在软沙间行走困难,涨潮时可能来不及安全退回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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