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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万万没想到,女儿在陆家遇到了那么多的难事,从小被苛待,被丢进深山差点死了,最后居然被逼得上了吊。陆老太太收钱不办事,陆放荣薄情寡义放任亲生女儿不管,小陈氏恶毒坏良心,更没想到温柔乖巧的抱琴居然卖主求荣,还挑唆陆放荣不管女儿……自己是把女儿丢在狼窝里了!她后悔不迭,后怕不已,哭得伤心欲绝,还不时咒骂几句。
    陆漫心里也挺难受。若不是自己穿越过来,陆漫就真的死了,哪里有今天母女、姐弟相聚的时刻,他们母子还会继续在蜀中乡下过苦日子。而抱琴将会是最大的赢家,戴着知礼贤惠的假面具,在陆家享清福,受陆放荣的宠爱……
    何氏穿着王嬷嬷给她做的翠绿金花锦缎褙子走出净房,乌黑的头发披下,如海棠般艳丽的肌肤,眼睛哭得红红的,漆黑的眼里还流着大滴大滴的眼泪,如同从氤氲烟雾中走出来的仙女一般。
    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有了她的陆放荣应该曾经沧海难为水才对,怎么还能看上抱琴那样的庸脂俗粉,眼睛一定是瞎了。
    何氏又把陆漫搂进怀里,哭道,“漫漫,可怜的孩子,是娘对不起你,娘不该把你留下……那些人太坏了,太没有良心了,花着娘留下的银子,为什么就不能对你好些啊……呜呜呜……还有那个贱婢,娘当初最相信她,觉得她比抚琴聪明,才把她留下照顾你,哪里想到她会做那些坏事……还有你爹,他的心肠怎么那么狠,你是他嫡嫡亲的闺女啊……”
    陆漫陪着她流了一阵眼泪,劝了她半天,才好了些。
    柳芽来报,西厅餐厅已经摆好了饭菜。
    母女两个相携着去了餐厅,姜展魁也陪着何承来了。
    因为准备匆忙,桌上是几个简单的小菜,一小盆子香菇鸡汤面。
    他们吃饭的时候,陆漫才想起来,对王嬷嬷说,“护送我娘回来的人呢?应该请他们喝酒,再赏些银子。”
    王嬷嬷笑道,“明管家和我当家的陪他们去酒楼里吃饭了,柳信在家等着三奶奶的示下,看赏他们多少银子。”
    何氏道,“是应该好好感谢他们,一路上,我们多得他们照顾……”
    她没好说的是,因为他们母子长得太过出挑,很少下马车,都是那几位打点他们的住行。而且,他们还穿得破破烂烂,也把涂花了。进了京城后,他们才在车里把衣裳换了,把脸洗净。
    第二百二十六章 雄雄烈火
    送何氏他们回来的一共有五个人,一个是姜展唯派去找他们的人,锦城的李将军又派了两个军士和两个车夫送他们。
    陆漫让人把柳信叫来,吩咐他去酒楼一趟,赏姜展唯派的那个人和两名军士各五十两银子,两位车夫各二十两银子。再留李将军派的几人住两天,他们回锦城的时候,请他们带一份厚礼给李将军……
    刚吃完饭,姜玖和宋默就跑了回来。原来何氏母子来东辉院的消息已经传去了鹤鸣堂。
    姜玖之前就得了姜展魁的吩咐,也给何氏磕了头。宋默还想跟着姐姐磕头,被陆漫劝住了,让他喊何氏为伯母,而不是婶子。
    何氏只给姜玖准备了见面礼,是一条路过省城时在大绣铺里买的蜀绣帕子。而这位郡王府的小公子,她却没有拿得出手的礼物送。
    陆漫已经想到了这一步,塞了一个玉佩给她,她才红着脸把玉佩给了宋默。
    姜玖说道,“祖母还说,让嫂嫂同婶子和何大哥多多香亲,明天晚上再请婶子和何大哥去鹤鸣堂作客。”
    之后,几个人又去了东侧屋。
    何氏把给陆漫、姜展魁和姜玖带的礼物拿了出来。她知道侯府的公子小姐富贵,没敢给小兄妹做衣裳,做的是两双鞋子,照着年纪做得稍稍偏大些。绸子面料,绣的竹叶和梅花花纹,很费了些功夫。另外还有些蜀中特产吃食,以及一些竹编玩具。又给宋默拿了些吃食和玩具,却没有鞋子。
    笑道,“乡下东西,你们莫要嫌弃。”
    姜展魁和姜玖早在心里拿陆漫的娘当成自己的娘,怎么可能嫌弃,而且那鞋子的确好看呢。他们都笑得眉眼弯弯,忙不迭地说道,“谢谢婶子,我们很喜欢”。
    宋默的嘴嘟起来了,问道,“伯娘,就没有给我也做双鞋子吗?嫂嫂不只是他们的嫂嫂,也是我的嫂嫂。”
    何氏的心都要被萌化了,赶紧笑道,“若默儿不嫌弃,伯娘再给你做一双。”
    说着,蹲下抱起他,用手比了一下他脚的长度。
    宋默才表示满意。
    段嬷嬷羞红了脸,嗔道,“若郡王爷知道你这么向何姑太太讨要东西,定会打你的。”
    宋默嘴硬道,“伯娘是嫂嫂的娘,又不是别人。”
    几个孩子被丫头劝去圆桌边吃蜀中带来的小吃,陆漫娘仨才又清静下来。
    何氏还给陆漫做了几双用细布做的袜子,一身缎子衣裳,是按照自己年轻时的身量做的,稍微有些小,再放一放,陆漫也能穿。
    何氏不好意思地说道,“料子不算好,漫漫别嫌弃。”
    陆漫笑道,“我极喜欢呢,怎么会嫌弃。”
    衣裳的颜色搭配很好,针脚很细,花绣得也好看,只是料子一般。这种料子,在府里是下人们穿的。
    她又把何承拉到面前仔细端详,何承有些红了脸,但还是笑眯眯地等着姐姐瞧。
    漂亮得如春天的花朵,清雅得如山涧溪流,温润得如三月和风……这个弟弟,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漂亮了。
    他跟姜展唯和姜展玉的漂亮不一样,完全是花样美男那种。
    陆漫突然有了些许紧张,就是那种有个漂亮女儿生怕被别人惦记的紧张,只不过女儿换成了弟弟。
    她一定要把这个弟弟看好了。
    看到何承的脸更红了,陆漫才转过眼神看着何氏,非常自恋地说道,“娘,你真会生,把我和弟弟都生得这样好看。”
    她的话把众人都逗笑了。
    何氏红着脸嗔道,“看你,这么大的人还说孩子话,也不怕人笑话。”
    陆漫搂着她的胳膊撒了一会儿娇,又拉着何承一起坐去炕上,几人挤在一起说悄悄话。
    何氏又讲了一下她在蜀中的生活。她被舅舅连骗带吓弄去了钱财,但她的外祖母还不错,逼着她舅舅给他们在乡下置了一些产业。吴婶泼辣,吴大叔虽然老实却孔武有力,又是里正的堂兄弟,再加上他们所在的小山村民风淳朴,倒也没什么大波折。只是日子过得紧巴些,因为何氏大手大脚惯了了,还要供何承读书,把剩下的几十两银子花了,还陆续卖了二十亩地,日子才过下来。
    因为何氏的容貌好,又温柔,怕惹不必要的麻烦,她几乎不出门,家里的所有活计都是吴大叔和吴婶在做。
    何承在村里的私塾读书,他非常聪明,先生说他是自己见过的最聪明的学生。若他好好发愤,定能考上举人,甚至进士。但何承却志不在此,因为他知道自己外祖是罪臣,他又将继承外祖一门的香火,属于罪臣之后。所以,他很识时务地用更多的时间钻研医术。
    何氏当初离开京城的时候,拿走了五本医书作纪念。何承自从会认字,就拿着医书看,几年间竟把医书都背了下来。
    说起乡下的苦日子,何氏的表情倒很平静。甚至被骗光了钱财也是波澜不惊,不觉得自己吃了多少苦。可一说到陆家,她就气愤得不行,眼里又涌上泪水,骂道,“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坏良心,把钱财看得比亲人的命还重……”
    何氏对财物不上心,但对女儿的命上心,这就好办。
    陆漫说道,“这世上,像娘这样不把钱财看在眼里的人却是不多。其实,爱财也没有什么不对,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们应该凭自己的努力去挣钱。而陆家人却是不择手择谋夺别人手里的财物,恨不得逼死我,那些钱财就彻底成了他们的。”
    她现在要在何氏和何承心里埋下的,不是仇恨陆家的种子,而是仇恨陆家的雄雄烈火。这样,他们才会跟陆家和陆放荣断得干净,以后也会少很多事端。
    她最怕包子、愚孝什么的了,既麻烦,又塞心。
    何承一惊,瞪大眼睛问道,“陆家,祖母,还有爹爹对姐姐不好?他们怎么姐姐了?”
    一旁的王嬷嬷又历数了一遍陆家的罪恶。
    即使是第二次听,何氏还是哭得不行。
    第二百二十七章 以后的打算
    听完后,何承也流下了眼泪,咬牙说道,“他们比蜀中的老伍家还坏,还恶毒。姐姐当时得有多痛苦,多无助,才能去上吊。”又道,“不过,从外祖一倒霉他们就休母亲这件事来看,他们本来也没有什么亲情可言。”老伍家是何氏的外家。
    这个弟弟不错,小小年纪就明辩是非。
    陆漫又说道,“娘既然跟他们已经一刀两断,就不要再有牵扯了。他们都是唯利是图的小人,我出嫁前苛待陷害我,可看到我嫁进高门了,又想贴上来谋好处。为了利益,他们若是知道娘回京了,说不定会通过娘和弟弟再来攀扯我,娘一定不要再搭理他们。还有弟弟,更不能跟他们有牵扯,千万不要去陆家上演什么认祖归宗的戏码。”
    何氏擦干眼泪,咬牙切齿地说道,“娘才不会那么傻。他们对娘如何娘都不太在意,可是他们这么对我的闺女,就是不行。之前娘总想着他们喜欢钱,又是夫家的人,就拿些钱出来,有福共享。哪怕被休了,娘也没有怨言,觉得的确是娘耽误了你爹和你大伯的前程。娘留下那么多银子给他们,就是知道他们喜欢钱财,想让他们对我闺女好些,让我闺女平平安安长大,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哪成想,他们只管拿钱,却不管办事,对漫漫如此薄情,你也是他们家的亲骨肉啊。特别是你爹,当初他多喜欢你啊,被贱婢一挑唆,就不顾你的死活,太没良心了……”话没说完,又是泣不成声,继续说道,“承儿怎么可能回陆家认祖归宗。当初已经就说好,我生的第一个儿子要姓何,继承何家的香火。何况,我是被陆家休了以后才生的承儿,跟陆家更没有关系。”
    陆漫对何氏的表态还是比较满意。
    何承也说道,“娘就是太良善了,总把人往好处想。看看他们是如何对待姐姐的,当初是又如何对待娘的,但凡有一点点良知都不会那么做。哼,我不会跟他们有牵扯,我姓何,只有娘和姐姐两个亲人。”又拉着陆漫的袖子说道,“姐姐,弟弟以后给你当倚仗,不许他们再欺负你。”
    有弟弟的感觉真好,陆漫高兴地拉着他的手捏了捏。
    一旁的姜展魁听了何承的话,也说道,“何大哥,何婶子,我哥哥和我都是嫂子的倚仗,不许别人欺负她。等我长大了,我也要收拾老陆家。”
    何氏擦干了眼泪,说道,“好孩子,婶子谢谢你。”
    姜展魁又道,“这是应该的,哥哥走之前也这么嘱咐了我,当不起婶子的谢。”
    说话间,王嬷嬷给何承量了尺寸,说今天她们和绣娘都赶赶工,明天就能做两套舅爷穿的衣裳出来。
    吃了晚饭,宋默大哭一场,还是被段嬷嬷强行抱走了,同时带走的还有陆漫给他配好的几副药,以及一些礼物。
    姜展魁和姜玖也回了各自院子,娘仨个又坐在炕上闲话,这时主要讲的是仁和堂。听说李掌柜一直坚守在那里,何氏又感动得流出了眼泪。说道,“李师弟是我爹最小的弟子,也最得我爹的宠爱。我记得,他小时候为了多得几块糖,背书十分用功,经常得我爹的夸赞……”
    突然,她又看向陆漫问道,“漫漫,娘给你留的那个铜坠项链还在不在,没有被她们夺去吧?若夺去了,一定要想办法要回来。你外祖说了,那项链特别重要,千万不要弄丢了。”
    陆漫伸手把铜坠项链拿出来,笑道,“一直在我身上挂着呢。这个链子是铜的,她们瞧不起。若是金的,就真不好说了。”
    何氏拿着看了看,才放下心来,又把链子塞进陆漫的衣裳里。
    陆漫好奇地问道,“娘,这条链子有什么故事吗,为什么外祖那样重视?”
    何氏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外祖在世时反复交待娘要保管好它。娘怕路上弄丢,才挂在了漫漫身上。”
    陆漫说道,“是外祖留下的,现在有弟弟了,把它给弟弟。”
    何承马上道,“给了姐姐,姐姐就戴着。都是弟弟没有本事,没给姐姐置办一份嫁妆,还让姐姐孤孤单单在陆家受欺负。”
    这个弟弟,岁数不大,说话总这么暖心。就是有些害羞,一说话就脸红。再看看他如花的容颜,他若小几岁就好了,可以好好亲亲那张小俊脸。
    陆漫也就继续戴着了。她总觉得这个坠子或许跟外祖出事有关,既然这样,在她身上最保险,以后想办法把秘密找出来。
    何氏和何承回来了,就涉及到同仁堂,以及那些医书的归属问题。之前的仁和堂和那些医书是何家祖产,只因为何晃出事,何家又没有后人,才把仁和堂和书送给何氏当嫁妆。
    现在何氏回来了,何承又是何家的后人。这个问题陆漫之前就想过,想着把同仁堂所在那个院子的地契给何承,这本应该是他的。而同仁堂这块牌子,观察何承的为人后,再决定各占多少股……
    陆漫又问了何承以后的打算。
    何承小声道,“我倒是想考功名,可我的这个身份,是不成的。我也挺喜欢医术,实在不行,就像外祖那样当个好大夫。外祖还不是凭借大夫的身份,当了六品官。”
    当代律法,罪臣三代内不许考功名。
    陆漫又考了他一些有关医学方面的知识。
    何承讲得头头是道,不仅把那些医书背了下来,还做到了知行合一。这孩子属于隔代遗传,继承了何家医学方面的天赋。
    他跟陆漫不一样,陆漫是因为原主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再加上陆漫前世学了五年的医学知识,后有七年的临床经验,才有现在的成绩。而何承,完全就是天赋。
    陆漫又摸了摸胸口的坠子,若这个坠子真有什么乾坤,说不定能帮外祖平反。可到底什么时候能平反却是说不清楚,十年后?二十年后?
    这样,何承的确不能把心思用在考功名上,因为不知道他要等到什么时候。那他还不如既继承外祖的香火,又继承他的衣钵。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本分
    陆漫想着,把何承好好培养培养,自己也有个好的助手。她现在的身份不可能完全抛头露面给别人治病,也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跟姜展唯掰扯开。那么,就必须有个听她招呼的人代表她给人治病,或者是做她不好出面做的事。
    想到何承最后的一句话,又说道,“当御医很危险的,咱们外祖不就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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