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中学同学组织聚会,叫他一起出去玩,那天他上午就出门了,家里的杂货铺换成了方妈妈在里面守着。
方渐远玩到下午回来时,在楼梯上撞见余海阳,被余海阳半哄半强迫地带到了床上,这场戏就是他们进组以来拍摄的第一幕。
在这之后,方渐远和余海阳的关系反而缓和了。有更多东西在方渐远心里生根发芽,眼看着便要蓬勃成长起来。
期间发生了一件让方渐远从心底里完全接受余海阳的事情。
那天余海阳回来时,方渐远仍是已经吃了晚饭待在自己房间里面看书。
他坐在书桌前面,窗户敞开着,身后架着余海阳帮他修好的落地扇,风扇正呜呜吹着风。
方渐远一只脚踩在椅子上,过一会儿又嫌不够舒服地换了个姿势,两只脚踩上来蹲在了椅子上。
楼下传来挺轻的一声关门声。
方渐远一下子挺直了后背,自己都没意识到地努力捕捉从楼下传来的动静。
可是他一直没听到余海阳的脚步声传上来,直到有人在外面非常轻微地敲了两下房门。
方渐远从椅子上跳下来,脚踩着拖鞋的时候,又立即放轻动作,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走到门边去开门。
他知道那是余海阳不想惊动了他妈妈,他也就尽量安静,打开方面看见果然是余海阳站在门口。
余海阳手里提着根塑料袋,举高了给他看时,另一只手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发声。
方渐远让他进来,伸手关上房门,然后接过余海阳手里的袋子,打开来看,发现是一袋子烧烤。其中有方渐远最喜欢吃的排骨和鸡翅。
在方渐远坐在书桌边上吃烧烤的时候,余海阳就坐在他床边,有些懒洋洋地抽烟。
方渐远偷偷看余海阳,问他:"今晚喝酒了吗?"
余海阳笑一笑,"喝了一点,不多。"
方渐远盘腿坐在椅子上,低下头吃东西,过一会儿又说道:"别坐我床上抽烟,当心把我床单烧了。"他其实也不是真介意,就是想跟余海阳说话而已。
余海阳闻言说道:"对不起,"然后直接把烟掐灭了,烟头放在床头柜上,朝方渐远招招手,"小远,过来。"
方渐远放下手里一根竹签,舔了舔嘴唇,说道:"干嘛?"他站了起来,朝余海阳身边走去。
当他走近床边时,余海阳抓住他的手拉他侧身在自己腿上坐下,两只手臂紧紧抱住他的腰,接着,余海阳将头贴在他胸口。
余海阳从早上出门,在外面忙碌了一天,衣服和头发都带着汗味和烟味。
方渐远晚上洗了澡就在房间里吹风扇,全身上下清清爽爽只有沐浴露的香味。
可是余海阳这样贴着他,他也并不觉得嫌弃,过一会儿伸手抱住了余海阳贴在他胸前的脑袋。
余海阳手掌轻轻捏方渐远的腰。
方渐远稍微怔了怔,然后感觉到那只手撩开他背心的下摆伸进去,贴着皮肤游移。
镜头里隔着松垮的白色背心,还是能看出那只手动作的幅度,它沿着方渐远的腰往上,手指抚过肋间的凹凸不平,背心下摆被撩起来一截,在暖黄色灯光下,白皙的皮肤也染上一层柔和的色彩。
然后那只手贴上了方渐远的后背。
方渐远陡然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脚趾都绷紧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后背这么敏感,当余海阳手掌轻抚过时,一阵酥痒沿着背脊猛然间上窜,整个身体都痒了起来。
他想要挣扎,余海阳却用手臂牢牢箍住他的腰,然后抬起头亲吻他的下颌和脖子。
"不,"方渐远小声说着,却在用力推开余海阳。
余海阳于是停下了动作,压低声音安慰他,"好,好,我就抱抱你。"
方渐远停下挣扎,红着脸微微喘气。
余海阳抱着他坐了一会儿,摸着他后颈亲了亲他额头,松开他站起身来,"我上去了,你早点休息。"
方渐远跟着站起身来。
余海阳冲他笑一笑,朝房门方向走去。
那天晚上方渐远躺在床上很久都没睡着,余海阳那只手的触感好像还留在他背上,持续不断带来细细的酥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渐远隐隐听到了方妈妈在喊他。
刚开始他以为是错觉,从床上坐起来,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真的是妈妈在隔壁喊他,于是连忙爬下床去。
第27章
方妈妈急性阑尾炎发作了。她其实痛了一段日子里,觉得不严重,没有告诉方渐远也没有去医院,今天晚上睡到半夜实在痛得受不了了,才在隔壁房间里叫儿子的名字。
方渐远急急忙忙跑过去,一条腿跪在床边看妈妈头发都被汗水完全浸湿了,知道她痛得厉害,连忙说道:"我送你去医院!"
小地方医院距离不远,走过去也不过是十多分钟,但是没有出租车,这时候连人力三轮车恐怕也不会有了。
方渐远把妈妈扶着坐起来,转过身蹲在床边,说:"你上来,我背你去医院。"
这时候,余海阳在门口敲了敲敞开的房门,"我来吧。"
剧本里面,那天晚上余海阳背着方妈妈跑去的医院,帮着方渐远挂急诊号,送方妈妈做检查,一直到把人送进手术室。
在手术室外面等候的时候,方渐远主动握住了余海阳的手,他要表达说不出口的感谢,同时也是倾诉自己对余海阳的依赖。
这部分戏份暂时没有拍摄,何征找到了一个偏僻小镇的老旧医院,打算实地拍摄。到时候还包括一些其他的外景戏,都会在那个小镇上取景。
而这场戏紧接着的是整部电影里方渐远和余海阳第二场亲热戏,地点是在医院的厕所。
厕所的场景在棚内搭建,肮脏老旧的木头门板都是经道具师手制作出来的。
这部电影拍到现在,和杨悠明拍亲热戏对夏星程来说依然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只是压力的方向产生了转移。
讲戏的时候,何征问夏星程:"你觉得方渐远现在是个什么心态?"
夏星程看着手里的剧本,其实那简短的几行字他已经看过无数遍了,只是不想抬起头来和人对视,他说:"大概有一种献祭的心态吧。"
他说完这句话,同样看着剧本的杨悠明也不禁抬起头来看他。
夏星程那时还没意识到。
直到何征问了他一句:"为什么是献祭?难道你觉得方渐远不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出于感谢的心态?"
"不是,"夏星程闻言立即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两个人都在看着他,他心里稍有些不安,却还是继续说道,"就像教徒给神灵献祭,他虽然心里充满了惊慌和害怕,但是对神的信仰和爱意支撑他继续下去,只要那是对方想要的。"
杨悠明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方渐远作为一个十八、九岁的大男孩儿,又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难道不该有同等的欲望?"
夏星程看他一眼,很快又垂下目光,说:"我只是在说我理解的方渐远,他连校门都没有走出去过,性格又内向,可是对方是成年人,还是个男人,给他的压迫感是非常大。而且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不应该的,比一个男孩和一个同龄的女孩子偷食禁果要不应该多了,所以我想……"
他话没说完,还是想听听何征的理解,毕竟何征是导演,电影作品是应该导演和演员达成一致,共同呈现出最后的效果。
何征却没有接话,他只是听夏星程沉默下来,便问杨悠明:"你怎么看?"
杨悠明说:"我没有看法,尊重你们的意见,毕竟不是我的角色。"
何征点一点头,他把剧本在手里卷起来,"那就按照你们的理解先来一次,我看看效果再考虑要不要调整。"
夏星程"嗯"了一声。
何征随后又伸手按在夏星程肩膀上,"我还是会清场,只有我和摄像师,你们的助理我都先请出去,你不用有什么顾虑,我想要你全心投入给我拍出来。"
夏星程说了一声:"好。"
何征随后对杨悠明说道:"你那么专业就不用我提醒了。"
杨悠明冲他点一点头。
夏星程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等待最后的灯光调试,然后就要第一次正式开拍了。
他抓起水杯,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可是喉咙还是觉得发干。
助理小唐心思没在他身上,正在和服装组新来的小妹聊天。
夏星程忍不住看了一眼杨悠明。
他们两个距离不算远,但是自从那天晚上的事情,夏星程就开始刻意和杨悠明保持距离,他不想让杨悠明觉得他入戏太深,用戏里的感情来纠缠现实中的对方,这对杨悠明来说肯定是种困扰。
每天在剧组里见面,两个人之间无非就是客气而生疏的彼此问好,其他所有沟通都是关于拍戏的。
原来他们私下关系就并不亲密,现在看起来就更加淡漠了,夏星程知道剧组很多工作人员都以为是因为那天他一耳光把两个人打成了现在的尴尬局面。但是夏星程心里明白,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是那记耳光,而是那天他喝醉了之后对杨悠明说的那些话。
灯光调试好了,副导演拿着扩音器在喊清场。
夏星程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的时候,注意到杨悠明走到他身边停下来,顿时有些紧张地朝他看去。
杨悠明却是笑了笑,声音很小也很温和地对他说:"这场戏我会完全投入的拍,希望我们能好好配合。"
夏星程有点没明白杨悠明的意思,他却仍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大概他眼神里清楚写着茫然,杨悠明笑着抬起手摸摸他的头,转身朝布景走去。
第28章
医院阴暗破旧的厕所,狭窄的隔间,一个清洁工用消毒水拖了地也称不上干净的地方,本来不应该让人产生任何遐想。可是余海阳和方渐远这时需要的不是一个环境,只是一个空间,能让他们两个单独待在一起,不用担心别人突然闯入就够了。
还没正式开拍,夏星程背靠着木头门板,杨悠明就站在他前面,摄像镜头在他左侧,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
这么近距离的镜头会让人感觉到环境的逼仄感,就仿佛隔间左侧那面墙是真实存在的似的。
夏星程直视杨悠明的眼睛,努力要进入角色的情绪。
杨悠明微微低头看他,抬起手抚摸他的脸和耳朵,他们两个距离很近,近到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夏星程有点紧张,这种紧张导致他很难完全入戏,他害怕自己真的沉浸在这场激情戏之中,会在镜头中展现出一些并不想要被人看见的情态。
杨悠明略显粗糙的指腹轻揉着夏星程的耳朵,他显然已经是余海阳的状态了,不只是动作,很快,夏星程在他眼里看到了逐渐燃烧的情欲。
那一瞬间,夏星程似乎理解了杨悠明说会完全投入地拍是什么意思,这让他的那些顾虑看起来十分可笑,在被杨悠明那闪烁着欲望的光芒的双眼直视了片刻,夏星程感觉到自己开始有些气息不稳。这才是刚陷入恋情的方渐远面对余海阳动情时的正常回应。
何征喊开始的瞬间,杨悠明便立即吻上了夏星程的嘴唇,有些凶狠的,占有欲十足的,想要将人吞拆入腹般的。
这场戏何征最想要的的就是三个字:难自禁。
情欲戏在一部描述爱情的电影里是不是非有不可?这个答案当然不是,有些美好的爱情,哪怕从头到尾两个人没有握过手,也能让观众感觉到浓浓的眷恋。
可是这部戏里,何征认为这三场戏都是有必要的,这就是情渐浓时,成年人对彼此的占有欲,不只是占有那颗心,还想要占有那个身体,就像是人饿了需要吃饭,爱上他了想要和他做爱,一样都是自然而然的反应。
所以回到这场戏里,激情的行为是他们情感的传达,而只不是欲望的传达,观众从画面所接受到的,也不是这场戏有多么激情多么大尺度,而是他们的感情有多么浓烈,浓烈到要用身体的摩擦与嵌合来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