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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园笑笑,“家冕可不愿意干这个,他都恨死黑客了。他高中的时候可不为了帮我追那两百块钱,结果被一个自称是黑客的骗子骗了两千块钱。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对方的qq号和网名。”
    “是该记得,那时候两千块钱多大。”赖飞白点头,听随意地提了一嘴:“不过这么说来这个圈子好像挺小的,而且还有女黑客。就平虎那个网安首席官,就是个女的,大家都是一个圈的,吃饭的时候我还听他们调侃徐总和那个女首席官。”
    “调侃什么?”
    “说他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当年那个女首席官还追过徐燕时听说。这周还约了吃饭来着。”
    “你今天怎么废话这么多?烦不烦?”向园忽然脾气上来,“滚出去。”
    赖飞白正要走,听闻她又问:“对了,徐燕时入职这件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为什么他入职这件事你没告诉我?”
    赖飞白:“这是老爷子同意的,这事儿你怪不了我,老爷子说话我也不敢不从啊。”
    “什么时候?”
    “就前两天啊,徐总好像去医院看老爷子了,还帮老爷子倒尿壶来着。具体谈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老爷子的心思我可不敢瞎猜。”
    向园笔丢过去,“那是因为你一猜一个准!”
    人跑了,向园越想越气,掏出手机给老爷子去了个电话,那边响了好久才接起来,也不等那边开口,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怎么能让徐燕时给你倒尿壶呢?我不是给你请了看护吗?这种事情以后别麻烦人家——”
    “不麻烦。”
    电话里传来一道意料之外的低沉男音。
    向园脑中轰然炸开,脸腾地烧起来,下意识脱口而出:“徐燕时?”
    电话那头,男人低沉一笑,嗯了声。
    不是跟你的女黑客吃饭去了吗?在我爷爷病房干什么?
    “啪!”电话毫不留情被挂断。
    司徒明天吊完点滴,上完厕所回来,接过徐燕时手中的手机。两人站在阳台,司徒明天远眺了一会儿,三院后山郁郁葱葱,苍翠松柏,凝露清新。清透的光线落下一地金片,洒在山坡上。光线充裕。
    “向园说什么了?”司徒明天问。
    徐燕时立他背后,靠着门框道随口说了句:“问您吃了没?”
    司徒明天哼唧一声,笑笑没说话,半晌后,转过身来,拄着拐杖慢慢踱回房里,没头没脑地忽问了句:“你俩吵架了?”
    “不是,是闹分手。”
    司徒明天掀起被子坐进去,挺没良心地说:“分了好。”
    “……”
    说完又警告了一句,“闹闹脾气就算了,别真把她给惹急了,惹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这丫头,心特狠,”说到这,司徒明天叹了口气,“她跟她奶奶一个样,心很软,对谁都心软,唯独对她自己,心特狠。要是真把她惹急了,她就是再喜欢你,也得跟你分。管自己痛不痛呢。”
    ……
    黄启明是决然想不到,自己来要钱,是这幅光景,向园更想不到,自己憋了这么久的情绪,忽然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就全然崩塌了。
    临下班,她准备去趟银行,结果路上车被人堵了,一瞧那人,还有点眼熟,再一定睛,这不是黄总吗?向园笑眯眯地跟人打招呼,黄启明一手挥开:“去去去,别套近乎,向园啊,咱俩好好找个地方叙叙旧。”
    于是就来到了公司附近的大排档,向园说请他吃日料,黄启明表示他不爱吃那些,就爱大排档。向园也只能随他意,到公司附近的一条大排档夜宵摊找了个位置。
    大排档顶上一盏灯,暗黄,不太敞亮,但总归能瞧见彼此的面容,这样方便接下来的沟通。
    黄启明瞧着这小姑娘是越发漂亮了,来提点那人也没说什么,只说让他来总部找向总,必要时可以耍点小手段,这个向总毕竟是个女人,还是胆小怕事的。后来一瞧照片,这个向总他认识啊,于是二话不说就买了机票,立马找来了。
    “想不到你这么短短时间,都成了向总,”黄启明说不套近乎,自己反倒开始了,“不过这么瞧着,你是不是成熟些了,我记得你刚来西安那阵,整个就一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莽莽撞撞的,现在跟人喝酒还吐么?”
    向园一挥手,“现在喝得少,你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黄启明见她爽快,也不扭捏,开门见山地说:“年底那批货,咱们年初签的订单,钱都给出去了,你们这会儿要关门,我们当然得拿到货啊,你要么把钱给我,要么年底交货,不然我没法跟领导交代。”
    “西安那边没跟你谈?”
    黄启明哼唧一声,“陈书辞职了,我现在对接的经理都找不到,谁找我谈?我天天去堵门,也不见得有人搭理我。”
    向园一点头,“多少钱?”
    黄启明:“三千万呢,我不管啊,这事儿我交给你处理了,要是拿不回来钱,我……”停了一下,说,“我就从你们东和大楼跳下去。”
    “您黄总还会拿跳楼威胁人呢?”向园笑得前合后仰,抿了口酒,“当初灌我……”一愣,“我们徐总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怂。”提到那人,脑子便发了疯似的想,心跟空了一块似的,渐渐往下沉,笑意渐渐消散。
    黄启明毫无察觉地说:“徐燕时现在做什么。”
    “网安首席官。”
    向园一点点抿着酒,面无表情地说,好像有些醉了,从坐下开始,她一口菜没吃,光喝酒,情绪很低落。
    黄启明就多嘴问了句:“干嘛,徐燕时对你不好?”
    “好。”向园有点呆呆地说,“就是太好了,觉得怎么都是我欠他的。”
    黄启明摇摇头,小年轻谈恋爱就是麻烦,什么你欠我我欠你的,矫情!他时刻提醒自己千万别被这丫头绕进去了,这丫头诡计多着呢,可得防着点,刚要不耐烦地说我管你谁欠谁,你赶紧把欠我的三千万给还了!
    向园忽然哭了。
    她这股情绪压抑太久,从老爷子入院那天开始,她脑中仿佛紧紧绷着一根随时会断的弦,此刻也不知是触碰到她哪根神经了,仿佛清晰地听见自己脑海中啪嗒一声,那根弦断了,她彻底失控。
    而这些情绪,换作是任何一个熟悉的人、徐燕时、家冕、爷爷、或者许鸢、或者赖飞白等等这些人面前,她都无法宣泄,甚至只会更压抑自己。反而,在黄启明这样一个陌生人面前,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哭,跟他说些不着三不着俩的话,不用担心他追问什么。
    然而黄启明只是非常冷静地看她哭了之后,淡定地给掏出手机给徐燕时发了条微信。
    很快那边就回了俩字“地址”。
    接着,黄启明开始心不在焉地听向园诉苦,心里盼着徐燕时赶紧来把这个女人接走,太恐怖了,不就跟她要个三千万的债么?用不用这么一瓢一瓢地眼泪浇他啊。
    向园是纯发泄。
    黄启明是觉得她不想付钱瞎几把扯的借口,心想这小丫头演技还真好,哭起来真让人心疼。
    这俩不在一个频道上,向园也隐隐感觉到黄启明的不理解、甚至还有点鄙视她。却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心不在焉地磕着瓜子安抚她,向园太喜欢这种可以肆无忌惮说秘密的感受了,甚至在黄启明眼里,她都不如那袋瓜子重要。
    徐燕时将车停在路边,他没急着下车,降了车窗,静静坐在车里看她。
    向园侧对他坐着,昏黄的路灯拢着她柔和而圆润细致的小脸,那双眼睛像是浸了水似的黑亮亮的,耳环跟他的袖扣似乎是一对的,在灯光下闪着熠熠星光。
    只是她有点茫然无措地坐在那,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对面的黄启明一脸嫌弃、甚至防备地看着她,压根都没有在听她说什么。
    徐燕时第一次知道心疼到化了是什么感受。
    到底有多难受,才要将这些不敢对他们讲的情绪,要对一个陌生人讲。
    “他老师说向园你太冷血了,你不应该让他为了你放弃他的生活和理想,我没有啊。我甚至都不敢告诉他,我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好像所有人都断定了我对不起他。可是我也有我的难处啊,我爷爷打拼了这么久的企业,周伯伯说,你明明有机会可以让它起死回生,可是你却因为你的自私放弃了,当然你爷爷和哥哥不会怪你,但是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没人体谅我啊,不管是他的朋友和老师,都觉得他付出比我多,每个人都来指责我。”
    黄启明磕着瓜子没什么耐心地说:“面包重要。”
    向园噎了噎不理他,她有点自暴自弃地说:“小白指责我不为爷爷考虑,老师指责我不为他考虑,”她忽然用手捂住眼睛,放声痛哭起来,眼泪从指缝间溢出,“我就是为了他们考虑我才想把自己卖了算了。”
    黄启明有点被她触动了,怔怔地看着她,似乎有点感动地想说,你先别冲动万事好商量。
    下一秒,小姑娘捂着脸,敞着指缝,两只眼睛骨碌碌地看着他,俏生生地问了句:“你有钱么?”
    黄启明心下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你,你要干嘛。”
    “我忘带钱包了。”
    哇的一声哭出来!
    黄启明不耐烦地结完账,钱没要到,请人吃了顿饭,把醉醺醺的女人安安全全一根毛没少地交到徐燕时手里,着急忙慌地撇清关系:“我没灌她,我来找她要尾款的,谁知道她一坐下就给自己拿了瓶白的,跟我诉苦公司最近怎么怎么缺钱,资金链短缺还说什么要卖身给谁还我钱,你好好劝劝她,这丫头疯了,还说自己能卖十亿呢,身上也就两颗肾值钱,在黑市上才卖三十万一颗,让她千万别想不开,那人肯定是个骗子。”
    车停在她家楼下,惯常位子,头顶是一颗歪脖树,树杈分出来,绿茵茵的叶子能遮点白日的光,晚上,尽管没太阳他也习惯往这边停,头顶月光穿过稀疏的叶缝隙铺洒下来,在车顶上落下斑驳的光影,恰巧将她遮了点路灯和月光,光没那么刺眼,睡得更舒坦了些,连刚刚紧皱的眉头,此刻都松开了。
    徐燕时没叫醒她,静静地坐在车内抽烟,人懒洋洋地靠着,衬衫捋到手肘出露出一截结实干净的手臂闲散地挂在车窗外,指尖的猩红在黑夜里明明灭灭,微侧着脸,一直在打量熟睡中的向园。
    风一吹,女人的碎发吹到脸颊上,有些痒,她嘤咛一声,不太满意。
    徐燕时吸了口烟,将她那戳头发拨到耳后。
    向园浑浑噩噩睁眼,男人这才收回视线,将烟掐了。
    向园身子伏过去,跨到他身上,徐燕时配合地将驾驶座躺椅往后调整了,向园抱着他的脑袋,蹭了蹭,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鼻音和低喃:“我喝醉了,所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明天我就不认了。”
    “做什么?”
    男人声音的更沉,更沙哑,向园那时浑然不觉,大约是酒精在脑袋里作祟,自顾自地爬下去去解他的皮带,意识不清地说:“不是说爱一个人才愿意用嘴吗,咱俩好像还没试过?我帮你弄一次。”
    她如果抬头再看一眼,大约就能看见,身下这个男人眼睛是红的。
    刚为她哭过。
    此刻正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被水浸湿过,眼睛在月下更亮,嗓音暗哑:“向园,我答应你,一个月后我去复试。”
    她手上动作停下来,“真的?”
    他嗯了声。
    然后,车外砰一声,后备箱弹开,他把人从驾驶座上放下去,随即自己也两脚踩地,关上车门,将人带到后备箱位置,整个后备箱都塞满了满满当当大小不一的礼物盒。
    向园怔愣之际。
    越野车后备箱空余,徐燕时坐着,随手从里头捡了个盒子递给她。
    向园看到上面写着,——“三十七岁生日礼物。”
    “不是送过了?而且我今年二十七,哪有三十七。”
    谁料他人闲闲坐在后备箱上,靠着车框位置,表情懒散,“分手礼物。”
    向园心头一滞,一抽抽地疼,他还是想跟她分手么?
    “攒到一百岁了,以后每年过生日自己拆一个,别全一起拆了。”男人腿松松地搭着地面,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说。
    他居然给她准备到了一百岁的生日礼物!
    “你存心给我未来老公添堵吧?”
    “嗯,存心的。”他毫不避讳且臭不要脸地大方承认了。
    下一秒,他把人拉到怀里,“还分么?”
    “能不分么?”
    “能,”他逗她,眼睛还是红的,调侃,“刚刚在车上怎么说的?帮我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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