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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璟昀打开卷轴,脸色越来越难看,枝枝看一眼,蹙眉道:“这是何意?”
    “父皇疯了,敢给我赐良娣!”
    圣旨上明明白白写着,护国侯府的表小姐张玉儿,册封为东宫良娣。
    张玉儿是谁,沈璟昀当然知道,周时颖那个如同小白莲一样的表姐,前些日子被姜皇后接进宫里的那位。
    他还以为那是皇后预备给沈孟州的,毕竟这位张小姐的品性,像极了顾娇,说不定能得到沈孟州的心,结过婚皇帝居然胆大包天赐给他?
    沈璟昀都要被逗笑了。
    他随手扔了那圣旨,看向枝枝:“不必理会。”
    话音刚落,枝枝就指着东宫门外的不远处,道:“你看那是什么?”
    语气揶揄。
    果然是张玉儿被一群小宫女和小太监簇拥着往这边走,她穿一身绯红色的衣裙,在百花凋零的肃杀当中格外显眼。
    急促的脚步声却显示她心中的迫切。
    沈璟昀回转头,淡声道:“把门关上,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东宫半步,违者,斩立决。”
    沈璟昀拉着枝枝的手,直接回屋子,没看被关在门外的张玉儿一眼。
    枝枝笑道:“太子殿下这么不怜香惜玉?”
    他以前对那位木良娣还挺好的,甚至靠着温柔捕获芳心,如今怎么如此冷漠。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沈璟昀脱下外衫,随口道,“成家立室的人,当然跟孤身一人不一样,我若对那张玉儿关怀备至,温柔体贴,你生气吗?”
    “我……”
    我当然生气。
    枝枝无话可说。
    可她不得不说,“那该怎么办,陛下的圣旨肯定人尽皆知,不让人进门一直关在外头,算什么样子。”
    “谁下的旨意,谁自己解决。”沈璟昀不以为意,“他想恶心我,我就让他看看,到底是谁恶心谁。”
    “陛下那里,我倒是不在意……”枝枝犹豫片刻,道,“主要那张玉儿护国侯府的人,如今事已至此,护国侯若来求殿下,殿下怎么办?”
    沈璟昀和护国侯府关系亲近,这事儿没人不知道,若是护国侯过来求他收了张玉儿,沈璟昀……该怎么办?若是直接拒绝,恐伤了情谊。
    枝枝认真的望着沈璟昀。
    沈璟昀却笑了:“我说什么也不会妥协,你放心一百二十个心。”
    他脸色忽然一沉,沉默片刻,齿缝里露出几个字,“好毒的心思!”
    枝枝不解地望向他。
    “父皇这一手玩的真好,我若收下张玉儿,便是你我离心,后宫里失火,我皇位也要做的棘手。”
    “若是不收,拒绝护国侯的请求,护国侯府必生怨怼。”沈璟昀冷冷一笑,“不管收不收,都没好下场,我倒不知道,父皇也有如此狠毒的心思。”
    好生阴毒的招数,堂堂一个帝王,真是好皇帝!!
    第126章
    枝枝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这位皇帝陛下当真是不择手段,然而枝枝不明白,事已至此,他不好好巴结沈璟昀,日后过的更好一点,为何还要处处与人做对?
    护国侯跟沈璟昀离心,对皇帝有什么好处?
    难道护国侯会支持他再把皇位夺回来?
    显然不可能,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也唯有皇帝陛下会做。
    沈璟昀脸色黑沉沉的,招来侍女:“去冷宫,给姜氏吃些苦头,再派个人,去告诉陛下。”
    他冷丝丝一笑:“凭他还想算计我?去传周时唯和周时颖进东宫,再者,二皇子的封地,从浙江迁到蜀州!”
    浙江乃鱼米富饶之地,二皇子去浙江,只消不自己作死,一辈子安稳平静,衣食无忧是全无问题的,可蜀州便不一样。
    蜀州虽被称为天府之国,同样衣食无缺,但蜀道难于上青天,贼寇频生,他去此处,就得时刻担心性命。
    皇帝敢对付他,他就让皇帝知道吃亏的是谁。
    枝枝咽了咽口水。
    沈璟昀听见便笑了,脸上染着一层浅浅的笑意,将她拖进怀里,紧紧搂着:“怕了?”
    枝枝摇了摇头,又道:“以前人人都说你孤高冷漠,我却不觉着,今儿可算知道为什么。”
    就沈璟昀生气却不发怒的情形,当真可怕,字字句句夺人生死,怎会不被人恐惧。
    “我总不会对你那样。”摸摸她的小脸,沈璟昀凑上去亲了亲,“我的太子妃。”
    枝枝险些把这件事情忘记,全惦记着麻烦事,闻言才晓得笑起来,喜滋滋道:“殿下,我是太子妃了。”
    “是,你是太子妃。”沈璟昀笑着蹭蹭她的额头,“只是太子妃今儿要随我演一出戏,让护国侯府,心甘情愿把张玉儿接回去。”
    今日他派人传周时唯周时颖兄妹,若猜的不错,二人的父亲护国侯本人,得知张玉儿的事情,也一定会来。
    他要糊弄的,就是护国侯。
    至于护国侯府别的人,巴不得张玉儿早死早超生。
    果不其然,约摸小半个时辰后,女侍中来报,护国侯夫妇和儿女都到了东宫外,求见殿下。
    “让他们进来。”沈璟昀看向枝枝,枝枝非常懂事地站起身,躺在榻上,还盖上绯红的棉被,颜色艳丽的被子衬的她肤白如雪,万分美丽。
    沈璟昀叹口气,捏了捏她脸:“你这模样,哪里有半分生病的样子。 ”
    枝枝却眨了眨眼睛:“护国侯又看不到我,到时候护国侯夫人自然向着咱们,殿下怕什么?”
    “不行,到底是个把柄。”沈璟昀摇了摇头,从她化妆台上抠了不少胭脂,全给她糊在脸上。
    枝枝震惊瞪大眼睛,下意识就要挥开他的手:“你要对我的脸做什么?”
    沈璟昀看着她绯红的脸蛋儿,笑道:“这样才像是强撑病体接见他们,之前那模样也太健康。”
    现在就跟病的不行,涂了一堆胭脂,遮住自己的脸色一样。
    枝枝哼了一声,想想就知道他肯定涂的极丑,但也没时间折腾,只好翻身躺了回去。
    沈璟昀自行出去见护国侯一家子。
    张玉儿这回也跟着护国侯进来,委委屈屈站在后头,娇滴滴喊:“太子殿下……”
    沈璟昀没说话,周时颖柳眉倒竖,先不悦道:“闭嘴,东宫岂是你撒泼的地方,别平白无故丢了护国侯的脸面!”
    张玉儿委屈不已地咬住下唇。
    沈璟昀坐下来,漫声道:“护国侯今日突然入宫,是……”
    护国侯拱手,亦十分羞耻:“臣是为着这个不争气的外甥女来的,这孩子毕竟可怜,臣实在不忍……不忍看她被人逼死。”
    “哦,是谁要逼死她?”沈璟昀抬眼看着护国侯,缓缓一笑,“这位张小姐,往常和废后姜氏走的极近,如今废后犯下大错,我看在护国侯府的面子上,并未问罪于她。”
    “可谁知道,父皇会做出这种荒谬绝伦的主意!”
    “殿下!”护国侯只道,“玉儿鄙陋,不堪为良娣高位,只求东宫给她一处容身之所,也省的顶着这重身份,日后嫁人为难。”
    沈璟昀叹息一声:“此事着实不能令你如愿。”
    护国侯想说话,周时唯却率先道:“殿下,前日兵荒马乱,我等怕给殿下添麻烦,也没过来,敢问太子妃可好?”
    沈璟昀摇头:“兵乱倒罢了,可恨这纳妾的主意,她身怀六甲,本就心思重,这回硬生生将自己气病了。”
    他似乎很是伤心,喟叹一声,向护国侯哭诉:“护国侯不知,太子妃最是温顺良善,自己心里不高兴也不肯告诉我,生怕惹我不喜,若非今日病了,我恐还不晓得她的心思。”
    “得妻如此,孤岂可在她身怀六甲之际,另寻新欢。”
    “这……”护国侯很是为难,看看面容悲戚的沈璟昀,再看看楚楚可怜的张玉儿,心中摇摆不定。
    周时颖快人快语:“殿下果然情深义重,若当年谢皇后……”
    她只说了这一句,护国侯便再也劝不下去。谁都知道,当年谢皇后为太子妃时,身怀六甲之际,陛下纳了姜氏,再过些许年,谢皇后就直接郁闷死了。
    他若是再继续逼迫,那么……恐会被人认为,想逼死太子妃。
    而且殿下这辈子所有的悲剧,都来源于陛下不负责任,他自己定然是万万不肯做这种人的,皇帝明知如此还把玉儿赐给殿下,其心未免太过险恶。
    护国侯神奇地对皇帝生出几分怨怼。
    太子殿下也被陛下恶心着,真是太可怜,同是儿子,二皇子那里就是三千宠爱在一身,殿下这里就是数不尽的膈应。
    护国侯不仅厌恶皇帝,竟然还有些诡异地心疼沈璟昀。
    周时颖朝着沈璟昀眨了眨眼,沈璟昀心中好笑,面上却还是淡淡的,“这件事休要再提,只当做不存在便是,张小姐回家,该嫁娶便嫁娶,与孤无关。”
    护国侯心知只能如此,便道:“臣遵旨。”
    沈璟昀轻咳一声:“既然夫人和阿颖都在,你们便进去看看太子妃,好宽慰她一二,别让她多心。”
    护国侯夫人和周时颖应声去了,周时唯道:“殿下,臣听闻陛下写了退位的诏书,不知何时才会昭告天下?”
    “后日。”沈璟昀笑了笑,“后日昭告天下,下月初一,举办大典。”
    周时唯松口气,拱手行礼:“恭喜殿下,蛰伏多年,终于等到这一日。”
    沈璟昀但笑不语,护国侯心里更是轻松,当年老父亲顶着姜皇后的压力,执意要与沈璟昀交好,到如今终于有了成果。
    他这把年纪就算了,可子孙后代,却前途不可限量,尤其是长子时唯,与太子殿下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日后殿下得登大宝,时唯定然会有好前程。
    连女儿时颖,日后嫁人,好人家不说,人家也要敬着这位和太子殿下关系极好的媳妇儿。
    他这一生的牵挂,只剩下玉儿。
    玉儿……
    护国侯微不可察叹口气,玉儿本也该拥有大好前程,嫁一个好人家,日后和和睦睦过日子,皆乃陛下之过,让她如今身份尴尬。
    沈璟昀自与周时唯说话,护国侯夫人也和周时颖走到了寝殿里。
    枝枝从床上撑着手起身,含笑看向二人:“夫人,周小姐,你们怎么过来了?”
    护国侯夫人慈祥道:“听殿下说太子妃娘娘病重,臣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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