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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刘有德春风得意,不仅是皇后快要不行了,就连皇上身体也每况愈下,反而更加重用六皇子,像是要为了以后给他称帝奠定基础一样。
    虽说六皇子笨了点,这点没有遗传到他,但是没关系,他早就为了这一天,做了诸多的布置。
    不止是宫里的宦官,就连朝堂之上,都有无数的人手,是他所布置的。
    因此皇上无论调六皇子去六部的哪个部门,都能平安度过,甚至时间长一点,还能立功。
    这些人手都是他早在十年前,就开始一步步安插进去的,平时不显山露水,表面看起来都是纯臣,等到了关键时刻,都会为他所用。
    哪怕这些人想反悔都没用,因为他手里掌握着那些人大量的把柄,随便抖落一个,都足够他们丢乌纱帽,或者倾家荡产的。
    当年锦衣卫查出的丑事,好多都被他通气给拦下来了。
    可惜后来皇上把锦衣卫交给了齐衡,他们俩有仇,所以他无论用多少银钱和权力,都买不来这种好事儿了。
    “刘有德那些棋子都探查清楚了吗?”
    本该悲痛欲绝,在殿内休息的皇上,此刻却阴沉着一张脸,坐在书桌后,沉声问道。
    “回皇上,都查探清楚了,只等您下令了。”齐衡跪倒在地,低声道。
    “好,贼子如此胆大,就来个瓮中捉鳖!”九五之尊厉声说道,话音刚落,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旁边的宫人立刻奉上一块锦帕,结果却是咳出了血来。
    “你下去吧,一定要保护好十皇子。”他摆了摆手。
    齐衡出了宫,就直接去大理寺。
    陆少渊在大理寺的一间牢房里,说是牢房,实际上桌椅书卷都应有尽有,而且还打扫得特别干净,没有任何异味,看起来就像是一家客栈一样。
    因为要迷惑刘有德,所以他就在牢里待着,但也有诸多不便,比如不能进宫,更不能出去,有什么事情,只有请齐衡汇报和通知了。
    “事情可还顺利?”
    “顺利,只不过皇上今日又咳血了,希望能尽快掰倒刘有德,否则只怕后患无穷。”
    “快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几分冷光。
    今年年节似乎到的很快,刘有德一直春风得意,锦衣卫指挥使陆少渊到现在还待在牢里,内卫首领齐衡又避其锋芒,所以锦衣卫和带刀侍卫最近都乖得不行。
    唯有东厂蒸蒸日上,还没到年节,就已经开始频频收礼,刘有德家中更是堆满了各种宝贵的奇珍异宝,去年皇上过生辰也不过如此了。
    他真是越发的欢喜,连走路都感觉带风要飘起来了。
    在宫宴上,陆少渊和齐衡都没出现,唯有刘有德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与皇上和诸位大臣守岁,共同举杯庆贺。
    他手中端着酒杯,看着杯中的美酒被灯光照射出漂亮的色彩,酒香四溢。
    皇上拖着病容说了一番勉励的话,九五之尊的脸色很苍白,不少大臣都是忧心忡忡,刘有德面上也是一副担忧的表情,但实际上心里十分高兴,他巴不得这皇上赶紧驾崩,到时候这江山好让他的孩子坐上去。
    刘有德握着酒杯,正要一饮而尽,忽然旁边有个小太监窜出来,道:“厂公小心,这酒有毒!皇上要杀——”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个侍卫提刀刺进了他的胸口。
    “刘厂公,对不住了,这太监是戴罪之身,不知道怎么被混进来了。”
    他的动作又快又狠,那个小太监直接毙命,临死前还睁大了眼睛看向刘有德,死不瞑目。
    殿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就是一阵骚乱。
    刘有德手心里生出一片冷汗,他的心中涌起几分不详的预感,他一抬头,就见大殿内忽然蹿出两队侍卫,由齐衡领头,将殿内包围起来。
    “齐衡,你想做什么?这是宫宴,难不成你还要逼宫吗?”他厉声问道。
    齐衡冲他冷冷一笑:“要逼宫的恐怕是刘厂公吧,就在方才,东厂造反,在后宫发现大量□□,有二十东厂太监鬼鬼祟祟想要引爆火线,被内卫发现,已经全部伏诛。”
    刘有德不说话,只是阴测测地看着他。
    九五之尊心中也涌起几分紧张,他早就派人清理过后宫的宫人们,甚至对于宫宴上伺候的宫人,至少排查了五次身份,确保没问题才让他们进来伺候。
    因为他的确是存着用一杯毒酒送刘有德归西的心思,九五之尊之所以重用刘有德,一是因为他是个阉人,没有后代,二是因为他的确是有才之士。
    可是当有一天,很多证据表明,这个人狼子野心,想要动摇国家根基的时候,皇上生出了无数的恐惧感,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几乎成了噩梦一般的存在。
    所以皇上不敢掉以轻心,想要一杯毒酒毒死再说。
    结果还是没能成事,并且这宫宴之中竟然混入了落网之鱼。
    “刘有德混乱皇室血脉,诬陷皇后声誉,罪该万死,朕命你立刻斩杀!”九五之尊立刻指着齐衡命令道。
    刘有德活得越久,皇上就越害怕。
    “咻!”的一声,殿外传来一声响亮的信号箭声响,顿时把夜空都照亮了。
    “不好,他要搬救兵!”
    齐衡直接领着内卫冲上去与刘有德缠斗,他原本是一个人,本应寡不敌众,可是竟然又有几个太监冲出来帮他,平时这些阉人都看不出来,竟然有如此高超的武功,甚至在信号箭放出去之后,估计会有越来越多的宫人收到信号,来帮助刘有德。
    文臣们全都躲了起来,武将们纷纷上手,早就看这些阉狗们不顺眼了,今日终于能够动手出口恶气了。
    东厂太监们,除了被齐衡提前动手解决掉的二十个之外,其余都在待命。
    这是刘有德每年的规定,明明皇上那么重用他,他还是规定,逢年过节的宫宴,这些厂卫不能进宫一同赴宴,却要在宫门附近守备着,一旦出现信号弹,立刻强闯进宫支援。
    好像他赴的不是宫宴,而是一场为了他精心准备的鸿门宴一般。
    一直都没用上的信号弹,没想到今日出现了,所有守备的厂卫全都拔出佩剑,可是硬闯皇宫,更有原本就混杂在宫中的太监,纷纷亮出爪牙,开始往宫宴的方向冲去。
    陆少渊领着锦衣卫及时出现,他负责守宫门和抓获在宫中奔波的太监们,齐衡则率领内卫斩杀刘有德。
    整个宫殿里都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刘有德心知事情败露,恐怕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皇上只不过是利用六皇子进入六部,然后引出他所布下的棋子,然后再一一拔除。
    他已经想明白了,再一瞧宫宴上,之前给予六皇子帮助的人,全都没在邀请名单。
    而他也因为一时的得意忘形,竟然没有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妥之处。
    不过此时事情败露,他倒是没什么意外和懊恼,从十多年前,他自宫开始,就是一场拿命来当赌注的豪赌。
    说起来他早该死了,却一直活着,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所爱的人。
    想到这里,他不理会齐衡的纠缠,也没有冲着皇上而去,而是直接冲向殿外。
    “他想逃,温平,一定要抓住他!”皇上扬高了声音叮嘱道。
    “他不是想逃,是想去见一个人。微臣这就去!一定让他跑不掉!”齐衡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飞快地冲了出去。
    齐衡都不用确认他的方向,就直奔太后的寿康宫,他必定是去找太后了。
    刘有德无心与人纠缠,外加殿外的宫人有很多,许多都是愿意为他舍去性命的,因此拦住了追杀他的人。
    他一路奔到寿康宫,身上已经不知道被刺伤了多少伤口,整个人都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
    他一直坚信着,寿康宫内外必定固若金汤,他还吩咐过,信号弹响起之后,一拨人来找他,一拨人去护着太后,哪怕他死了,也要保护好太后,寿康宫底下有密道,定能逃出生天。
    可是当他冲过来,看见火光冲天的寿康宫时,整个人肝胆俱裂。
    火光外,是一个少年郎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卓然,此刻这个废人不再是一片死水的表情,相反他面上带着笑。
    “刘厂公,你来晚了。太后被活活烧死了。”
    “不可能。”刘有德想都不想就直接否认,他豁出命去保护的人怎么会死呢?
    “地道被封死了,门被堵死了,外面的火在烧。太后受不了烟熏,她求着身边的大宫女杀死她,不然她会害怕,她死得时候一定要漂漂亮亮的,不能变成一缕碳灰,不然你就不喜欢了。”
    卓然坐在轮椅上,他今日穿的非常讲究,一身青衫,头戴玉冠,端的是一副好相貌,不过他那一头白发还是大打折扣。
    可是此刻他谈笑风生的样子,好似又回到十几年前,他仪表堂堂春风得意的时候。
    “大宫女被她哭得没办法,外加火势已大,就算你赶来也于事无补了,她便同意了。可是太后怕痛,不能用剑,最后服了鹤顶红,死之前还让大宫女帮她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可惜她不知道,服下鹤顶红,是要七窍流血而死,死状极其难看,再怎么擦拭,也干净不了,漂亮不了。”
    他的话音刚落,刘有德就崩溃了,他赤红着一双眼,仰头痛哭。
    硬撑着一口气想要冲过来杀了卓然,但是却被齐衡给拦住了。
    “刘厂公,哭什么?你不要吐血啊,还得撑着呢,你女人死了,可还有儿子啊!”齐衡边轻松地格挡,边调侃他。
    刘有德毕竟寡不敌众,又寻太后心切,流血过多,所以此刻攻势绵软,根本打不过齐衡。
    他嘴角挂着血,嗓子里更是发甜,死死地咬住舌头尖,才没让自己因为悲伤过度而得了失心疯。
    对,他还有儿子,他得去找六皇子,带他活下去。
    “不过你儿子挺惨的,这辈子只能跟你一样当个太监,不能行人事,也不能传宗接代了。”
    “你说什么!”刘有德立刻质问道,脸上露出几分嘲讽的笑容:“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六皇子才是我的儿子!当年我自宫保太后,没想到她有了我的孩子,先皇又不信任她,还要逼迫她一尸两命,我这才辅佐当今圣上登基,毒死那个怂货。虽然皇位与我儿无缘,但是萧家的江山也没有后人继承了,皇上生不出儿子了,就十皇子那副病秧子,估计没几天活头,我也不吃亏!”
    他说着说着,又得意的笑了,显然让萧家皇嗣凋零,他感到十分畅快。
    “可能你还不知道,你那两个孩子被我换过。当时卓爷被你逼走燕北,我恰好被齐家送到了你的身边,原想着之前对你有过恩情,你能照顾我一二,结果你却对我又打又骂,不停地折磨我,甚至还想让我去了势跟你做太监,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太监。我心怀在心,已经准备逃走了,但是为了以后能报仇,就偷偷跟踪你,想掌握你的把柄。结果就跟到了你在京郊的一处院子,并且还发现那里藏着两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齐衡说起往日旧怨,脸上的眸光越发阴冷。
    虽然他只是几句话带过,但是跟在刘有德身边生活的那两年,对他来说简直犹如炼狱,用言语根本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说清楚的。
    “我发现两个孩子的待遇简直天差地别,一个是用明黄色绸布包裹着,另一个则像个小乞丐,饿的哇哇叫,也没人管。我偷听来,这个可怜孩子是卓家的,等稍微养两年就要送进宫当太监,另一个则是什么皇家之子。呸,我才不信呢。于是我从桥洞下捡了个真乞丐的男孩儿,趁着你们那日要将皇家之子送进宫的时候,把捡的孩子放进了绸布中裹好,又将皇家之子调换进卓家孩子的襁褓里,至于那个卓家的孩子,我则抱走了。无论是当皇家之子,还是被净身,卓家的孩子都不能养在你身边,若是被你发现了,卓家的孩子必定没有好下场,所以我就把他带走了。”
    他换孩子的过程不算复杂,只不过要找准时机。
    齐衡从小就鬼机灵,他打得就是一个时间差,那些太监又分不清孩子究竟长得什么样儿,而且与孩子们亲近的奶娘,全都被杀了灭口。
    他还是在孩子要被送进皇宫之前换的,为了保险起见,刘有德都甚少与孩子接触,因此都是那些太监们一手包办的,所以没出什么纰漏。
    刘有德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他显然是受了太大的打击,久久未回过神来。“你撒谎!不可能的,六皇子就是我的孩子!”他大声的反驳着,但是嘴角再次往外涌的血迹,已经告诉众人,他心中有多么大的震动。
    直到他抬头看到卓然身后站着的少年郎,这么仔细一看,那少年郎与卓然还有几分相像,顿时更加信了齐衡的话。
    “他是谁?”刘有德抬起手,颤抖地指着少年郎。
    刘成微微一愣,捏紧了轮椅的把手,扬高了声音道:“我叫卓成,马到成功的成。”
    “所以,你把桥洞下捡来的孩子,当成六皇子养了多年,而你自己亲生的孩子,却被弄成了太监。你以为他是认贼作父,在报复卓家,实际上你是在报复你自己!善恶到头终有报,刘有德,这也算是老天爷开眼了!”
    坐在轮椅上的卓然,冷声替他总结道。
    “噗——”又是一声,刘有德再次喷出一口血来,他比看到太后死亡时,还要绝望。
    他费尽心机忙了那么久,兜兜转转,结果什么都没落到。
    他深爱的女人被大火逼死,他想要成龙成凤的儿子,却被他弄成了太监,他精心培育的六皇子,却是个别人不要的小乞丐,他都不知道这一辈子究竟在忙什么。
    “啊!”他几乎是疯魔了,直接赤手空拳地冲过来。
    他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还真的在齐衡的身上捶了两拳,一拳还捶在了他的胸口上,差点把齐衡捶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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