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若筠看着文璃,笑得讥讽:“文璃,不是我打击你,我魏家才是风家真正想要结亲的对象,至于你文家,不过就是在我主动放弃之后,风家迫不得已选择的备选,而且你也不动动脑子,我们的婚约,全部都是父母做主,我们都没有选择的权利,风亦珩一个私生子难道就有?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因为不能忤逆风家老爷所以才答应的?”
所以,如何才能在不忤逆风容海的情况下,解除他们的婚约,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女方先提出拒绝,甚至是犯错。
魏若筠和文璃,无一例外,都先犯了错。
魏若筠其实清楚的知道风亦珩在一开始的时候是想要接受她的,当时魏家还不像现在被霍家彻底拉拢,她又不喜交际,所以也不是圈子里对风亦珩鄙视链的成员。
对于风亦珩来说,魏若筠是最佳选择。
但是,即便她从未对外吐露,她真正的内心深处,其实也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那个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的阶层观念,就仿佛压在他们心中的一座大山,一辈子都挣脱不了。
整个圈子都是如此,魏若筠也不是异类。
所以在那个破旧的公寓门口,她才会无所遁形。
从那个时候起,她和风亦珩便再无可能。
文璃听完魏若筠的话,心里的冷意瞬间侵袭她的四肢百骸。
“魏若筠,你何必又踩着文家给自己脸上贴金,同样都是被风亦珩解除婚约,你觉得你比我光彩到哪里?”
“文璃,我和你不一样,至少我看见过风亦珩的真心,至于你……”
魏若筠哂笑一声,没再说下去。
文璃,从一开始根本就不是风亦珩选择的对象。
这一刻,文璃的心似乎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刺中。
细细回想,从她和风亦珩的第一次见面,风亦珩对她的态度,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满不在乎。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但是实际上,风亦珩就是满不在乎,每一次两个人的约会,就像是完成任务一般,甚至是两个人之间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等到了下一次,风亦珩都不记得。
这一点,更是加重了她对风亦珩的鄙视。
但现在她终于明白,她自以为的那些清高,不过就是她因为风亦珩的冷漠,自己给自己营造出来的假象。
风亦珩从头至尾,都没有给过她半点温柔。
文璃握着拳头,眼睛也变得猩红,她狠狠地咬着牙:
“魏若筠,你就不想要报复吗?”
魏若筠看着她,笑里有些自嘲:“报复?文璃我很好奇究竟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你可以报复风亦珩?””
没脑子到了极点的女人,最后只会自讨苦吃。
她魏若筠犯过最大的两个错误,第一个,是风亦珩解除婚约,第二个,就是报复了风亦珩。
如果不是报复了风亦珩,何至于她到了今天,连和他说那一句,她是真的喜欢过他的资格都没有。
“那风家主母之位呢?”文璃冷声开口。
魏若筠看着她,文璃这个女人,根本连风亦珩的半点垂爱都配不上,还妄想做主母。
她冷笑一声,没再继续接文璃的话,转身走了出去。
魏若筠离开后,文璃一个人站在原地许久。
让她像魏若筠这样,彻底放弃主母之位,根本不可能!
“文璃,你原来在这里。”
文璃转过头,黎娴站在洗手间门口。
文璃稍微回了神:“黎娴。”
黎娴走上前来:“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
“严不严重,不然你就先提前回去?”
文璃咬着唇,本来刚刚还想要提前走的,但是现在,她又不想走了,风亦珩逼着她道歉,她倒是想要问问他,为什么从一开始,他就要如此对她。
两个人回到座位。
才刚坐下,文璃却感觉到对面射过来一道视线,她抬眼望去,发现自己对面坐着的女人,有些眼熟。
片刻之后,几乎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她眼里,终于翻起一抹难以置信的惊恐。
何故染风尘(三十九)
而主桌这一边。
霍佑认出的钱正奇的那一刻,几乎是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钱正奇,满眼的不敢相信。
一旁的霍子昂更是愣在了原地,明明早就确认死了的人,为什么会忽然活生生的蹦出来?
“钱正奇,你不是死了吗?!”
钱正奇一瞬间眼泪横流:“霍老,我带去汾城矿井的人,全部都被埋了,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汾城,矿井。
这几个字眼,是今年以来最受关注大事件之一。
汾城是国内金属矿石的主产地,今年年初投产3号挖掘井,是目前国内最大采矿井,年产能能达到350万吨,整个工程从项目招标到投建甚至是最后产出,都受着极高的关注度。
但3号矿井从今年年初竣工投产初始,便大小事故不断,在先后不同的时间段都出现了小范围塌方,到了第一个季度季末,因为事故死亡的人数竟然高达十人之多。
经济部内,能源行业本来就是霍家分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霍家自然要派人亲自前往调查。
调查组由钱正奇带队,一行八个人于上个月初前往汾城实地调查,但是没过多久,在一次调查检查中,钱正奇一行人前往3号矿井下的13号操作位时,又发生了小面积范围的塌方,钱正奇等人全部被埋。
最后几个人的遗体全部找到,包括钱正奇在内的八个调查组成员全部死亡。
可是现在,钱正奇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这里,在场已经有不少和钱正奇共事过的人已经认出了钱正奇,大家都好像是看到了诈尸一样,无一例外的被吓了一跳。
霍佑迅速和霍子昂交换了一个眼神。
霍子昂放下手里的酒杯,走大钱正奇跟前,伸手想要将他扶起:“钱叔叔,先起来吧,你大难不死,我们都很高兴,但是先前大家都以为你没能幸免于难,所以现在忽然看见你都有些害怕,我让人先带你下去休息,有什么话,等我的婚礼之后再详谈。”
钱正奇却僵直身体,死死跪在地上,他抬手将霍子昂推开,迅速在地上给霍佑磕了个头:“霍老,我钱正奇之所以能死里逃生,是因为我不想死的冤枉,当时我被塌方的石头压着的时候,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
钱正奇这话一出,迅速勾起旁人的好奇心,钱正奇明明是因为事故“身亡”,怎么就叫死的冤枉?
难不成,根本就是想要人置他于死地?
钱正奇看着霍佑,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霍老,我要跟您举报土建部的郭顶文,以公谋私,违规操作,在招标过程中为了给自己的连襟谋私利,不惜隐瞒上级,私自将工程三期承包给自己的小舅子!”
霍佑和霍子昂听着他的话,瞬间色变。
土建部的郭顶文本来就坐的不远,钱正奇出现的那一秒他就已经在注意这边的动静,这下听见钱正奇说要举报自己,连忙就奔了过来指着钱正奇:“钱正奇,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你竟然敢举报我?!”
钱正奇扭头看着他:“郭顶文,我举报的就是你!你私把工程三期承包给你的小舅子就算了,你的小舅子更是泯灭人性,用的钢筋水泥全部都是次等品,要不是你小舅子弄的豆腐渣工程,3号矿井怎么可能塌方那么多次?!”
钱正奇这话,瞬间把在场的人都给听愣了。
所以3号矿井从年初塌方,是因为工程质量不合格而导致的。
但是一整个工程,除了土建部的招标之外,还牵扯到审核部的审核验收,甚至还有投资部……
这样算下来,不知道要牵扯到多少个部门……
郭顶文一听他这么说,恨不得立刻将钱正奇就地给杀了:“钱正奇,你少他妈在这里血口喷人!”
边说着边抬起脚踢向钱正奇胸口,一脚将钱正奇踢倒在地。
钱正奇本来就内伤未愈,郭顶文这一脚下去,钱正奇口里立刻就吐了血。
这边的动静太大,除了几个知晓内情的,其他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另一边的女方家人也差了人来问什么情况。
霍子昂给旁边的安保使了个眼色,示意先把钱正奇给拖下去。
但钱正奇却自己先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他捂着心口,嘴角不断的渗出血液,他看了一眼霍佑和霍子昂父子,才又转过头来看着郭顶文。
忽然,他张嘴笑了一下,这一笑,露出被血液充斥这的猩红的口,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恐怖。
“郭顶文,你不止给你的小舅子谋私利,你还勾结统计部的人,瞒报受难人数,从年初到现在,因为塌方事故而死的旷工明明是23人,但是上报上去的数字,却不足十人,你究竟居心何在!居心何在!!”
钱正奇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区区一个土建部的郭顶文,怎么可能能同时勾审核部,投资部,甚至是统计部的人。
钱正奇是霍家派去汾城的调查组,钱正奇在汾城查到的这么多东西难道都没上报给霍家?
一时间,场上的人看向霍家的眼神里,都有了些不同。
钱正奇选在霍子昂的婚礼上忽然“诈尸”,又把在汾城调查到的东西全部公之于众,虽然口口声声说是郭顶文所为。
但实际上,他究竟针对的是郭顶文还是霍家,答案不言而喻。
此时安保人员已经走到钱正奇跟前,两个人一左一右架起钱正奇就要往下拖。
“慢着!”
尤鸿忽然发了话。
“谁允许你们把人带走了?”
霍佑看着尤鸿,终于忍不住发了怒:“尤鸿,今天是我儿子的婚礼,你要是坐不下去就滚回你的尤家,我们霍家清理会场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插嘴?”
风亦珩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钱正奇是我带过来的人,带走之前,是不是得先过问我?”
霍佑看着风亦珩,他说风亦珩来者不善,原来目的就是在这里。
钱正奇知道多少,风亦珩又知道多少,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想。
因为现在,他清楚的知道,钱正奇,每在这里多待一秒,他霍家的威胁便多一分。
“钱正奇是我的部下,他今天来到这里跟我实名举报,自然由我来处理。但就算处理,也得等婚礼结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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