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封面的第一页,上面写了一些不知所云的酸诗,大意便是天地阴阳万物相生相克之类的废话。
陵玉看得正不耐烦要掀开第二页纸,门忽然被人推开,不知怎地他忽然生出了心虚忙将书藏在了身后。
对了,是刘嬷嬷交代的呢。
陵玉抻着脖子望着,直到有人掀开了帘子进来。
“二哥,你回来啦。”看到来人,陵玉惊喜得很。
眼前俊美男子渐渐和七年前的男孩重叠起来,他是高信侯世子,被圣上亲自收养在后宫,如今也长得人高马大,样貌竟也不输那些皇族子弟。
在旁人眼中,他便宛若一块萤光流转的透白宝玉,随着时间愈发雕磨得精细起来了。
“你派人叫我过来有何事?”盛钦垂眸看他,语气平平淡淡,似乎从未改变。
是了,他差点忘记了是自己让人喊二哥过来的。
“二哥,嬷嬷给了我一本好东西,我正呢你就来了,我先收起来回头再看,我们出去聊。”
陵玉将书塞在枕头底下弯腰穿着鞋子。
盛钦望着他枕头,伸出两根手指便夹着那书角出来。
“就是这本?”
“嗯呢……”陵玉面上颇不好意思,怕对方误会自己故意藏起来忙道:“二哥若喜欢的话也可以先看。”
盛钦定定地瞧了他一眼,随即掀开了几页,望着上面的内容忽然就笑了。
这一笑真真如千万星辰抖落湖水,涟漪阵阵,看得叫人心肝直缠。
这二哥真是一天比一天好看了。
陵玉掩着胸口神情讪讪。
“陵玉,知道这是什么吗,你也敢看?”盛钦收敛了笑意,看着他目光沉沉。
“不知,我还没有来得及看呢。”陵玉低声说道。
“那你听我一句劝,最好不了。”盛钦将这书卷起来背在了身后。
“为什么啊?”陵玉莫名道。
“你忘了吗?”盛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透着几分凉薄之意,忽然说道:“你是个不全之人。”
陵玉愣住,毫无防备听了这话,只仰着头怔怔地望着对方,神情甚是无措。
“可、可是,为何我就不能看了?”她说话时双眸上漫着水雾,不安地揪住了衣摆。
“嬷嬷让你看完了去找她对吗?”盛钦问道。
“二哥如何猜到的……”陵玉语气也愈发微弱。
盛钦说道:“看完这本书,嬷嬷自会寻些端庄貌美的女子给你生孩子,到时候她们脱了你的衣服一看,就会发现你是个怪胎,你若,我自不会阻拦。”
他说罢便把书放下,正欲转身。
陵玉大惊失色,忙抓起那书将盛钦拦住。
“二哥我不想看……”陵玉委屈说道。
“哦。”盛钦应了一声。
陵玉却惊慌失措,忙将那本书丢进了香炉内焚烧销毁,这才语气带着几分讨好说道:“二哥,这下不会有人知道了吧?”
她面上俱是期待,似希望盛钦能给出肯定的答案,给她些许宽慰。
盛钦望着他的举动,如对方所愿地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对方柔软的发顶。
“陵玉真乖。”
他的语气明明和往常都一样,可陵玉愣是听出了安慰之意,心底顿时又高兴起来,恨不能在他手底下摇起尾巴。
“二哥对我真好。”他靠对方很近,个头却远不如对方,只是在闻到对方身上清冽的香味时,他瞬间又无比安心。
七年前母妃死了以后就数二哥待他最好。
陵玉满脸的信任,似乎从未怀疑过眼前之人的不良动机。
盛钦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神情却似笑非笑。
如果金贵妃看到了此情此景,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气得从地下爬上来呢。
翌日,陵玉穿戴得整齐,怀里抱着一盆绿植去了惠清宫。
文淑妃面朝着北,身后窗外是升空的太阳。
文淑妃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甚为温婉。
陵玉和盛钦原本都是养在金贵妃膝下,六年前金贵妃撒手人间,圣上深思熟虑后才将他们交托给了性情口碑都极好的文淑妃。
“你个傻小子,抱着盆劳什子,不知道给下人拿着吗?”文淑妃看到陵玉过来,唇角就止不住微笑。
陵玉笑嘻嘻地坐过去,把那绿植递给老嬷嬷,道:“这是陈玄颐那家伙告诉我的,我好不容易才买到,这盆儿现在还没长成了,待它长成了可好看了。”
“桑嬷嬷,拿近点给我看看,什么稀罕宝贝。”文淑妃笑瞪了他一眼,随即便抬起手来轻轻托住了那绿叶子细细打量。
桑嬷嬷也在一旁瞅着,随即笑了起来,“娘娘自幼生在北地,怕是看不出什么名堂了,这是生长在南方的一种花。”
“这么说来,嬷嬷也知道它叫什么名字?”陵玉问道。
“这是夜香木兰,殿下这花送得早了,虽现在有个花苞样子了,但想要它开花,还有段时日呢。”桑嬷嬷笑说。
“哟,叫你再得意,我可要打赏我家嬷嬷了。”文淑妃取笑陵玉道。
正想要显摆一番的陵玉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别扭地扯住文淑妃的袖子撒娇。
外头走来个人,陵玉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立马就撒开了手规矩站到了一边去。
文淑妃笑嗔,抬头却见盛钦从武校场回来了。
“今天回来的怎么这么早?”文淑妃温和道。
盛钦给对方行礼,余光扫过陵玉,随即便道:“陈家公子摔了一跤伤着腿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严重不严重?”文淑妃问道。
“并无大碍。”盛钦说道。
两人说了会儿话,文淑妃揉着腰便有些倦了。
陵玉和盛钦便一道离开。
“二哥,陈玄颐怎么受的伤啊?”一出门,陵玉就忍不住问道。
盛钦扫了他一眼,道:“他要我陪他试炼,被我踢到了小腿。”
“噗哈哈哈哈,那小子也太蠢了,回头我得去看看他好生嘲笑一番。”陵玉想到那场景就有些忍俊不禁。
盛钦顿住了脚步,打断了对方的傻乐。
“陵玉,你和文淑妃的感情很好吗?”盛钦问道。
陵玉突然被他问道这个问题,又有些不太自在,道:“二哥,怎么了,她待咱们平日不薄……”
“你忘了你母亲生前怎么对她的吗?”盛钦道。
陵玉顿时又愣住,怔怔地望着对方脑子里空荡荡的。
盛钦见她竟毫无心防的模样,语气顿时带上几分嘲意,道:“若是知道你秘密的人是文淑妃,你定会第一时间被人扒光吊在城门上给人观赏的。”
这话说得尤为刺耳,陵玉脸色微红。
“二哥,我都已经这般年岁,如何能被人扒光……”
在陵玉保守的思想中,就是连洗澡都不敢让旁人围观,更何况是想象一下被人扒光挂在城墙的场景。
那么不堪,一定比死还难受。
盛钦闻言,发觉对方连自己话里的重点都没听出来,难免哂笑,“陵玉,以后离文淑妃远点,知道吗?”
陵玉略不情愿地小声道:“知道了。”
他说完在心底又默默补了一句,横竖都是不能同女子亲近的,远些反倒安全。
第3章 校场
惠清宫里头,大殿的主人正伏在榻上让老嬷嬷揉着腰背,年纪上来了,原本娇惯的身子就更容易泛酸了。
“嬷嬷你看这盆花儿如何?”
文淑妃唇角含笑,神情怡然,似乎对膝下这两个养儿很是满意。
“奴婢觉得这盆花甚好,可它再好,那也得看娘娘喜欢不喜欢才是了。”桑嬷嬷指下暗暗用力,对于文淑妃腰背酸痛的地方倒是清楚得很,“话说回来,方才奴婢还有些没说到呢。”
“什么话还藏着一半?”文淑妃问道。
“这夜香木兰是好,香气迷人,雪白可爱,可等它长成了型,那小盆子可装不住了。”桑嬷嬷说道。
“是么……”文淑妃眯着眼,几乎要睡着。
“可不是么,与其等它自己长壮撑破了盆子伤到娘娘,不如早早送给旁人得了。”桑嬷嬷道。
“送给旁人了,我自个哪里还有花呢。”文淑妃笑说。
桑嬷嬷闻言这才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
入了夜,宫人素春拿了干净的衣裳放在汤池边,便遣着其余人都出去了。
这宫里主子都是极为金贵的人,是金贵的人就多少有些怪癖。
譬如二皇子殿下不喜欢有人看着自己洗澡,宫人们也不敢有人提出异议。
陵玉下了池子被热气熏着正舒爽,他伸手沾水把鬓角碎发带上去,手臂却不防碰到了胸口,引起一阵说不清的酸痛感。
陵玉轻轻抚了抚胸口,整张脸顿时皱了起来。
他平日里虽然尽量远离了那些漂亮的宫人,但远远瞅见她们胸口鼓鼓囊囊的夜只觉甚是可怕。
如今自己胸口不知什么时候也微微起伏,这种变化对于他而言简直是格外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