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刚才,她都不觉得委屈的。
慢慢的,夕阳渐渐下沉,晚霞一点点消失,光线也越来越暗。
江邢远累了一身的汗,身上的衣服早已脏乱的不成样子。
这一下午,他钻了不知道多少灌木丛,生怕阮迎银昏倒在了哪里。
可是没有,江邢远至今未找到阮迎银。
他心急如焚,唇抿得愈发的紧,一双眼里渐渐麻木。
一切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个冬天,同一个小区,同一条路。
他也是这样一路找过来,他找了很久,最后依旧没找到他养的仓鼠。
现在,他身边有无数保镖帮着找。可六个小时了,天就要黑了,他还是没找到阮迎银。
江邢远甚至有一瞬间觉得,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个冬夜。
“喵”一声警惕的猫叫声传来,唤回了江邢远有些恍惚的意识。
他的眼瞬间迸发出精光,直直看向银杏树下,毛发竖起,一身戒备的猫。
一个害怕的念头席卷而来。
阮迎银不会,被猫
江邢远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他一步一步朝那只猫走去。
他也很喜欢猫,车上和身上常备猫粮。路上遇到的话,他会特意停下车,给流浪猫喂食。
对猫狗这些生物,他向来有极大的耐心和爱心。
但是如果,这只猫真的把阮迎银给
他不会放过它的。绝不,所以伤害到阮迎银的人和物,他都不会放过。
野猫被江邢远身上散发的气息吓到了,它一步步后退,就要跑开。
就在这时,江邢远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鱿鱼干。
他冷着面色撕开包装袋,将鱿鱼干拿在手上,唇角带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声音很轻很温柔“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
野猫的眼睛直直盯着江邢远手上的鱿鱼干,江邢远一步一步向野猫靠近。
野猫在银杏树下。
阮迎银看着下方江邢远的一举一动,叫的声音都哑了,可是江邢远一直都听不见。她急的不行,两爪子抓着银杏树干,探着个头依旧努力的吱吱吱叫唤着,一边叫一边还努力想要摇晃银杏的枝干,以引起江邢远的注意。
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她一定要让江邢远听到自己的求救声
“吱吱吱”
“吱吱吱”
“吱吱吱”
周遭的一切都极为的安静,猫的胸腔里发出可怖的咕咕咕声音,似乎在威胁江邢远。
江邢远眼里一片诡谲,他终于走到了走到银杏树下。
他弓着身,已经做好将野猫抓住的准备。
然而就在此时,江邢远总算听到了一点动静。
仿佛是鼠叫声,他一愣,瞬间仰头朝树上看去。
千钧一发的时刻,野猫一下子跳了起来,将他手里的鱿鱼干叼走,然后窜入灌木丛,不知跑到了哪里。
看到他终于抬起头,阮迎银松了口气,内心涌现出一股欣喜。
然而乐极生悲,阮迎银松懈之余,忘记了她此刻的姿势有多危险。
她一爪子踏空,整只鼠直接朝下方坠去。
空中的她害怕的四爪挣扎,紧紧闭上了眼睛“吱吱吱”
黑暗的夜色中,一个黑色的影子直直朝下方砸去,直接砸进了江邢远拉起的衣服之间。
第64章 (一更)
江邢远穿着件黑灰相间的针织衫, 找了一下午的灌木草丛,上头夹带不少枯叶泥土。
然而此时,兜起的针织衫里, 还有一只仓鼠。
他这件针织纱价值不菲,所用的材质皆是上乘, 弹性不错,阮迎银砸下的时候, 还弹了几下。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落,阮迎银就算砸在了衣服里, 浑身也觉得有些难受, 仿佛全身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
她甚至都已经喊不出声来,干脆放弃了抵抗,就那样弹着弹着,然后躺平在江邢远的衣服之间。
夜色已黑,路两旁昏暗的灯光亮了起来。
江邢远看着衣服间的仓鼠,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然而还没等他那口气呼出去, 看到衣服间一动不动的阮迎银时,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他连忙把衣服往里收了收,伸出的手微微颤抖,轻轻戳了戳一动不动的阮迎银。
阮迎银觉得自己有点晕, 可能是在空中害怕的转了几圈的缘故。
感觉到有人在戳自己, 她睁开了眼睛, 晕乎乎的踩着爪下的针织衫站了起来。
然而针织衫不平, 她站不稳, 又倒了下去。
“吱。”阮迎银倒下去后,仿佛认命一般不再爬起来了,她干脆卸去全身的力气,躺倒在江邢远的衣服之间,微微动了动空中的左前爪,睁开眼睛迎上江邢远的视线。
这一段路程在郊区,来往的车辆和行人不多,因此路灯也不密集,隔一段距离才有一盏。
巧的是,银杏树下就有一盏灯,在此刻的阮迎银看来,那灯仿佛就亮在江邢远身后,在他背后晕染开一片光明。
他明明身处光明之下,然而那双看着她的眼睛里却漆黑如深潭。
阮迎银一愣。
找到她,他不开心吗
然而下一秒,阮迎银身体一空,一只大而温热的手将她抓在了手心。
五指蜷缩,将她困在掌心里头,让她难以动弹。
江邢远跌坐在铺满了银杏片的地下,他低下了头,将脸紧紧埋进阮迎银小小的毛绒绒的软软的身子之间。
他清晰的感觉到了阮迎银的呼吸,一下一下,连绵有力。
阮迎银瞪大了她的眼睛。
她能感觉到江邢远的脸、鼻子,还有唇。
他的唇里微吐热气,热气都悉数落在了她身上。
江邢远将她抓的很紧很紧,声音低沉,仿佛大提琴“宝宝,你吓到我了。”
这声音仿佛响在了耳边,又仿佛响到了心里。
阮迎银觉得自己胸腔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江邢远阖上双目,将手心的阮迎银再往自己的脸上埋去。
他要感受到她的气息,感受到她的呼吸声,感受到她的温度。
他要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觉。
这回,他找到了他的仓鼠,没有再弄丢。
阮迎银浑身的毛都被他的脸挤得变形,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觉得自己要被挤成一张鼠饼了。
她勉强伸出一只爪子,拍打着他的脸“吱吱吱吱”
江邢远轻轻蹭了蹭阮迎银,脸上能感觉到毛绒绒的触感。
他抬起头,拉开了和阮迎银的距离,打算看看阮迎银伤到哪里了。那根带血的毛,依旧让他心中挂念。
哪想,阮迎银正趴在他的手心里,可怜兮兮的盯着他。
她那两只黑而明亮的小眼里,蒙了一层水雾。
江邢远看到她眼角的泪滴,怔住了。
他心里一慌,语气虽然依旧沉如水,但夹带着难掩的心疼“怎么哭了是哪里受伤了很疼”
哭了
阮迎银转了转眼睛,果然发现自己眼前是朦胧的水雾。
可她明明没觉得自己哭了,她只是有些委屈。
而且她真的觉得很疼,浑身上下都疼。
阮迎银从他手里爬了起来,伸高了一只爪,低头看了看自己腹部。
腹部那里,被玻璃碎片扎的伤口还在,那一片区域的毛发都沾上了血迹,暗红一片。
除此之外,一路逃亡,她那身雪白的毛发都脏了,泥土的颜色,枯草的颜色,各种混在一起,把她染成了一只五颜六色的脏兮兮的仓鼠。
这两样,没一样是阮迎银能受得住的。
她用爪子指了指腹部的伤口,又指了指脏兮兮的毛,然后仰着头看着江邢远,声音小小的软软的“吱吱吱”
看,她现在连叫声都很轻,而且还有点哑。
阮迎银的眼泪掉了下来。
看到伤口和她这幅可怜的样子,江邢远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她的泪滴,小心翼翼的避开她的伤势,让她侧躺在手心“乖,你先忍一下,我马上就带你回家。”
阮家别墅。
一家三口人,谁都没有心思吃饭,他们都在等着保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