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长生去了一会儿工夫,还未曾回来,倒是有个人跳窜窜的从旁路过。
荆白玉乍一见,顿时头疼欲裂,可不就是邹老爷那小女儿邹凝儿?
邹凝儿手里提着个小篮子,并着四个丫鬟从前面路过。她眼瞧见荆白玉,全不打算过来问个好,似是对荆白玉敌意甚浓。
说来也是,邹老爷向来疼爱邹凝儿,却因着荆白玉责骂了几次邹凝儿不懂礼数。邹凝儿觉着自己平日里就这般,这哪里是不懂礼数,凭什么无缘无故挨骂?她犟嘴不过,便在心中记恨了小太子荆白玉去。
荆白玉见邹凝儿并不过来,只是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前而去,他心里其实着实庆幸,还暗暗的松了口气。
只是谁料……
就着电光石火之间,邹凝儿再是目光一瞥,顿时两眼中都是流光溢彩。
随即就见邹凝儿转身小跑了过来,冲着荆白玉兴匆匆而来。
荆白玉但觉脊背上汗毛倒出,差点便后退两步。
“你怀里那是甚么?拿来我看看!”邹凝儿站在荆白玉面前,指了指荆白玉的兔子顽偶。
兔子顽偶乃是厉长生送给荆白玉的礼物,全天下独一份的,荆白玉很是爱惜,在宫里面是日日夜夜都抱着,这出了宫来,也是塞进了包裹里一并带着。
荆博文与孟云深一路上也见惯了,皆是知道的,小太子荆白玉对着顽偶爱惜有嘉。
荆白玉赶忙将顽偶往怀里塞了塞,道:“这是我的顽偶。”
邹凝儿一听,道:“顽偶是甚么?从未听过。你拿来给我,我看着喜欢。”
“不行,”荆白玉皱眉板着小脸,道:“这是我的,不能送给你。”
“谁要你送给我?”邹凝儿噘着小嘴,道:“我拿这些个跟你换,不要你白给的,我这些个花儿可是别处寻不到的好东西,全都予你了,还顶不上你怀里一个顽偶吗?”
邹凝儿大度模样,将小篮子往荆白玉面前一放,竟是有要强买强卖的架势。
荆白玉看也不看,道:“我不要,这也不能跟你换。”
“你这人,”邹凝儿一瞧不可以了,道:“你这人怎么的如此不讲理?”
“哎呦喂,”荆博文在旁一看,哈哈笑了出声来,道:“这小姑娘还说旁人不讲理,可笑死我了。”
邹凝儿正不欢心着,又听旁边荆博文嘲笑自己,顿时脸色难看下来,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道:“你们住在我家,还不听我的话!哼!小心我叫我爹爹,让你们全都滚出去!”
“嗬!”荆博文一脸浮夸模样,贱兮兮的拍了拍胸口,道:“好大的口气,可把我吓死了。”
“公子……”
孟云深无奈的看了一眼荆博文,也不好拆穿了荆博文的身份,只好称呼他公子。
孟云深道:“公子莫要欺负小孩。”
“我怎么欺负小孩了?”荆博文煞是不满,道:“她先欺负我小侄儿的,你说说,我瞧着我侄儿在眼前头被欺负了,难道不管?那我还是个什么长辈?”
荆博文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好似他与荆白玉日前关系多么亲近一般。
那邹凝儿心中气愤,耳听着他们说说笑笑的,更是恼火不已。
她死死盯着荆白玉怀中的兔子顽偶,咬着嘴唇自然自语道:“竟然不给我?我得不到的东西,旁人也别想拿到!”
话音落点,邹凝儿突然矮身蹲下,从地上抓了一块手心大小的石块,突然就狠狠的往荆白玉身上砸去。
“呀!”
荆白玉虽然平日里习武,却也并无想到,这小姑娘胆子如此之大,竟然敢用石头砸他。
况且他距离那小姑娘实在是太近了,想要闪避着实来不及。
荆白玉倒是下意识的护紧了怀中兔子顽偶,心说若是被石头块砸破了,或者弄脏了可怎么是好。
“你……”
荆博文与孟云深倒是反应了过来,但他们距离荆白玉可不近。
“啪嗒——”
荆白玉护紧了兔子顽偶,就感觉突然有人拽了他一把,将他也密不透风的护在了怀里。那石块未有打在荆白玉的身上,咕噜噜滚在地上,翻了几圈个。
“厉长生?”
荆白玉后知后觉,护住自己的,可不正是去而复返的厉长生?
这便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厉长生回来之时,并不知发生了甚么,只瞧那小姑娘一脸怨毒模样,蹲下捡了块石头。
厉长生不及多想,立刻将荆白玉拉进了自己怀中。
“厉长生,你的手破了!”
荆白玉仔细一瞧,顿时惊得仿佛三魂七魄出窍,赶忙拉着厉长生的手,说:“是被砸的?快快,将医师叫过来!快啊!”
因着事情闹大了,那小姑娘似乎也有些怕起来,干脆什么也是不要,丢下东西自己一个人暗搓搓的溜走。
邹老爷很快听说了情况,自己闺女竟然欲拿石块去砸太子殿下,幸好太子殿下无恙,只是太子殿下身边的随从,被石块砸伤了去。
邹老爷火急火燎紧赶忙赶,一路疾跑就到了小太子荆白玉屋门口,二话不说先是“咕咚”一声跪下磕头。
邹凝儿是被小厮给带回来的,眼瞧着爹爹跪拜在地,一脸的迷茫。
她顾不得这般多,一路上早已想好了说辞,走到爹爹面前,就先发制人,一副哭腔道:“爹爹!爹爹,那些人欺负我,你快将他们都轰出去罢!他们抢了我的花儿,还要用石头砸我,我……”
“闭嘴!”
邹老爷一声断喝,抬起手来作势要打那小姑娘。只是手已然举起,似乎又狠不下心来,只是瞪着眼睛道:“你还敢胡说八道,是我平日里太宠你了!竟惹了这般大的祸!你是要害死爹爹和一家子人吗?”
“爹!”小姑娘见他爹不忍下手,心中便有了些个底气,道:“爹爹你骂我!明明是那些个人做错了事儿,你凭什么骂我!你再骂我,我就去死!我死了叫你心疼!”
邹老爷本就又气又急,又听女儿胡搅蛮缠不知悔改,当下真是再也按捺不住,“啪”的一巴掌狠狠打了下去。
这一下好了,周围总算是清净了下来,瞬间一丁点的声息也无有。
屋内房门紧闭,邹老爷跪了半晌,也不见荆白玉出来露个面,小太子荆白玉此时已然在被气炸的边缘。
随行太医跪了一地,挨个给厉长生查看伤势。大家伙儿一瞧那伤势,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一时不知说甚么好。
荆白玉担忧的道:“愣着做甚么,快上药啊,包扎啊!是不是要开方子内服?严不严重?会不会留疤?会不会有后遗症?”
厉长生有些个忍不住笑意,干脆站起身来,叫陆轻舟将太医都打发出去,再让陆轻舟去处理一下外面跪着的邹老爷。
陆轻舟瞧了一眼厉长生的手背,点点头抬步而去。
荆白玉这可不干了,道:“这还未包扎,你怎么的把太医都遣走了?快都叫回来了。”
厉长生一笑,不紧不慢的道:“小臣正想与太子殿下说。”
“说什么?”荆白玉拉着厉长生的手,万分小心的模样,道:“疼?还是怎么的?莫不是被砸断了?”
“都不是。”厉长生坦然的道:“长生手上的伤,是前几日擦伤的。”
“什……”荆白玉一怔,仰头瞧着他,满脸皆是迷茫模样。
厉长生道:“刚刚那石头也没有砸到小臣,这手背上的伤,乃是几日前,骑马蹭在树干上所致,所以……”
所以怪不得太医一个个面色尴尬,欲言又止,不好多说的模样……
荆白玉一张小脸顿时红了白,白了青,还有点黄黄紫紫的,着实精彩纷呈。
厉长生笑得颇为善解人意,道:“方才看太子殿下着急的模样,长生心中不落忍,便未有及时开口解释。”
“甚么不落忍?!”荆白玉跳起来,举着怀里的兔子顽偶便去砸厉长生,道:“你不过就是想看本太子的笑话!好你个厉长生,你回来,本太子要狠狠的责罚你!”
厉长生笑着道:“太子殿下方才,可是急得差点落泪?”
“呸呸呸!”荆白玉道:“谁要哭了,呸!你莫要造谣!”
厉长生道:“是是是,太子殿下莫急,是长生一时老眼昏花,看错了去。”
“对了,”厉长生逗趣了一会儿荆白玉,见好就收,换了个话头,道:“太子殿下,那面陵川王与孟先生还在等着,太子可还要去行猎?”
“去!当然要去!”荆白玉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一会儿你可莫要再撞树上。”
“是,小臣一定多加小心,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厉长生道。
荆博文还以为厉长生的手真的被砸断了什么的,毕竟这么老半天不出现,恐怕是情况非常棘手。
只是又等片刻,厉长生现身之时,仿佛没事人一样,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搞得荆博文更是迷茫不已。
荆白玉道:“走,打猎去。”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几个人还是带了侍卫,往旁边山林而去,这会儿荆白玉心中郁闷,正好打猎散散心。
其实荆白玉心中也在琢磨着,自己的确是头一次来打猎,若是不练习练习,打的不好,那……恐怕到时候叫父皇失望。
不多时,太阳正当空,几个人便进了行猎的树林。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草丛树后,似是就有小动物游走,也不知具体是什么,身影矫捷快速。
“呦呵!看着像只小狐狸。”荆博文笑着说:“这狐狸我看上了,瞧我今儿个给你打来做下酒菜。”
“公子慢些。”孟云深在后面追上他。
那两个人一入了山林,便一前一后催马快跑,不多时一个人影也是再瞧不见。
荆白玉都没看清那是什么,咳嗽一声道:“狐狸有什么可捕的,我要捕大老虎!走,厉长生,我们捉个大老虎去。”
厉长生笑着道:“太子殿下若想在这里抓老虎,恐怕是不得如愿了。”
“什么?”荆白玉好奇的问:“为何?”
厉长生道:“这里和皇家猎场也无什么区别。林子是邹家所有,其实并非野林子。这猎场有专人负责,里面的猎物皆是从外面抓来,放养在这里,并非真的野生。为了安全起见,林间是无有老虎一类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荆白玉道:“就只有些个小兔子小狐狸,那有什么好顽的?”
他话音才落,突然指着远处“呀”了一声,道:“厉长生你瞧,那边有个大的!我瞧见了,你瞧见没有?”
厉长生才说没有大型兽物,谁料话音才落,就瞧远处一个黑影,跑的也是飞快,可比方才那狐狸影子大多了。
厉长生有些奇怪,皱了皱眉。
“走走,厉长生,我们快过去,那便是我的猎物了!”荆白玉兴奋的说道。
厉长生见荆白玉催马要跑,心中有些个不放心,干脆伸手一拽,提小鸡仔一样,便将荆白玉抱到了自己的马上,叫他与自己同乘一骑。
荆白玉倒是没有异议,抢了厉长生的马缰,快速一抖,道:“驾!”
小太子荆白玉日常骑射都有师傅教导,可算是非常熟练,催马快跑追在那黑影之后,随着拐了几个弯,竟是未有被甩掉。
厉长生眯着眼睛,低声道:“太子殿下,这猎物有些奇怪。”
“怎么了?”荆白玉追的正起劲儿,道:“放心,本太子的骑射厉害着呢,断不会跟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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