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何遇基本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了。
订婚那会仪式尽管简单了些,但是该走到的步骤一个没少,那些戒指金器都已经到位,放到了何遇这。
订婚戒指在之前何遇就已经摘掉收起来了,既然今天宋母过来了,她索性就把这些东西也还回去。
还给宋母比还给宋锦程要容易的多。
何遇起身走去柜台,再回来时手上便拎了不少礼品袋,上面印着金器店的店名。
“这个还给你们,□□也都在的,时间离的不远,不管是自己用,又或者是退掉,都来得及。”
宋母脸上有点尴尬,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她发现这么大的事情,何遇却比预想中的要平静的多,也说不清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
她烫手山芋一样拎着那堆东西,嘴上又接着提另外一些事。
“因为我们没把实情告诉锦程,那孩子可能一时没法接受,又或者还会跑你这来,所以我们的想法是,能不能拖你帮个忙,在锦程过来的时候跟他……”宋母又开始点到为止。
何遇掀眼看她,笑了笑:“如果这么为难,你们大可以把实情告诉他,直接让他打消某些念头。”
“这些实情说出来对他总归是个打击,这么多年了,你是锦程带回家的第一个姑娘。”
何遇:“这就是你们不想做恶人,让我来当刽子手的理由?”
被这么直接的道破原由,宋母被弄得愣了下。
何遇说:“我的过去,我不否认。鸡汤文都说一个人的过去跟现在无关。但现实往往告诉我们,过去不单影响现在,还能影响未来。你们选择退婚,我接受,这是我一开始就需要承担的风险。”
“但在你们否决了我之后,又不愿担起棒打鸳鸯的职责,让我来主动去拒绝你的儿子,这话说出来是不是太过分了点?一边瞧不起我,一边又要我帮着你们做好人?合适吗?”
宋母被她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毕竟是有过教育基础的,硬是没失了身份。
只说:“何小姐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强求。”
宋母很快便起身走了。
何遇随之将闭店休息的门牌挂了出去,独自坐在那发愣。
谁能想到这么久了,余一洋还能硬生生破她一桩婚姻,真是神奇。
一个人的现在,是由她的过去堆叠的,何遇认。
只是经历了这一遭,后面要再想对婚姻抱有希望,可能就更难了。
后面宋锦程又跑过来找了何遇几次,何遇始终态度平平,文人有文人的骄傲,在意识到确实没有继续的可能后,他也就放了手。
时间一长,陈薇自然察觉到了不同,过来找何遇询问,一得知实情,瞬间将宋家人给骂了个面目全非。
何遇递了一瓶矿泉水给她,说:“有什么好气的,人家有这样的选择也正常,换你儿子要是找个这样的,你能同意?”
“这能比吗?”陈薇拧着眉,脸色非常不好看,“你的情况跟那些女的能一样吗?你这不是被迫无奈吗?”
“不管怎么样,事实就是事实,算了。”
陈薇抿着唇,无法释怀的样子,不过也正常,这介绍是她做的,现在搞成这样,心里不舒服也理解。
何遇撞了她一下:“成了,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去,过去就算了。”
“我只是没想到自己看走眼了,宋锦程那男人居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没看错,”何遇说,“他后来又找过我几次的,是个好男人不假,只能说我们没缘分,毕竟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不可能像二十来岁的时候,因为一场恋爱就闹的要死要活。”
陈薇不说话,她无奈,却又无能为力。
有时候她都觉得何遇这人可能犯了什么邪了,一遇见跟感情有关的事情,最后都得夭折,三十多年的情路,就没有顺风顺水过。
又一个周末,天气很好,恢复单身后的某段时间,何遇还是有点不适应的,到现在倒是又习惯了。
今天的第一个客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她算的上是何遇店里的常客了,经常来光顾。
当天买了两支百合过去,何遇附赠了一支玫瑰。
小姑娘刚走,店门又被推开。
何遇抬起头,看到了有阵子没出现的段孟,她眯了眯眼,将裁纸剪刀放到边上。
男人是顶着日光进来的,光线落在他头顶,闪着细碎的光亮。
他穿着灰色夹克,里面是个黑色线衫,脸色不太好,进来没几步还咳嗽了几声,最近降温,可能是感冒了。
“正巧路过,所以过来看看你,”段孟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拿上来,放到何遇面前,“也顺便给你送个东西。”
他说这些话时一直没抬头,微垂着眼,好似只是来完成任务的。
何遇说:“这什么东西?”
“不是要结婚了吗?”段孟苦笑了下,“送你的结婚礼物。”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何遇皱了皱眉,看着段孟的眼光也变得不善起来,他依旧垂着眼,压根没感受到何遇的情绪变化。
“不用了,”何遇声音微凉,“我不喜欢收人礼物。”
段孟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我们……不至于到现在这样吧?”
他毕竟不是余一洋,也干不出那些强取豪夺的事情来,尽管心里多难受只有自己明白。
他们都遭遇了太多,如果能有一个让何遇有安定下来的想法,那么他愿意拿出自己最大的诚意来祝福她,祝福她未来一切都好,哪怕他们往后再无交集。
“我只是不想欠人东西。”
段孟盯着自己手上的礼品袋:“我们刚认识那会我太穷了,没为你买过什么礼物,后来又只想着开店创业,又没给你买过什么,那会也想象不到你会缺什么。”
“嗯,”何遇说,“我那时候什么都不缺。”
段孟:“现在虽然迟了点,但还是想为你做点什么。”
何遇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但因为扎着丸子头,着装也休闲,眼神扔出去的时候并没有曾经的力度,还是温和无害的。
“收了吧,”段孟说,“未来,我也没有送你的资格了。”
他近乎到了委曲求全的地步。
送个礼物,还得求着人收的还是少见。
但何遇又不可能直接告诉他,自己的婚礼已经黄了,何况不管婚礼黄不黄,她都不想再与过去的人有什么牵扯了。
“没必要的,”何遇说,“如果我知道会在这个城市遇见你,那么我压根就不会来。”
段孟的呼吸突然就乱了下。
何遇说:“你不要为难我。”
“我这是为难你?”
何遇:“如果还要一次次出现在我面前,那么就是为难。”
“你让我觉得自己活着都是错的。”
何遇愣了下,段孟的脸上毫无血色,下巴看着也比上次尖了些,薄薄的两片嘴唇起了皮。
“我没有这个意思。”何遇说。
“你就有,”段孟不知想到什么,情绪突然就变得激烈起来,“就凭你不搭理我,拒绝所有我能给的一切,你就是看我不顺眼,就是巴不得我死。”
说到激动处,不小心岔了气,顿时扶着胸口咳得下一秒几乎要厥过去。
何遇简直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这都什么情况?
段孟粗喘着气,难受的蹲到了地上,一个大男人,在狭小的花店内,委委屈屈的缩成了一团。
何遇绕过去,到他跟前:“你人没事吧?”
段孟还是断断续续咳,没来得及说话。
“你到底什么情况?”何遇也跟着蹲了下去,歪头看段孟。
然后赫然发现对方红了眼眶,里面蓄满了泪水,他死死的咬着虎口,没让自己太过失态。
老天,她把人弄哭了……
第41章
何遇傻眼了好一会, 又感觉有点不知所措的意思。
她一个女人往常都很少哭, 更没有把一个男人给惹哭了的经历。
她看着段孟强忍,却又狼狈的表情, 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
但心里蓦然还是升起了些许愧疚的情绪。
何遇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随后闻到了浅浅的酒味,她皱了皱眉, 凑的近了些, 果然是酒味。
“你喝酒了?!”
段孟用力抹了把脸,喘出口气:“一点点,不多。”
酒精容易催发情绪, 何遇终于理解点段孟的突发情况了。
她从柜台上抽了些纸巾塞到段孟手里:“赶紧擦一擦,或者去后面水龙头那边洗把脸。”
段孟听话的起身,中间还踉跄了下,去后面隔间洗脸了。
等再出来时, 他的情绪看过去稍微好了些,走过来坐到门口的白色雕花铁椅上,一时谁都没有开口。
何遇看着在那白着一张脸出神的男人, 突然想起了初识段孟时的情景。
当时的段孟疏离冷漠,对谁几乎都一个眼色, 她看这个男人顺眼,也被他身上透出的一股子野性吸引, 尝试着接近,随后发现彼此相近的家庭的情况,接着真正亲密起来。
何遇是看着段孟一步步变化的, 从坚石一样的性子,变成如今多情的样貌。
他的现下情况,何遇有着很大的责任。
想到这里,负罪跟愧疚感随之涌了上来,何遇看段孟的眼神也终于带了点人情味。
“你是跟同事去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