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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好了,祁氏那么的恶毒可恶,是绝对不能轻易放过的。虽然现在,她还不能彻底的和她撕破脸,可在此之前,她也要不着痕迹的,恶心恶心她,叫她心里也不得好过。
    菊英有些呆怔,手里拿着素银簪子,竟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根簪子在大奶奶的头上都簪了七八年了,怎的说不带就不带了?
    萧淑云瞟见了铜镜里头菊英的迟疑,眼神一凉,探手拿了两根赤金桃枝攒心的翡翠长钗,往妆台上重重一放,说道:“就用这个。”
    菊英一见主子发火,忙把手里的银簪搁下,拿起那两根翡翠钗,比划着就簪到了头上去。只是心里却还是有些惴惴的,眼睛珠子,不时地就要往那镜面上瞄了过去。
    萧淑云只稳稳坐好,勉强按捺着心中纷迭的思绪,也没心思去理会那菊英的无礼。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那林榕是铁定没死的,萧淑云起先还存了想要去亲口质问的念头,可看了半夜的帐顶子,却是想通了。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缘故,于她而言,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负心汉。既是负心汉,就配不得她忠贞不嫁的感情。
    想她梦里头守贞如玉做了一辈子的贞节妇,最后却是被人灌了毒。药而死,想想实在可笑。这辈子,她再也不要做什么贞节妇了,至于妇德什么的,也都死去一边儿去。她要好好活着,活得舒心如意,子孙绕膝。
    可是这世道,一个没了娘家做倚仗的女人,想要和婆家硬对硬的闹,实在是不易。萧淑云眉头蹙起,她要捎信回那个家,寻求帮助吗?想到此处,萧淑云的心里立时翻滚起了剧烈的厌恨来。
    那个家,打从她坐上花轿出门儿的那一刻起,便没想着再回去。如今她已经离家八载有余,期间不曾写过半封信回去,家中的人,起先还有书信捎来,后来也是断了音讯,她猜着,他们许是当她已经死了吧!
    默默地叹气,萧淑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慢慢闭上了眼睛。她的心里,一直有个结。不管是和娘家失了联系,还是她心甘情愿的在这林家做寡妇熬日子,所有的一切,都由这个心结而起。
    她无法原谅他们,也无法原谅自己,自己这个,生来就带着原罪的孽子!
    铜镜里,菊英的眼中渐渐盈满了讶异的神色。这位大奶奶今个儿可是奇怪了,一起床便板着张脸,如今又瞧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知道是怎个儿了。
    细想来,这些日子,她的性子就十分的不同寻常,忽好忽坏的,没个定性。可家中一切如常,她一个寡妇,清心寡欲的,又没孩子,会有什么烦恼事儿呢?
    菊英心里困惑,便不停地觑眼打量。
    萧淑云虽是闭着眼睛,却也感受到了那抹灼热窥探的视线,不时就要往她的脸皮子上瞧,心里一恼,忽的掀起眼皮子,一声清冷的笑:“你在看什么?”
    唬得菊英差点吓破了胆子,手上握紧了一把青丝,重重往怀里一揪。
    疼得萧淑云身子一颤,登时皱起脸,一只手死死抓住了乌发,捂在了头皮上。
    屋子里的气氛瞬时间冷了下来了。
    菊英想着这位佛爷如今却是改了性子的,动辄发怒,昨儿个还差点发落了秋影,心一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住地叩头:“是奴婢不小心,求奶奶饶了我,求奶奶饶了我。”
    心口处,憋屈着一股愤怒的火。这屋子里的一切,都叫她心生厌恶。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挣脱了这里的束缚,可问题是时机不到,她什么都不曾安排妥当。
    不能急,不要急……萧淑云微闭着眼睛,默默在心里絮叨着。
    她心里也清楚,因着这些日子频频做的那噩梦,她的情绪已然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而诈出了长安的实话后,她就更难忍耐的住了。
    只是前车之鉴,绝对不能忽视了去。她不能似梦中那般,才刚听得了林榕不曾死去的消息,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非要去对峙寻个明白,最后白白的丢了一条性命不算,还连累了林娇也跟着她一起命赴黄泉。
    终于缓匀了气儿,萧淑云抬起头,脸皮上,竟是又恢复了她一贯的和煦慈笑,淡淡道:“无事,起来继续梳头。”
    菊英偷偷撩起眼皮子,瞧见那副玉雕一般的玲珑俏脸上,赫然是往日里见惯了的那抹笑,温婉而亲和,登时骇得魂飞魄散。这位奶奶,不会是叫鬼迷了心窍了吧,怎的好一阵儿歹一阵儿的呢?
    只是她再也不敢多想,忙爬了起来,努力控制着战兢的手臂,捏紧了手里头的杨木梳子。好在她挽发的手艺很好,不多时,便打理好了那一头乌丝。
    萧淑云对着镜面左右端详,满意地点点头,而后站起身,挥手退去了正拿着一身颜色暗淡的衣裳,要来伺候她穿衣的丫头,吩咐道:“去把柜子里头那一件儿杏黄色绣桃花儿的半臂拿了来。”
    看着镜子里的女子笑靥如花的模样,萧淑云眼中的神彩渐渐飞扬起来。既是决定了要恶心那祁氏,不如就从今天开始吧!
    而屋子里本就因着菊英的事情,而心中惴惴难安的丫头婆子们,听得萧淑云的话后,登时都惊呆了。
    第006章
    倒也怪不得下人们惊讶,自打林榕被林家认定已经死了之后,萧淑云便把那些颜色鲜艳的衣裳,都装进柜子里锁了起来。平素里,她只穿素色暗淡的衣裳,便连袖子上多绣了些花草的,她都不肯穿。
    顶着众人惊诧的目光,萧淑云只不住口地催促着那丫头,赶紧把她要的那件儿衣服给找出来。而后面色如常地让那丫头,伺候着她穿上了这身儿颜色甚是娇嫩的衣服。
    旁的暂且不论,先换身儿颜色鲜嫩的,去恶心恶心那毒妇去!她素日里倒是说得好听,以往是她傻,都信了去,如今想来,她的那些好听话儿,都是要反着听才是。
    一时装扮完毕,萧淑云瞧着镜面中的自己焕然一新,不觉心中喜欢,脸上也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来。
    圆润莹白的指尖轻抚着袖尾上,那朵朵潋滟夺目的桃花儿,萧淑云心里暗自下了决心,这辈子,她的人生,从此时开始,就要开始不一样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萧淑云转过身,脸上浮出一抹温润的浅笑来:“走,去给太太请安去!”
    在曲折深长的抄手游廊上走了一遭,院子里头的下人,就都看呆了眼去。萧淑云却是轻摇着白绢团扇,曼步往二太太的正院里走去。
    这林家虽是家大业大,然而如今的两位老爷,却都是坐吃山空的主儿。
    一个是个戏痴,每日里只知道捧着那些戏子们的臭脚,全然不顾家中的死活。
    一个却是个风流浪荡性子,家中是客栈,那青楼红袖馆里,才是他的家。
    若非是林家娶进门儿的两个太太都是性子刚强,手段狠辣,只怕这林家,早就败落的不成样子了。
    只是,这两位太太既都是性子强硬的,自然是王不见王,相处不下。虽还在一处住着,却早早就闹腾着分了家的。
    如今这林府大宅院,打从中间儿劈开,东边儿一半儿给了大房的,另一半儿,就是二房的。
    原本萧淑云和大太太的关系很是亲密和睦,只可惜旧年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两个人最终闹掰了,如今细算算,她们已经很多年都不曾见过面了。
    想起那回子事儿,萧淑云双眉间,渐渐拢起了一层淡淡的疑虑。那事儿细想来,里面竟是处处都有祁氏的影子,那祁氏为人歹毒,有她掺和进去,莫非,里面竟另有乾坤不成?
    萧淑云一面琢磨着,一面下了长廊,顺着石子小道一路上穿花拂柳的,很快就到了祁氏住着的院子门前。
    萧淑云顿足抬头,眼前,巨大的黑漆匾额上头,五福堂三个字正在晨时淡薄的阳光下面熠熠生辉。
    这五福堂,名来《书经》,其中五福,一曰长寿、二曰富贵、三曰康宁、四曰好德、五曰善终。
    萧淑云看着那三个字,慢慢笑了起来。那女人烂了心肝儿的一个人,倒是恬不知耻,求得挺多的,真真是贪心不足,什么都想要。
    只是,上辈子她是糊糊涂涂的混日子,便是心里知道,祁氏在偷偷的蚕食着她的嫁妆,也尽由着那女人,慢慢的将她的嫁妆一点点,蚂蚁搬家一般,都给掏空了去。
    如今且先请了早安,等着一会儿回去,便要将她的嫁妆册子拿出来清点一番,若是缺了什么……萧淑云倏然收住了笑意,冷冷地收回视线,抬起脚进了大门。
    萧淑云一身光鲜耀眼进得院子的时候,祁氏正安排着一些细琐事宜,听得人说大奶奶来了,随意瞥了一眼,正要转头继续去同下人交代事情,却是猛地一怔,再抬起眼来,便发现那素来一身黯淡无华的大儿媳妇,今个儿竟是换了一身儿的娇嫩,不但如此,头上的簪子也换了,那根一直戴着的素银长簪,竟是不见了。
    那簪子可是榕哥儿给她的,她不是宝贝疙瘩一样,整天戴在头上的吗?祁氏心里莫名一阵不安,旁人不知晓,可她却是心知肚明,她最怕的,便是这女人哪一天忽然转了性子,就不肯继续在林家守寡了。
    那样一来,不但那些嫁妆就要不保,只怕榕哥那里,也要生出事端来了。想起当初榕哥儿答应回去,做洪家上门女婿的时候,提出来的那个条件,祁氏的脸上,慢慢浮出淡淡的忧虑来。
    萧淑云瞅见祁氏细眉微蹙,面带犹疑不悦,心中就忍不住痛快起来,上前福了福,笑得一派天真浪漫:“儿媳妇给母亲请安来了,母亲万福!”
    祁氏猛然一悚,而后眼中渐渐变得清明,脸上淡淡地慈笑着,温声道:“今个儿这一身儿瞧着倒是不错,显得气色越发好了。”
    萧淑云羞涩一笑:“往日里母亲总是劝儿媳,便是守节,也无需那般苛刻自己,大好的年华,总要穿些漂亮衣服,戴一些好看的首饰,才不枉活了这么一遭。以往媳妇儿总是不肯听,今儿晨起,忽的就想通了。母亲说的极是,好好儿的一辈子,怎的也该漂漂亮亮的活着才是!”
    这话说的祁氏一噎。
    那话的确是祁氏说的,可她里头的真心,却是半点没有,不过是她捏得住萧淑云的性子,知道她越是那般说,这呆蠢的女子就越是会把身上的钗环卸得干净,一门儿心思的,在林家安分守己的做寡妇。如今被拿来说嘴,祁氏也没话可说。
    蓦然一笑,祁氏拍着手装着一副欣慰至极的模样:“这下可是好了,你能想得通,我心里也颇感欣慰,以前每每看到你自苦,我这心里,可真是难受得很。可恨我那大儿,自己命薄如纸便罢了,倒是把你给害苦了。”说着,就抽出了帕子,在眼角处按了按。
    便有心腹在一旁劝道:“太太莫要伤心了,总是大奶奶如今都改了,太太该高兴才是。”
    祁氏就破涕为笑:“可不是,可不能跟以前一样了。”
    萧淑云看着祁氏装模作样,心里直泛恶心,脸上却是笑得如花怒放,微垂脸颊害羞地嗔道:“母亲就不要笑话儿媳以前的迂腐执拗了。”
    祁氏瞧着萧淑云脸上羞涩的笑,心里一怄,立时憋了一肚子的不快来。可她也只能笑着,这模样给外人看去,才会觉得,她是多么的慈爱良善,再没有比她更和气好相处的婆婆了。
    萧淑云装模作样完,也没闲工夫再和祁氏耗下去,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可不能把大好时光白白浪费在了这女人身上,于是福了福,道:“母亲忙碌,儿媳就不在这里打扰母亲了,这就告退了。”
    祁氏也不乐意再瞅见她笑靥如花的模样,于是笑道:“知道了,你且去吧!”
    等着萧淑云去了,祁氏才揉着胸口阴沉下脸,好半晌,恶狠狠地和心腹说道:“这女人,还是整日里哭丧着脸瞧着顺眼。”
    第007章
    回了自家院子里,萧淑云直接去了耳房,探望卧病在床的绿莺。
    绿莺一见着萧淑云便掉眼泪,哽咽一声:“奶奶——”便哭得说不出话来。
    萧淑云挥手叫菊英她们退下,自己坐在床前的绣墩上,仔细看了一回绿莺,见她脸色尚好,只是稍显疲倦,稍觉安心后,便忍不住叱道:“你这丫头,明知道我这会子正是用人的时候,你不好好的助我一臂之力,好叫我跳出了这火坑去,却是躺在这里,生什么劳什子的病。你这般病怏怏地躺上几日,再哭哭啼啼的掉几滴眼泪,难不成我的日子就要不一样了吗?”
    见绿莺哭声渐缓,眼中似有思虑,萧淑云继续道:“你是我的心腹之人,打小就跟着我,自打奶娘去了后,我也不中用,浑浑噩噩的,就叫那毒妇把我身边儿的得力之人,一个一个的,竟都剪除了去也是浑然不知。”
    “你且瞧这华容院里,除了你,如今我又能信哪个?不都是后头太太给添补上来,补了空缺的。这档口儿,你不说提起精神头儿,同我一道精打细算一番,看下一步如何走,就自己个儿生病偷懒儿去了,独留我一个,晚上睡不着觉,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找不到。这便是你的忠心不成?”说着,心中发酸,眼圈微湿,于是抽出帕子按了按眼角。
    绿莺听得主子这番话,心里又是恨,又是难过,又是痛,又是内疚,抹了一把泪,哽咽道:“奶奶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吃药,也不会再由着自己的性子去,再加重了病情。等奴婢好起来,便和奶奶一起,好好计划着怎么逃离这林府去。”
    萧淑云见她双眼烁烁,和方才她进来时,一派的萎靡不振相比,倒好似换了个人一般,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说道:“既是如此,你且自己个儿好生休养着,等我得了空儿再来瞧你。”
    绿莺忙点头:“好,奶奶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去,无需担心奴婢。”
    这厢回了屋去,萧淑云不许人在跟前伺候,自己躺在软榻上,闷头又想了半日。她原是打算请安回来便清点了嫁妆的,可现在她却是改了主意。
    她在此地毕竟是力单无依的,空有一番气性,却是怕得还没闹腾起来,祁氏那里便得了消息去,再惹了那毒妇动了杀心,就不妙了。这毕竟是她的地盘儿,她不能像梦里头那样,被她悄无声息地弄死了。这事儿,还须得从长计议才是。
    这般想了想,萧淑云起身去了隔壁的书房坐定,在案桌上铺了信纸,研好墨提起笔,心头一滞,却是写不下去了。
    想起了她的父母双亲,还有那些哥哥姐姐,萧淑云的心里,就好似塞进去了许多的针刺来,扎得她的一颗心,疼痛难耐,再不能安宁下来。
    她自来性烈又执拗,知道了那回事后,不亚于晴天霹雳,便是父母亲一向待她视若珍宝,她也无法再面对他们,只觉她的存在就是个耻辱,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
    那时候的她还不曾出嫁,在家中的每一日,于她而言都是无尽的煎熬,她只想逃离那个家,远远的逃离开,再也不回去了。那些度日如年的日子,便是此时想起来,萧淑云也只觉心情激荡愤慨,根本就没办法平静下来。
    心里波涛翻滚般纠结一片,萧淑云将毛笔搁置在笔枕上,起身踱步往窗户那里走去。一把推开了窗子,外头,几株杏粉正花枝招展地迎风摇摆着。
    她也想得很明白,若是只想着离开了林家去,却也容易得很,收集些细软之类的,带着绿莺直接逃离了林家。以后四海为家,不论哪个犄角旮旯,总会有她活命的地方。
    可是她不甘心,她嫁进林家的时候,家中给她陪嫁的八百亩良田,可都是上好的田地,每年都会有大笔的银子,还有出产的各种活物送了过来。
    还有那些铺子,都是娘家花钱在这里给她置办的,如今都是下金蛋的老母鸡,就这么白白给了祁氏,她不甘心!绝对不甘心!特别是想起那梦中,她被祁氏活活毒死的那一幕,她就没法子洒脱的将这些东西都留给了祁氏去。
    萧淑云猛地转过身来,靠在窗子上,目光沉沉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
    林家如此可恶,她不能就这么白白的便宜了他们。贪了她那么多的银子,必须得给她吐出来。再者,她也不能就那么灰溜溜静悄悄地跑了,祁氏那种人,只怕她前脚跑了,后脚她就要一个屎盆子尽都扣到了她的头上去。
    只要一想想,祁氏霸揽了她的私财嫁妆,还能有个好名声富富贵贵的活着,可她却要成了过街老鼠,人人都能骂一句淫。货荡。妇,她就没法子心平气和!
    想到这里,萧淑云不再犹豫了。写了信,拿了红蜡封住,萧淑云叫人唤了长安进来。
    长安正在马棚里头清理粪便,听到萧淑云唤他,登时面色变得惨白起来。他就知道,这事儿叫奶奶知道了,这日子,便再也安宁不了了。
    将手里的活儿放下,长安去到木板搭起来的窝棚里头清理了身子,又换了一身儿干净的衣服,立在原地长长舒了口气,而后转过身,就往萧淑云的华容院去了。
    长安心里想得清楚,不管如何,这辈子他最对不住的就是奶奶了,既是奶奶知道了,不管奶奶如何做,他都会帮着她的。
    弓腰垂手的去了华容院,进得正厅,长安一抬眼,便瞧得萧淑云坐在太师椅里,正襟危坐一派肃然,忙小碎步走上前跪下磕头:“奶奶万福。”
    萧淑云如今瞧见长安,觉得他是又可恨,又可怜,默了片刻,低声道:“起来吧!”舒了口气,缓缓道:“我要你去嵩阳城我娘家帮我送封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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