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自己写的字简直就像蚂蚁爬一样幼稚,宋莎莎都不好意思给他看了。
“喂,你写字也太好看了吧!”宋莎莎低声赞叹道,“是不是练过书法啊?”
“错了三个字。”季淮把用铅笔圈了三个圈的纸还给她。
“三个?怎么可能?”宋莎莎瞪起眼,看她错的那三个字,又翻开课本对了好几遍,发现确实是她写错了。这文言文里的字,一不小心就容易写错,是她马虎了。
“都检查完了吧?”王老师敲敲讲桌,“全对的举手。”
只见全班也不过三个人举起手。
“一个错字抄一遍,课后自觉抄完,交给课代表。”王老师道,“季淮也是全对,这节课,我们就拿他的板书来讲课。”
下面的同学低声议论:
“这字也太好看了吧?这就叫字如其人?”
“瞧你这马屁拍的,人家多搭理你一句了吗?”
“难道学霸写字都这么好看?”
“那可未必,江文晓写字就像狗刨一样,光要速度,不要质量。”
……
如果说昨天那一堂体育课,季淮那超帅的投球获得全班同学一半的好感。那么今天的语文课,他又凭着一手好看到惊艳的字体,征服了另一半同学。优秀的人就是优秀,很难让人不喜欢。
不过也有那么一小撮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看到别人的成绩就眼红泛酸。
“季淮,听说你初中上的渝北联中?”坐在宋莎莎后面的男生邹玉涛也是班里前五名的常驻选手,出身富裕家庭,平常都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
如果说季淮只是性子冷淡,不容易亲近,那么邹玉涛就是百分百的傲慢无疑。
“怎么不说话?不好意思说?”邹玉涛笑得嘲讽,“听说渝北那块儿的农民,一年到头都靠领低保度日。你们家供应你来市一中,挺不容易吧?”
宋莎莎听得皱眉,回头瞪他一眼:“邹玉涛,你什么意思?”
邹玉涛痞笑一声:“没什么意思,就是关心一下乡下来的同学。”
宋莎莎看不惯他那副嚣张的样子,刚想再说他几句,季淮却拉住她的校服袖子,回头看着邹玉涛,淡淡道:“我是乡下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邹玉涛扬起眉梢:“咱们这不是没去过乡下嘛,所以想跟你聊聊天,感受一下渝北的风土人情。”
“渝北挺好的,山明水秀,风姿昳丽,还是未经开发的原始风貌。”季淮默默看着他,神色淡漠,“那里的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用双手在土地里刨食,传承下一代又一代别具特色的农耕画卷。你如果有时间,可以去那里实地感受一下,想必会感触良多,受益匪浅。”
邹玉涛原本想落他的面子,结果自己反而讨了个没趣,他不屑地“切”了一声,又转过身去和别人聊天去了。
下午第二节是生物课,主要讲光合作用。绿色植物在阳光下凭借叶绿体,吸收二氧化碳,释放氧气。所以大森林被称为天然氧吧。
宋莎莎琢磨着那个光合作用的流程图,转头问季淮:“你家那边是不是空气特别好啊?”
季淮嗯了一声:“阳光很多,天空也很蓝。”
“真想去看一看呀!”宋莎莎不禁心生向往,“我还没见过麦子呢,你家也种麦子吗?”
季淮道:“不种。”
“那你家种什么?水稻吗?”
季淮:“我家什么都不种。”
宋莎莎愣了:“那……你家在乡下,养猪?”
季淮无奈了:“我家在乡下考古。”
宋莎莎眨眨眼,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那个考古是什么意思。
上面生物老师还在讲课,她也没敢多说,只好憋着一肚子的问题,一直等到下课。
终于下课铃响了,她拉住季淮的袖子,小声问道:“你家在渝北考古的吗?那你进过古墓吗?里面真的有粽子吗?你们需不需要黑狗血还有黑驴蹄子什么的?”
季淮斜眼看着她,一脸的无奈。
宋莎莎兴奋极了,却又不敢声张,只好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你家是南派还是北派?摸金还是发丘?西北玄天一朵云,你对下一句我听听?”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季淮忍无可忍,咬牙道:“宋莎莎,你够了啊。”
宋莎莎咬住嘴唇,讪讪地笑:“奥,对了……考古和盗墓不一样哈,盗墓是违法的。”
看着季淮脸上的嫌弃少了一点,她又问道:“你家是考古队的吗?感觉好神秘啊?能不能给我讲讲啊?”
季淮淡淡道:“就是渝北那边山里发现一个古迹,具体是什么,我不能说。”
“那你家就住在山里吗?”宋莎莎很好奇,“你父母都是考古专家?”
“我爸是考古队的。”季淮神色一顿,淡淡道,“他要在渝北这边工作几年,我就跟过来读书了。”
宋莎莎瞪眼:“你不是本地人啊,那你原来是哪里的?”
“京市。”
宋莎莎点点头:“难怪你喜欢看那些大部头的考古资料啊,原来是家学渊源。那你上大学,想读考古专业吗?”
“对。”季淮答得干脆。
“啊……那你高二是不是要转文科?考古好像是文科生报考的专业。”
“我学理。”季淮道,“考古专业也收理科生,主要研究一些发掘技术。现在的科研手段还比较落后,有很多考古资料无法用现有技术来鉴定,我想朝这方面发展。”
看到他眼里绽放的光芒,那是有理想的人在说起最喜欢的事的时候,才会有的神情。就像她对舞蹈的热爱一样,一瞬间令她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那你加油!”宋莎莎握起拳头。
垂眸看到那只白白嫩嫩的小拳头,还有女孩子那一脸认真的神情,圆圆的大眼睛好像紫葡萄一般明亮。季淮嘴角微抿,忽然间觉得他这个同桌还挺可爱的。
第10章
下午课空里,宋莎莎起身去外面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在走廊里碰到刚在二班上完课的化学老师宋小叔。
碰头的时候,宋莎莎笑眯眯地问候:“宋老师好!”
“等一下。”宋彦成叫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奶奶做了酒酿圆子,叫你晚上去吃饭。”
宋莎莎顿时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刚从卫生间出来的章继艳目睹这一幕,顿时皱起眉。瞧见宋彦成和宋莎莎靠得很近,头靠在一起,说话很亲密的样子。她连忙躲回卫生间里,等到宋彦成走了以后,她才出来。
晚上回到爷爷奶奶家,果然宋爸爸和徐老师都在。
奶奶自从退休以后,就爱上了做美食。每当做出来什么好吃的,她就喜欢把一大家人叫回来,热热闹闹在一起吃晚饭。
今天的酒酿圆子特别好吃,宋莎莎一忍不住就吃了两碗,撑得肚皮溜圆。
晚饭过后,她怕吃多了长胖,于是站在阳台那边做摆臂练习。
宋小叔看到了,问道:“明天就是周末了,莎莎你还要去上舞蹈班吗?”
“去啊,当然要去。”宋莎莎每个星期都要去上舞蹈班,从未间断过,觉得她小叔突然问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干吗突然问这个?”
宋小叔道:“虽然现在刚刚高一上学期,但我觉得,你那个舞蹈班能不上就不上吧。舞蹈当作.爱好就行了,你现在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到学习上,尽快把成绩提上来。”
宋莎莎一听,顿时就很不情愿:“我的舞蹈也很重要,怎么能不上舞蹈班呢?一个星期不练,十多年的功夫就废了!”
“莎莎,爷爷也觉得你现在应该以学习为重。”宋爷爷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考进了一班,那是整个高一最好的重点班,所有师资力量都是最强的。你应该好好珍惜这个学习机会,在这宝贵的三年时间里,奋发冲刺,考上一个好大学。”
宋爸爸和徐老师对视一眼,坐在旁边沉吟着,暂时不准备表态发言。
“宋莎莎同学。”宋小叔坐直身子,一脸严肃道,“你爷爷是清华人文社科博士后,你奶奶是北大生物学及医药学双料硕士,你爸是英国剑桥建筑学硕士,你小叔我是哈工大化学系博士……我想问问你,高考准备报哪个大学?”
宋莎莎紧紧咬住嘴唇,心里暗恨,以她现在的学习成绩,别说她家这些学霸的母校,只怕她能不能考上个211都是问题。
瞅瞅她妈,一位学习成绩很差、从本市三流体育学院毕业的当过专业羽毛球运动员的优秀的体育老师,宋莎莎鼓了鼓勇气道:“我想练舞蹈,我想考舞蹈类的艺术生……”
“那怎么行呢!”奶奶从厨房出来,一边擦着手,一边急道,“莎莎啊,你现在年纪还小,只看到电视上那些舞蹈演员光鲜亮丽的一面。但是她们背后的付出,走过的那些艰难痛苦的路,你未必能了解。听奶奶的话,好好把心思放在文化课上,舞蹈当作.爱好就行了。咱们宋家的人,不靠这个吃饭。”
“奶奶!”宋莎莎眼圈红了,忍不住哭鼻子,“可是我喜欢跳舞啊!我做梦都想变成像卢兰那样优秀的舞蹈艺术家。我想报考京舞艺术大学,我想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我不为吃饭糊口,我就是想实现自己的梦想!”
嘴角微微颤了几下,奶奶默默叹了口气,摇头道:“梦想谁都有,可是人得活在现实里。”
在沙发上欠了欠身子,徐老师轻咳一声,笑道:“其实吧,我觉得莎莎在舞蹈这方面还是挺有天分的,真要她放弃,确实太可惜了。现在学文化课的学生那么多,但是会跳舞的能有几个?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护稀有型人才,可以尝试着支持一下。”
宋莎莎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亲妈,忙不迭地点头。
宋爸爸瞅了徐老师一眼,沉声道:“每年考舞蹈的艺术生,全国上下那么多,真正学出名堂来的,能有几个?你敢保证你女儿有那个天分和运气,一定能靠舞蹈立住她的人生?”
徐老师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我不奢望一定能闯出什么名堂,但我会为了我的梦想去努力。”宋莎莎红着眼睛道,“我相信天道酬勤,我相信自己不会后悔。”
“你说不后悔就不会后悔?真要后悔,早就晚三秋了。”宋爸爸道,“艺术生考试,只会比文化生考试更艰难,一旦失败,你恐怕连条退路都没有,只能复读。你有考虑过失败吗?”
她确实没考虑过自己也许会考不上大学,宋莎莎一时间顿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莎莎,大家说这么多,无非是担心你的学习成绩。怕你因为跳舞的事耽误学习,最后文化分不够,考不上理想的大学。”宋爷爷翘起二郎腿,微笑道,“我看的话,这样吧。如果你到年底的期末考试,能考进一班前20名,那就说明你有这个能力兼顾舞蹈和文化课,我们便会支持你考艺术。如果你达不到,那就老老实实学文化课,把舞蹈当做闲时的爱好就行了。你觉得呢?”
宋小叔颔首:“这个法子好,我觉得很合适。”
宋爸爸点头:“我也赞同。”
宋莎莎两手握拳,有些绝望。她现在在班里排51名,她要怎么学习,才能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把成绩提高31个名次?可是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连爷爷都发话了,家长们肯定不会松口。她如果不答应,那就等于放弃。
“好,我同意,你们一定要说话算数!”宋莎莎紧咬着牙关,决定拼了。至少她要努力争取一把,如果连努力都没努力过,那她绝不会甘心。
从爷爷家出来,宋莎莎急步匆匆往教室走,她迫不及待想回去好好学习。
脑子里想着心事,她没注意,迎头撞上一个人。
“宋莎莎?你怎么在这儿啊?”被撞的人是章继艳,她手上提着一个暖水壶,刚来水房这边打水。
宋莎莎回过神来,支吾道:“啊……我吃了晚饭,闲着没事四处逛逛,消消食。”
说完她便摆摆手,急步匆匆地走了。
章继艳瞅瞅她出来的那栋家属楼,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化学老师好像就住在这栋教师家属楼上?
眉心猛然间皱起一个大疙瘩,章继艳似乎也被她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坏了,一时间捂住嘴,不敢出声。
“艳艳,干吗呢,在那里发什么愣?”和她同桌的女生提着水壶走过来,诧异道,“刚才看到你和一个女生说话,是谁啊?”
“我跟你说啊……”章继艳看看四周,小声嘀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