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唔唔……”那人只说了两句便被人塞上嘴巴拖走了。
“咱们回去吧,这天儿也怪冷的。”
“是,师父。”
脚步声渐渐远了,阿圆才松了一口气。
“你认识?”齐渊看着吓的跟小白兔似的迎风发抖的阿圆,轻声问道。
“你竟不认识傅传?”阿圆小声道。
齐渊皱着眉想了想:“不认识。”
“那是尚膳监的掌司大人傅传,宫中人人都怕他。”阿圆搓了搓冻的有些疼的小手低声道:“你往后见了他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去就恭敬些,千万别让他挑出错处来。”她想着齐二是个太监,虽然颜色好了些但毕竟不是宫女,有些事情告诉他反而是害了他。
齐渊眸子一深:“你怕他?”
“怕!怎么不怕!宫中人人都怕,我又没有靠山,自然是更怕的。”阿圆见人走远了,长舒了一口气:“今日就在这儿吃吧。”她心里害怕,这洞里还背着风,也就不想出去了。
齐渊:……
阿圆打开食盒,齐渊往里一看,低声呢喃道:“我说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你吃过?”阿圆有些惊讶。
齐渊点点头:“小时候在祖母那儿吃过。”就是吃完长了疹子,喝了好一阵子的苦药……
阿圆一听,更加确信他原本是个家中富足的少爷,因家道中落走投无路才进宫当了个太监。
“你尝尝,若是合口味的话……”她正说着,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双带着些嫌弃的眼睛,阿圆的情绪瞬间就低了下来,黑漆漆的眸子黯淡无光:“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算了吧,可是我这儿只有这些了……”
可是我这儿只有这些了……
齐渊心中微微有些触动,这显然是她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珍贵东西,不过就是见了两面,她便将自己能拿的出来的最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为何对我这么好?”他沉着声音问道。
阿圆弯了弯眼睛:“以前我在家中的时候,爹爹常常告诉我要与人为善,广结善缘,这样不光是帮别人,也是帮自己。”她说着,眼眶有些红:我已经三年没见过爹爹了吧?
齐渊注视着她,光有些暗,他只能隐约察觉到她好像红了眼睛。
他默默拈起一颗枣放入口中,只盼着她能开心些,小姑娘什么的他实在是不会哄。
阿圆见他吃了,颇为高兴:“怎么样?好不好吃?”
齐渊点了点头,生怕她再让自己吃一颗连忙转移了话题:“想家了?”
阿圆一听到“家”这个字,垂下脑袋闷闷地嗯了一声,好似带了一丝哭腔。
“该回去了。”齐渊见小姑娘马上要哭了,十分头疼。
“嗯。”阿圆依旧是闷闷的,她把食盒的盖子扣上,伸手递给他:“你拿回去吃吧,这盘子还有食盒都是我自己的,你什么时候还都行。”
齐渊皱着眉,怕她哭只得接了过来。
他默不作声地跟在阿圆身边,送她回尚食局,等到了门口,就听见身边的小姑娘道:“你明日想吃什么?”
“酸汤面罢。”齐渊想了想,这东西简单好做,食材也随处可见,对于一个小宫女来说应该不算为难。
“好,明日我等你。”阿圆笑眯眯地道,转身进了尚食局。
齐渊看了看手上的食盒,嘴角微微勾了勾,往养心殿走去。
“皇上,您可算是回来了。”魏全等在养心殿门口,见他回来了赶紧上前把人迎了进去:“哟,皇上,您怎么还拿个食盒回来了?”
魏全说着就要接过来,不成想齐渊轻轻一躲,他竟拿了个空。
齐渊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抬眼看了看,只见那食盒盖子上画了只白胖胖的汤圆,煞是可爱。
魏全看着齐渊盯着个食盒出神正觉得有些奇怪,眼睛一转突然就瞥见了他脖子上的小红疹:“皇上,您怎么生红疹了?”
他吓的惊慌失措,连忙命人去请太医来。
齐渊摸了摸脖子,忽然觉得有些痒。
“皇上您别抓!”魏全赶忙上前劝阻,忽的闻见一股浓郁的枣香,他大惊失色,抖着声音问道:“皇上您吃枣了?”
“嗯。”齐渊沉声应道,觉得魏全实在是聒噪。
魏全听他答的如此干脆利落、一脸的不以为意,都快哭了:“皇上诶,您不能吃枣啊!您对枣过敏啊!这要是被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知道了,奴才们还活不活了。”
“行了,吵的朕头疼。”齐渊淡淡道:“喝上几天药就好了。”
“臣参见皇上。”一个胡子花白的人拎着药箱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给齐渊下跪行礼。
“起来罢。朕吃了颗枣,沈太医就开些治过敏的药吧。”齐渊神色淡淡的,就是身上太痒了一些。
沈兴博抬头看了一眼,躬身道:“臣给皇上把个脉。”
齐渊点点头,伸出手来。沈兴博上前把着脉,片刻后退了下去:“臣给皇上开些内服药,再配合着药浴,有个七八天应该差不多就好了。”
魏全一听松了口气,忙伺候沈兴博开方子。
不多会儿,沈兴博开好了方子后,对着齐渊说道:“头三日皇上最好不要见风。”
“不见风?”齐渊皱了皱眉。
“是,皇上,这样对您的病情有利,若是见了风可能会加重症状。”
齐渊的眉头越皱越深,过了半晌才挥了挥手:“下去罢。”
“喏。”
魏全差了个小太监跟着去取药,觑了眼皇上的脸色硬着头皮上前劝道:“不如皇上歇三天?有事就把大臣叫到养心殿来商议,也不耽误您批折子。”
齐渊眉头深锁,幽深的目光投向食盒上那颗胖嘟嘟的汤圆:恐怕朕要食言了。
“宫中的宫女们已有许久未见过爹娘了吧?”
齐渊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魏全明显愣了愣:“啊,对,自从入宫以来应该就很少见了。以往每年三月初十还会允许家人进来探望探望,但是这条规矩到了先帝那就给废了。”
他想了想,淡淡开口道:“从今年开始,还照往年的规矩办,就把日子改成三月初五罢。”
魏全看着齐渊的眸子一直盯着那个食盒,心中大喜过望:皇上定是为了哪个小宫女才改的规矩!
“皇上仁慈!”
齐渊抬眼看向魏全,只见他目光灼灼,满脸的喜气:“怎么?你想家了?”
魏全:……
第二日,齐渊免了早朝,坐在案前却无法专心。他看了看一旁的食盒,伸手打开盖子。齐渊指了指里面的枣对魏全说:“赏你了。”
“谢皇上恩典。”魏全行了一礼,伸手就想把食盒拎过去。可还没等碰上把手,就被人打了一下,他一脸懵逼地看向皇上,只见他眸光幽深,语气凉凉:“拿盘子。”
魏全一抖,十分听话地端起盘子,刚要退下去又听见齐渊幽幽开口道:“吃完了把盘子洗干净送回来,若是打碎了……你脑袋也别想要了。”
“喏。”魏全小心肝儿一抖,战战兢兢地端着盘子退了下去。
“等等。”
魏全脚步一顿,额头满是冷汗:这枣我不吃了还不行么?
“传话下去,就说尚食局这阵子准备宫宴辛苦了,晚上赏顿火锅罢。”
吃这东西最麻烦,要涮要煮,她吃起来或许就忘了酸汤面那档子事了。
“喏。”
“阿圆,你听说了吗?皇上开恩,准许每年的三月初五让家人进宫来与我们见一见。”
“真的!”阿圆蹭的站起身来,眸中满是惊喜期待。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还有十天我就能看见爹爹和娘亲了。”
程寻激动地握住阿圆的手:“咱们终于能见到爹娘了!”
“可别高兴的太早,这东西复杂着呢。”姚蕴安翻了个白眼道:“宫女亲属进宫探亲从初五开始算总共也就十日,这十日里每天六十人,上午三十、下午三十,名额都是定好的,还是担心担心能不能轮到自己吧。”
程寻瞪了她一眼,安慰道:“咱们进宫三年了,按照资历是能排得上的!况且还有那么多不一定来的,肯定能排上的。”
阿圆用力地点了点头,满心都是期待。
到了晚间,尚食局热热闹闹的,都在煮火锅,唯独阿圆在看着门外发呆。
程寻用手肘碰了碰她,夹给她一片涮好的香香辣辣的毛肚:“想什么呢?你不是最爱吃火锅了么?”
阿圆回过神来,夹起毛肚放入口中。毛肚脆脆的,一咬就咯吱咯吱的,味道又香又辣,十分美味。
她看着红油油冒着热气、尽情翻滚着的汤底,鲜香麻辣的气味儿勾动着她的味蕾。阿圆夹起一个丸子蘸上满满的芝麻酱放入口中,肉香混合着芝麻酱的浓香,再配上锅底的麻辣汤汁,一切都恰到好处。肉丸弹牙,麻酱香浓,她吃了一个又一个。
肥牛、羊肉、毛肚、黄喉、脑花、鸭肠……阿圆把每样爱吃的都扔进了锅里,吃的小嘴儿红通通的。
过了一个多时辰,也都吃的差不多了,宫女们纷纷起身收拾。等收拾好了,阿圆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准备下碗酸汤面等齐二过来。
她把油烧热,将准备好的葱花姜末花椒放入锅中,等香味出来了之后加了些陈醋略微翻炒几下,然后倒入熬了好几个时辰的骨汤。阿圆想了想又切了些酸菜和酱牛肉放了进去,等汤烧开之后下面条,待出锅前又放了一勺炸得香香的辣椒油。一时之间,厨房内飘满了酸酸辣辣的香气。
阿圆动了动小鼻子满心欢喜:齐二一定会喜欢的!她坐在小板凳上等了许久,可是却一直都没听见布谷鸟的声音。
或许他突然有事来不了了吧?阿圆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酸汤面,情绪一点一点低落。
“布谷~”
布谷鸟的声音响起,阿圆蹭地站起身来:定是齐二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魏全:这辈子都不想吃枣了!怕怕!!!
谁说齐渊不会哄女孩子哒!宁愿自己过敏也要让阿圆开心呀!
第7章 难伺候
阿圆把面装进食盒里,噔噔跑了出去。等到了门口却发现空无一人,连个影子都没有。
她看着对面宫墙上站着的胖嘟嘟的布谷鸟,心中微微有些失落,转身回去了:不来也不说一声!
阿圆气鼓鼓地看着食盒中的酸汤面,夹起一筷子就放入口中。酸酸辣辣的味道溢满口腔,面条软滑筋道,酸菜爽脆十足,一口面下肚她竟觉得痛快不少。
第二口、第三口……到了最后,她把汤都喝了个干干净净。
阿圆把手中的碗放下,擦了擦嘴,收拾好了直接回了房。
“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姚蕴安看了她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