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欣哎了声,赶紧追上他。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童欣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陆楠哥,教练会不会因为沈姐的离开迁怒你,把你清除出滑冰队?”
“那倒不至于,顶多又让我写封检讨贴在墙上。”
这种事做过一次,就有勇气再做第二次。陆楠摇头淡淡一哂。
他的嘴角扬起些弧度,下巴上的美人沟不经意地显露出来,那俊朗的脸庞顿时染上几分怅然,仿佛隐藏着无人能懂的温柔。童欣见了,微微失神。
自从沈如磐转到单人滑,他表面没说什么,实际情绪低迷了很久。童欣一直拿捏不准,他是否猜到沈如磐转战单人滑的另一层原因。
但她无法顾及这么多了。她只希望有一天能够全面超越沈如磐,和心中的男神并肩。
可是会有这一天吗?
不管了,一步一步朝前走。莫问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评论。
作为作者,我理解女主因为不懂得商业运作而产生怀疑的心态(她并不是怀疑男主,而是怀疑当中可能真的有些不太透明的地方);同时作为一个读者,我也理解女主应该百分之百信任+维护男主的心情。
可能我的写作风格还是太写实了……所以,当女主回过神、觉出不对劲之后,她第一时间站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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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我的男朋友
经过漫长的飞行, 沈如磐抵达柏林。见时间差不多, 她直接前往基金会的公开声明现场。
现场外,乌泱泱一大片人排着长队等待抽签进入, 都是各家媒体派来的记者,以及前来旁听的民众。沈如磐运气好,抽中一张宝贵的席位。
发布会尚未开始, 她拿出不久前在机场买的报纸。她的前排恰巧是记者区,有几位同行压低声音交谈, 她也就一边读报一边默默倾听。
主要负责医生(费恩)已经被/监/禁了一个月。萧与时的基金会亦被叫停,所有投资过的项目都要接受司法检查,而项目背后的合作方也在持续的舆论发酵中遭到打击, 股价受挫,损失严重。
在这样的形势下,一位记者推测说:“主要负责医生承认造假, 造假一事必然板上钉钉;然而karl hofmann hsiao的家族庞大,成员社会背景深厚, 难保他不疏通关系获得保释。”
其他人纷纷附和, 且有人附议:“往悲观的方向想, 此次医疗事件的结局或许是医院封停, 基金会关闭, 所有受影响的病人得不到妥善安置。恰如去年汽车尾气排放作弊事件,事件曝光后汽车公司宣告破产,车主的损失却得不到任何赔偿。”
见大家口风一致对萧与时不利,沈如磐放下手中的报纸加入话题:“各位, 你们不是法官不能妄下结论。或许根本没有造假,又或许是底层测试人员弄错数据,总之一切皆有可能。”
记者们回头瞥沈如磐,莫名觉得她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再瞅一眼她胸前的普通民众旁听牌,难免以为她是替基金会维持现场秩序的“喉舌”,也就无视她的发言。
发布会正式开始。
律师上台发言,首先宣布萧与时被批准保释。
台下记者区传出小小的喧哗,仿佛预料如此。
律师接着道:“此次医疗事故集中爆发,肇因是数据遗漏,并非数据造假。在最原始电子检测报告中,明确写明两项数据不达标,但不知何故这两项数据‘不翼而飞’。如此一来,本不能满足手术条件的椎间盘假体,全部错误地移植到人体中——具体数量是,普通人群3500例,特殊人群200例。”
全场哗然!
“但是经过地方法院指派的第三方鉴定机构检验,真正受影响的只有200例特殊人群,3500例普通人群是安全的。”
律师说完看一眼台下微微混乱的局面,镇定道:“基金会已与200例特殊患者取得联系,核实真正出现金属碎屑的个案仅有5例。基金会将赔偿5例患者各三百万欧元,并负责其后续医学治疗;对于暂未出现金属碎屑的195例患者,基金会也将给予至少百万金额的赔偿,负责后续医学治疗。
“此乃道德层面的襄助措施,不论地方法院是否裁定基金会违规造假,基金会都将即日履行。”
全场惊讶。但这是正面意义的惊讶,因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基金会在司法裁决出来之前愿意对大众负责。
沈如磐的后排是普通旁听区,有不少远道而来的患者和患者家属,听到这里如释重负地松口气。
沈如磐想到什么悄悄点开手机,果不其然网上早就有发布会的直播,在那些大量飘过直播屏幕的弹幕里,涌现许多好评。
律师发言就此结束,稍后是萧与时的个人陈述。
他五官清俊,气质出众不近尘嚣。台上灯光集中投下,映着他眉宇鼻梁的轮廓,他分明就是一位堂堂正正的教授,而非利欲熏心的商人。
萧与时开口,从容不迫地陈述:“个人是学者,学术能力清白,从获得博士学位至今日取得的一点微薄成就,全是靠异于常人的耐心一日复一日伏案专研出来。家世、财富、名望,在科研的世界里毫无作用。
“四年前我成立基金会,参与商业运作的目的不是追名逐利,而是希望推动基础学科和社会实际应用。
“虽然目前没有有效证据证明基金会造假,但是考虑到我本人作为基金会的持有者,没有尽到严格审核的义务,所以在法院宣判结果之前,除了基金会履行道德层面的襄助措施,我个人也将做出道德层面的弥补。详细如下——
“退出今年一切物理学奖评选,暂停学校教学职务,专心处理医疗事故后续;同时追加资本投入到新的椎间盘假体的临床实验。”
萧与时说到这里,清隽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众多患者及患者家属,“医学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每一次失败都需要总结和提高。我希望能够真正解决特殊人群的康复需要,不论这个过程要耗费多少年,我将一直持续努力下去。”
全场再次惊讶了。这是相当负责任的态度,不是流于表面的道歉。直播那边也是弹出无数正面评价,舆论终于不再压倒式的针对有过错的一方。
但是沈如磐心疼了。
萧与时是年轻有为的教授,每一个学术方面的成就都是他呕心沥血换来的。现在他受舆论影响不得不停止学校职务,她实在感到不平。
台上的萧与时看不见她,她只能隔着人群远望着他,为他惋惜。
稍后是记者提问环节。媒体的关注点主要集中在暂时安全的195例病人有无方法避免假体崩裂,以及后续医学治疗的手段是什么。
一问一答气氛正常,这时有位记者举手提问:“中国国家队运动员沈如磐的身体状况如何?她是否是5例假体崩裂的受害者之一?”
事涉沈如磐,律师侧目看向萧与时。
这位记者其实就是er max。萧与时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以不能泄露病人**为由跳过回答。
记者一哂,转身面向旁听区所有人:“各位有所不知,花样滑冰由于其特殊的难度,运动员在训练和比赛的过程中,骨骼,肌肉,关节的负荷往往濒临人的生理极限。例如完成一次三周起跳,腰和腿要在瞬间克服数百斤甚至数千斤的重力和阻力。这在其它运动项目中是极少见的。
“因此,沈选手应该是第一个失败的案例。为什么她的失败没有及早披露?是否可以基金会和医院连同隐瞒造假?”
这个问题设了个套。不论萧与时是否作答,经记者一搅和,答案都似乎另含隐情。
会场出现一些骚动,许多病人以及病人家属窃窃私语。
记者又发问:“还有,您的家族银行一直背地里赞助德国运动科学实验室,而实验室又将和中国国家康复医疗科展开商业合作,商业合作代言人恰巧又是沈如磐选手。试问您的家族是不是想通过沈选手的东山再起,成功开启到中国体育产业吸金的康庄大路?
“换句话讲,”记者故意将语调扬起来,显露出嘲讽,“哪怕假体明明不合格,基金会和医院也要对外宣称合格,并且聘请沈选手站台推广——您的家族和沈选手之间存在利益输送吧?”
一席揣测咄咄逼人,台下的沈如磐坐不住了。
她认出他是侮辱萧与时慕残的小人,也猜到那些匿名信必然出自此人之手,一个接一个精准打击萧与时。
见此人胡说八道搅局,她索性起身直接回应对方:“论花样滑冰的成绩,我在中国国内排第一;论体育精神和意志,我从巅峰到低谷再重新站起,无人能敌。方方面面我都首屈一指,凭什么不能担当中德项目的代言人?”
全场哗然,纷纷回头看向沈如磐。
台上的萧与时也面露惊讶。
沈如磐说的是德语,语速极快,吐字犀利:“你问我的身体状况?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的身体是出了点问题,也产生了一点金属碎屑,但这和医疗欺诈无关!恰如你绘声绘色的描述,我过度追求高难度的阿克塞尔三周跳,每天摔倒无数次,久而久之,就算假体是金刚石打造的也难免崩裂。”
沈如磐说完转身面向病人家属:“我不是诡辩,各位有很多人和我一样是职业运动员。职业运动员身上有太多伤病,小到肌肉韧带撕裂,大到骨折关节脱位,数也数不清。当我知道自己假体崩裂时,我第一个反应是自己没有爱惜身体,第二个反应是以前连行走都困难,现在的情况不算太坏。所以我根本没有往造假方面想,甚至没有告诉教练,继续坚持准备比赛。”
“难道这样的做法就是拿健康做筹码,牟取利益吗?那么我的生命也太低贱了!”沈如磐反问er max。
一席解释能够引起运动员的共情,不少病人摇摆了。
形势稍稍扭转过来,沈如磐继续质问er max:“你无凭无据,凭什么张口诋毁我和萧与时的清白?临床医学就像做科研,难免遇到挫折。眼下尚未有司法定论,你不能因为一时的错漏就搞阴谋论!否则我也可以揣测你是火上浇油,别有居心!”
er max霎时词穷。全场骚动更多,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
他想到什么,狡辩:“我没有居心。你是中国国家队队员,又和萧与时是情侣,你说的话……”
沈如磐不假思索接腔:“正是因为我是国家队队员,言行举止和国家挂钩,我告诉自己不能做出一丁点抹黑中国形象的事!同时我也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正常感情的人,不许你空口无凭恣意诋毁我的男朋友!所以,你少拿新闻言论自由当幌子,媒体记者也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er max彻底噎住。
而会场里其他记者意识到眼下是新闻爆点,迅速向沈如磐站着的位置聚集起来,甚至给她拍照,俨然形成了一个台下的发布会。
置身于镁光灯下的沈如磐浑然不察,目光犀利直视对方,气场慑人。
台上的萧与时凝视着她,一双眸子沉静清明,却有暗潮在流转,都是不言而喻的情愫。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你们懂,纯洁的老司机上路…………
本章评论抽第二位读者送书,也会都发红包。
第57章 我爱你
发布会结束后, 萧与时还将接受几家大媒体的联合采访, 故沈如磐先和律师交流一番,得知虽然法庭批准保释, 但当务之急仍要从源头解决为什么费恩医生坚称有欺诈的说法。
沈如磐想不出原因,问律师:“萧教授怎么说?”
“他也不清楚。”
那太奇怪了。沈如磐蹙了蹙眉,转头望向台上正在接受联合采访的萧与时。
他清瘦了一点, 但朗目疏眉,气色尚可, 所以面对闪烁不停的镁光灯做陈述时,给人的感觉临乱不惊,沉着冷静。
律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隔了一会道:“秘书说你不能来,我还担心万一记者问到和你相关的问题萧教授难以应对。幸好你来了,今天真是有惊无险。”
沈如磐没有接话, 目光闪动一瞬不瞬地看着萧与时。
也不知萧与时是不是感受到她的注视,他打住陈述, 从媒体记者身上收回视线来看她。和她短暂对视一秒, 不急不缓接着叙述——
“对, 我承认正在和沈如磐女士交往。”
吐字清晰, 明朗, 带着润泽的质感,有些夺人心魄。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跳快了。
*
采访结束,律师护送萧与时前往地下车库, 一路上交待后续事宜。
沈如磐不插话,在后面安静地跟着。待到律师告辞只剩她站在车旁,她微一张口刚想说点什么,萧与时回眸看过来:“你是住酒店,还是随我回庄园?”
呃,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他是不是觉得她突如其来地出现,也会突如其来地离开?
沈如磐组织下语言,回答:“你在哪,我就在哪,我跟你走。”
话落她不去看他是什么反应,厚着脸皮拉开车门上车。
车驶出地库驶向庄园,沈如磐清清嗓子,又道:“我听律师说,费恩医生坚称基金会暗示医院造假,但是一直拿不出实际有效的证据?”
她小心措辞,避免让他觉得她又在怀疑他。
萧与时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