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气息从后背包围,因为发烧而炙热异样的温度使得温晚浑身不自在,可发烧的人却冷得直颤,少年像是找到了温暖源,哼哼唧唧了几声抱着温晚就是不撒手,勒得紧紧的,让温晚挣脱不开。
温晚脸色瞬间苍白,耳边又回响着那些歇斯底里,眼前走马观花地浮现着许多画面,一时间她有些分不清了现实和虚幻,眼神黯淡无光。
不知道是什么掉落下来,发出“咚”的一声沉闷,温晚回过来神,冷下了脸,心底杂乱无章,她一字一句,声音是未曾有的冰冷:“祁冷,我不管你是装的还是真的,现在立刻马上,松开。”
祁冷抱着她的手依然没有松开,反而有越来越紧的趋势,温晚抚了抚额角,隐隐有青筋突突直跳。
温晚闭了闭眼,又睁开,情绪已经调整好了许多。她再次伸手摸了摸祁冷的额头,细致观察后发现祁冷已经冷得轻轻颤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他睡着了也依旧好看的脸轻声哄道:“我不走,我去给你拿被子。”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说的话,祁冷渐渐松了手。
温晚:“……”
温晚探究地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转身走进里间抱着被子走出来。她将被子严严实实地替祁冷盖好,尤其是手,边边角角都压在他身下,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白色的大蚕蛹。
她还找来毛巾,用冷水打湿后拧干,折成长条搭在祁冷的额头上。
做完这一切,温晚终于松下一口气,坐在沙发旁边喝着水边打量祁冷。
少年的眉眼有一些眼熟,似在哪里见过,就像是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总是会感觉这些事情以前经历过,可又分明是第一次。令人疑惑得很。
不等温晚再多想,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温晚几步走过去,从猫眼里看到了张书和马芬芬等其余人。
温晚只把门打开一小条缝,整个人堵住门,唇角弯了弯,礼貌地看着众人:“怎么了?”
张书笑了笑,说:“我之前的事情很快就处理完了,现在咱们人齐了,我们可以去看冰雕展了。”
说来张书自己也觉得奇怪,他从来没有听学校说过那件事,等他匆匆忙忙到了地址上的敬老院,却发现那里分明就是一片废墟,哪里有什么敬老院?
他这是被人整了?可是又是人要这样?
张书摒开这些杂七杂八的思绪,温和地说:“你休息好了吗?我们现在去刚刚好,晚一点路上车就多了。”
温晚张了张嘴正欲说话,一旁的陈霞冷笑了声,阴阳怪气地开口:“班长就是班长,可你不知道你想着人家,人家可不想着你啊,说不定温晚不想和我们一起呢!”
她这话说的嘲讽意味十足,张书的眉头瞬间皱起,“陈霞……”
“班长~小霞她没有恶意的,她就是嘴太直,”马芬芬温温柔柔地替陈霞解释,然后看向温晚,柔柔弱弱地咳了几声才柔声道:“对不起啊温晚,小霞就是太耿直了,你善解人意,肯定不会和她生气的对吗?”
说陈霞太耿直不就是在变相承认陈霞的说法吗?马芬芬最后那句话硬生生地将一顶善解人意的高帽子扣在了温晚头上,以退为进,逼她不得不“谅解陈霞的耿直”。
要不是房间里祁冷还等着退烧,温晚差点都要给马芬芬鼓掌了。
这要是把她放在池塘里,妥妥的一朵盛世白莲啊。
不过,现在温晚是真没功夫搭理她,手机震动着,温晚不动声色地点开消息看了眼便很快摁熄屏幕,抬头对着张书抱歉地笑了笑:“我去不了了,我有点不太舒服,想休,你们去玩吧。我性子向来散漫,可能不太适合这样有计划的出行,我就不跟你们一起玩了。”
何灿灿给她发消息,说家中出了变故前不久被家里人接走了。她本来就是为了不扫何灿灿的兴才来的,现在既然何灿灿走了,那她也没什么兴趣呆在这儿了,有些话就要说清楚了。
张书本还想再劝,一听到她说不舒服,也只好作罢,巴巴地说:“那你多喝热水,注意休息。”
温晚微笑着“嗯”了声,耳畔又传来陈霞怪声怪气的嘲讽:“班长,人家都说自己散漫了,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
“陈霞!够了。”张书不高兴沉下来,马芬芬见状柔声为陈霞辩解,“温晚,陈霞没有恶意的……”
温晚懒得再听她装,后退一步,“嘭”一声门贴着马芬芬的鼻尖关上了。
张书一直关注着温晚,在她后退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随意一瞥,余光看见房间里的地上随意地扔着一只鞋。
张书有些近视,没带眼镜时看东西也有些模糊不清,看不清楚那鞋子什么样,只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
温晚回到房间,打电话联系前台送了些退烧药上来,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拍醒了祁冷,把药塞到他嘴里,又给喂下了几口热水才算结束。
唯一的被子给了祁冷,温晚从酒店的柜子里又翻到一条薄毯。发烧的人要一直有人陪着,以免有什么事情不好及时发现,温晚便裹着薄毯缩在沙发角落靠坐着。
不知道是不是房间里的暖气开的太足了,没一会儿眼皮子就上下打架,瞌睡如潮水般涌来将她吞没,意识一点点的模糊……
少女的呼吸平稳后,沙发上的少年倏地睁开了眼睛,他侧头看着身旁趴着熟睡的少女,发红的双眼眨了眨,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将身上的被子分出一大半搭在温晚的身上,最后挨不住药性发作也跟着睡了过去。
温晚这一觉睡得有些不安稳,她先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然后隐约听见有人在打电话,再后来又陷入了沉睡。
“晚晚……晚晚?温晚!你在哪?!”
“不要出声哦~妈妈,妈妈来找你了~”
偌大的房子里回荡着清脆的高跟鞋声,“哒——哒——哒”,一步又一步。
女人穿着一身水绿的旗袍,这颜色很少有人能驾驭,可穿在女人的身上却是更显白皙。
她嘴里轻声说着话,脸上的表情却逐渐狰狞,“晚晚,晚晚!快出来~妈妈看见你了!快出来!”
“快出来!”女人越说越激动,淡雅出尘的五官变得扭曲起来,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隔壁房间里似乎传来什么动静,女人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诡异而又令人心生畏惧的笑容。高跟鞋缓款款敲着地板,清脆的如同死神降临前奏起的哀乐,恐惧扩散在每个角落。
女人停在一个露出一条小缝隙的衣柜前,得意地笑了笑,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勾,在她怨毒的目光下柜门缓缓打开——
除了一个洋娃娃,什么都没有。
洋娃娃脸上灿烂的笑容在女人看来很是讽刺,她恶狠狠地看着柜子里的洋娃娃,死死地掐着它的脖子,然后发了疯地捶打着它。
一下又一下,仿佛不会疲惫般。
她身后的大床下,一个白裙少女屏住呼吸淡漠地看着这一切。
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滴落下,顺着脸颊流下消融在衣服上。女孩紧闭着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终于在女人累了离开之后她悄然跑出了那间房子。
身上的伤口被牵扯开,女孩却一点异样也没有。
她微垂着眼帘,比起这点疼,那个女人才是最可怕的。
她正庆幸着,刚转弯就看见一个黑衣少年倏地盯着她。
那个眼神很沉,很凌厉,戾气极重,衣服被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不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找到了吗?”
“还没有。”
“继续搜!”
女孩挑了下眉毛,少年倒在水坑里恶狠狠地瞪着她,声音压低着:“敢发出声音你就死定了。”
“嘘——别说话。”女孩在他惊愕的目光下自然地走出去,娇俏地笑着为那群黑衣人指了一个反方向。
一双柔若无骨的小脚出现在少年眼前,他抬头,女孩歪着头露出了一个笑容。
女孩看着一脸戒备的少年忽地笑出了声,这一笑牵扯到了脸上的伤痛,疼得她直吸气。她歪头想了想,从裙子口袋里摸出一颗棒棒糖递到少年眼下,笑盈盈道:“别瞪我了,吃糖吗?”
“吃糖就不疼了。”
第39章
梦很长, 画面走马灯似的飞快闪过。
再醒来时,温晚睁开眼, 隐约觉得身体动弹不得, 垂眸看去,白色的被子正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温晚还没回过神来, 半梦半醒地想着自己这是在哪,怎么看起来不像是在家里。
“醒了?”祁冷声音微哑,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过去随手放在床头柜上, 温晚轻“嗯”了一声, 环顾四周, 随时扯掉身上的被子,不由得小声嘀咕:“我怎么睡在床上了……”
祁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温晚的神色, 解释道:“你趴在我旁边睡着了, 怕你睡得不舒服,我就把你放到床上了。”
他本来是不准备把温晚抱到床上去的,但是一想到他心爱的小姑娘会睡得不舒服就忍不住心疼, 想了想还是冒着她会生气的风险这么做了。
“哦哦。”温晚点点头,想起祁冷还发着烧, 忙看向他, 有些焦急地说道:“你烧退了吗?你发着烧还把被子给我盖, 很容易加重的!”最后一句话是带着点嗔怒的, 温晚是真把祁冷和何灿灿当做朋友的,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难受。
闻言,祁冷一愣。
晚晚不喜欢别人随意对她做出很亲密的动作, 总是有些戒备,平常时每一次他的触碰其实她都有些隐隐的抵触,之前他来敲门的时候她都没让他进去。本还以为温晚醒来会因为这件事而生气,却不曾想……她并没有!
祁冷猛然欣喜,她这是……
等了好一会儿祁冷都没有回应,温晚疑惑地抬眸看他,少年此时正呆呆地瞪大着眼,嘴角逐渐疯狂上扬,与平常时看见的模样很是不一样。看起来有些傻傻的,但却终于有了几分这个年龄少年本该有的表情。
温晚忍俊不禁,这样的祁冷更有温度了。
她起身站在床上,一下子就比少年高了一截,可以直接看见少年的发顶。
她伸手探向祁冷的额头,又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默默想了想,算是松了口气:“退烧了。”
“你们男孩子的身体可真好,这么一下子就退烧了……”她边说边坐下,床软软的,很是舒服,开着暖气的房间让她忍不住想要在被子堆里打个滚,但是想到这里还有一个男生,还是作罢了。
祁冷低沉的声音自头上响起,“除了我还有谁?”
祁冷依然站在床边,温晚这一坐下来,一下子又矮了回去,她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这个角度逆着光,温晚有些看不清祁冷的表情,下意识地歪了歪头,有些迷茫:“什么?”偏着光,她一抬头,就能感觉到他深深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视线炙热,她心头直跳,呼吸都陡然停滞了数秒,心脏也跟着不规律地跳动着。
昏暗里,她看见祁冷的黑眸深沉深邃,眸色晦暗不明,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祁冷?”温晚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声,少年目光紧锁住她,温晚悄悄咽了咽口水,正欲说话,听得床边少年声音喑哑,带着些许克制:“我说,除了我还有哪个男生。”让你也为他担心。
祁冷盯着她,目不转睛,好似要将她装进眼睛里,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温晚愣怔,“什么?”好一会儿她反应过来祁冷说的是什么,恍然:“哦,我哥哥啊,他每次生病也是很快就好了!”
说起沈雁行,温晚的语气明显欢快许多。
是哥哥啊。
祁冷闻言松了一口气,却又冒出了些许嫉妒。
为什么他的晚晚不能只担心他一个人。
好想把她藏起来,只有他可以看见。
“你怎么了?”温晚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嗯?”祁冷回神,眉眼柔和,刚想说没事,不知道想到什么,喉咙一滚,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儿,说出的又是另外一番:“嘴唇有些疼。”
闻言,温晚下意识地朝少年的嘴唇看去,精致的薄唇微抿着,灯光昏黄下不大看的出有什么问题,温晚忽地想起之前的那个吻。
两片温热的唇瓣贴合着,隐约还能嗅见那熟悉心安的清冽气息,迷人得如同盛开的罂粟,致命又充满了魅惑。
温晚的脸渐渐涨红起来,脸上的温度倏地上升。她能想象的到此时她肯定像只大龙虾,好在房间里的灯光尚未完全打开,只点亮了一盏小小的暖黄色台灯,祁冷应该看不见吧?
她移开眼不去看祁冷,有些欲盖弥彰道:“我看不大清楚,可能是太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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