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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安阳郡主身为皇室宗女,可以多带一两个同伴,故而,前日安阳郡主特意过府相邀,问苏意卿要不要和她一起去。苏意卿是个活泼爱玩的性子,当然乐意。
    温氏明知道朱太傅家别有用意,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千万叮嘱苏意卿不许和谢楚河私下往来,苏意卿满口答应着好好的呢。
    皇家猎场在京都外五十里的白麓山,此山地势高地各有起伏,密林绵延百里,山中飞禽走兽繁衍生息。
    兵部的官员早早就召集了百姓将猎场整理完毕,管理山泽的虞部将围场中诸多事宜都安排妥当了,圣人这才领着将卒百官浩浩荡荡地去了白麓山。
    到了猎场,虞部的士卒早就将歇脚的帐篷搭建好了,众人略微休整了一下。
    朱太傅因年纪大了,又自诩文人雅士,很不好这一口,并未前来。朱家的长子次子都在外任上,只有朱恒夫妇来了。朱恒也是个妙人,开朗热情、语言诙谐,和安阳郡主一动一静,倒是默契十足。
    须臾,外头狩猎的鼓乐之声穿来,激昂而欢畅。
    朱恒夫妇和苏意卿出去。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围场位于半山腰,面积极大,几乎一眼望不到头,里面大都是些小型的兽类,如獐鹿兔狐之属。另有猛兽的围场,还要翻过一个山头,明日会由圣人亲自领着禁卫军一同前往,今日,且先热热身了。
    围场的两侧,搭着高高的看台,正中间最为高大华贵的台子,自然是圣人居于其上,他携着现下最宠爱的丽嫔坐在那边,看上去兴致颇好的样子。
    在圣人的看台下方,有两个巨大的铁笼,笼子的铁栏杆粗若儿臂,两只威猛狰狞的白虎关在笼中,它们的体态比寻常的老虎还要大上一圈,躯干的线条流畅而强劲,充满了兽类凶悍的力量。它们踱来踱去,显得很烦躁的样子,时不时发出低沉而恐怖的咆哮。两个驯兽人守在铁笼边,神态慎重。
    这是高丽国新近贡过来的白虎,十分稀罕,圣人以为吉兆,特别于春猎之上带了过来,装点起门面来显得格外威风。
    众人看见了白虎都啧啧称奇,很是心惊肉跳。
    再说这厢,兵部的官员已经宣读完了狩田令,骑手们正将猎物往围场中间赶来,一时间马嘶鹰鸣,走兽乱窜,煞是热闹。
    众武将和许多少年子弟纷纷下场去了,毕竟圣人在那里看着呢,谁不愿意出个风头。年长的权贵和女眷们则在看台上观赏着,指指点点。
    苏意卿跟着安阳郡主坐在一处,无意中看了一下,发现在圣人的那座看台旁边是东宫的座位,苏意娴大约正得宠,太子今日也携她过来了,正低着头和她说话,满面笑容。
    隔得太远了,彼此就当作没看见吧。苏意卿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就过了。
    “朱大人,您不下去试试身手吗?”苏意卿好奇地看了看朱恒。
    朱恒得意洋洋地道:“今天不必我亲自出手,自然有人效劳,你且看着吧。”
    安阳郡主对苏意卿笑道:“ 他无非就是懒罢了。”
    朱恒笑而不语,看了苏意卿一眼,朝场中的一个方向努了努嘴。
    苏意卿循着那方向望了过去。
    距离太远了,其实看不清楚那人的样貌。但苏意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长天高远,空旷而晴朗,巨大的鹰隼在空中盘旋着。
    谢楚河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在场中风驰电掣,他英姿飒爽、气势犀利,凌越了场中诸人。他于疾驰中控弓出箭,每一箭,前面必有一只兽类倒下。
    疾风劲草知微末,旷野中淡淡的血的味道和野兽的腥气,让人心神激荡。
    春猎围场,原本就是让大燕朝的儿郎显示武功身手的时机,众人看到紧张处,都喝彩了起来。
    安阳郡主掩嘴笑着,有意无意地道:“这种场面,对楚河来说不过如同儿戏,他往年从不下场的,今年倒是奇了,这风头出得太过了,都不给别人活路了。”
    果不其然,半晌过后,一些年轻气盛的子弟互相配合着围了过来,试图阻拦谢楚河。
    谢楚河身形没有丝毫迟滞,如行云流水一般破开了前方的障碍。
    听得场中尖利的惨叫声,有人从马上落了下来。
    那边圣人在台上大笑,吩咐内监:“去,把谢楚河叫下来,知道他能耐,明天有的是他上场的机会,今天就让别人先玩玩吧。”
    听到了内监的传话,禁卫军派出了一个士兵策马过去,追上谢楚河,喊了几句。
    谢楚河很干脆利落地一把勒住了马,翻身下来,一言不发地径直走开了。
    那边场上众家儿郎又开始争相竟猎,各展英姿,但苏意卿已经觉得没什么趣味了,懒懒地把目光收了回来。
    过不了一会儿,有下人上来,附在朱恒耳边低语了几句,朱恒笑了起来:“安阳,苏姑娘,来,我们去看看,我就说了,今天会有人替我效劳,这会儿战果就呈过来了。”
    苏意卿心中一动。
    朱恒带着安阳郡主和苏意卿回到了他们的帐篷营地那里,远远地就听见呦呦吱吱的声音,软绵绵、怯生生的,又很热闹。
    走到近前一看,饶是苏意卿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也被吓了一跳。
    草地上有鹿、兔子、獐子、灵猫等活物,皆是幼兽,小小软软的,满地乱爬,但四肢都被绳索松松地绊着,也跑不老远,就互相挨挨挤挤的乱成一团。另外有两只山鸡,倒是成禽,羽毛华美、颜色绚丽,被捆着丢在那里。
    一个年轻武将模样的人领着两个士兵在那边看守着这些小毛团,朱恒见了他,打了个招呼:“长盛,让我看看,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赵长盛是武隆侯爷的幼子,武隆侯府的功勋也是一代又一代的子弟用命挣出来的,他这几年一直跟着谢楚河在北境一起出生入死,和朱恒也熟。
    “都尉今天在场上打了些猎物,最大的一双白鹿已经给圣人送过去了,剩下这些,他叫我送过来给你。” 赵长盛咧嘴笑了笑,他的肤色黝黑,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挤眉弄眼地嘲笑朱恒,“朱大人,我也觉得这些毛绒绒的小东西,比较适合你这样的文官。”
    朱恒正色道:“像我这样的英伟丈夫,当然要虎豹之类才相符,如今这些,就给妇道人家逗个乐子。”
    他对安阳郡主和苏意卿道:“喏,去看看,有没喜欢的。”
    其实这些猎物到底是送给谁的,大家伙心照不宣,只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来。
    苏意卿看着这些嗷嗷乱叫的小东西,有点儿怕怕的,她试探地向前挪了一步。
    突然感觉脚上有些痒痒的,她低下头,定睛一看,一只小兽趴住了她的脚面,那小兽浑身毛发灰扑扑的,见苏意卿看它,呲着牙对她唧唧叫了两声,似乎在吓唬她,它的门牙又大又亮。
    苏意卿一声尖叫,抖了抖脚踢开那只小兽,跑得远远的,几乎要哭:“好丑的东西,谁给逮来的,好讨厌。”
    赵长盛傻眼了:“你们姑娘家不是都喜欢这些个猫狗鼠兔的吗?”
    他抓起了那只灰扑扑的小兽看了看,好像是一只鼯鼠,在他眼里看来,和兔子什么的没太大分别,他犹不死心,很想替自家的都尉挽回几分颜面,于是走过去,伸手递给苏意卿,“挺好玩的,它不咬人。”
    “不要不要,拿走!”苏意卿向后跳了一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朱恒要笑死,赶紧过来把赵长盛挤开:“你真是够了,什么眼光这是。”
    安阳郡主指了指地上的那些东西,吩咐那两个士兵把那些个乱七八糟的都弄走了,只留下一只小兔子和一只小鹿、还有那两只山鸡,回头朝苏意卿招手:“卿卿,你来,兔子和小鹿,你喜欢哪个?”
    苏意卿眼看着乱哄哄的小毛团都拿走了,才小心翼翼地凑过来。
    兔子缩着瑟瑟发抖。那只小鹿才如猫咪般大小,颇有点站不太稳的样子,努力挪到苏意卿面前,仰起脸呦呦地叫唤,声音细软。
    苏意卿心里升起了怜爱之情,壮着胆子摸了摸小鹿。
    小鹿摇摇晃晃的,噗嗤一下倒在地上,倒又把苏意卿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它要死了吗?”
    赵长盛走过来道,“都是用折了镞头的箭射中的,都尉的力道控制得很到位,不会死的,估计就是吓坏了。”他看了苏意卿一眼,补充道,“和你一样,胆子小。”
    苏意卿瞪他。
    赵长盛想起了谢楚河平日的严厉,觉得自己的胆子也忽然小了起来,摸了摸鼻子走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将军大献殷勤,但是……鼯鼠……直男的迷之审美观~
    第17章
    苏意卿对安阳郡主道:“安阳姐姐,我就要这只小鹿,我可以带回家养它吗?”
    “怎么不成呢。”
    苏意卿俯身,抱起了小鹿。
    那小东西的身体软软的、热乎乎的,它伸过头,在苏意卿的怀里蹭了蹭。
    苏意卿看着怀中那么纤细弱小的东西,想起了谢楚河强悍英武的模样,觉得好笑,又觉得心底某个地方变得格外柔软了起来。
    ————————————————————
    另一处的营帐中。
    韩王阴沉着一张脸,问下首跪在他面前的人:“你确定,真的是谢楚河?”
    那人是韩王府中的幕僚。
    幕僚神情恳切:“千真万确,我从右武卫军中得到的消息,那天晚上赵长盛带了三百人私自外出,半夜才回营,右武卫由谢楚河统辖,除了他,还有谁能调动人马?何况,秦苏两家刚刚退了亲事,谢家就托人上门提亲了,这不是昭然若揭吗?”
    韩王其实早有疑心,此时听得这番言语,更是恨的咬牙切齿:“果然是他,好个谢楚河,私调卫军,当是死罪,待我禀明父皇,立即着人拿下他。”
    他说着,猛地就站了起来,未料牵动肋骨的伤势,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捂着胸口直喘气。
    “王爷,王爷息怒啊。”左右大惊,赶紧过来扶住了韩王。
    韩王那天晚上被那鬼面武将摔在地上,肋骨都裂了两根,他也未敢声张,只说自己跌倒了,躺在床上休养了两个月还未大好,这回的春猎也只能跟过来看个热闹,连弓都挽不动,他自己觉得众皇子都在背地里嘲笑他,心里恼火得不行。
    幕僚上前了两步,低声道:“王爷,右卫军中的眼线只敢偷偷和我说这个事情,叫他出来指证必是不肯的,谢楚河淫威甚重,把左右卫军上下管得和铁桶一般,若无凭据,即便闹到圣人面前也是无用的。”
    “那你说,本王这个亏就自己咽下了?”韩王恨恨地道。
    幕僚左右看了看。
    韩王会意,挥手屏退了左右。
    幕僚凑过来:“王爷,您见过高丽国进贡过来的两只白虎吗?您觉得,谢楚河再厉害,他能比这老虎还厉害?”
    韩王心中有些震惊,狐疑地看了幕僚一眼:“你有何计,但说无妨。”
    幕僚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在帐篷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分外诡异。
    他附了过去,小声地说着什么。
    韩王听着,脸色变来变去,摇摆不定。
    ……
    申时过后,幕僚终于从韩王的帐篷中走了出来。
    此时场山的竟猎大约已经到了尾声,本朝尚武,贵族子弟的弓马工夫都还拿得出手,大半有所斩获,连太子殿下也下场跑了一圈,猎到了一只红狐,拿去呈给圣人了。
    奴仆们都忙碌开了,拿着各自主人打来的猎物宰杀洗剥,这厢已经有人升起了篝火,今天晚上能吃上新鲜的兽肉那是顶顶有面子的事情。
    各处欢声笑语的,士卒们在场中来回跑着,收拾残局,偶尔还会有漏网的兔子忽然窜出来,引得又是一阵忙乱。
    在这一片闹腾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韩王府的那个幕僚从人群边上走过。
    秦子瞻站在人群中,似乎和大家一起在笑着,他不经意地抬眼,看见了那个幕僚。
    那幕僚朝他微微点头。
    秦子瞻若无其事地将目光收回,笑容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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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恒今天乐的逍遥自在,连烤肉都有人替他效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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