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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焦哥哥,我都说了,没旁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夏夏便是。”
    小宽子这才发现,说了这么久的话,夏小仪贴身伺候的宫女还未出现。
    “往日里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翠竹呢?”小宽子关心道。
    “她嫌我在宫里人微言轻,另择高主去了。”夏小仪垂下眸子,愈发显得可怜。
    原来她都被欺负到这个程度了吗……?
    小宽子想了想,夏小仪在宫中孤苦伶仃,连低贱的宫人们都敢欺负她。
    可如今姜菀已经是皇上的宠妃了,谁对她不是客客气气,不敢违逆她半点的。
    小宽子思忖了一番说道:“夏小主,我找机会去你宫里伺候你吧。”
    “好啊。”夏小仪毫不犹豫的满口应道,“有了小焦哥哥,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看到她弯弯的月牙眸子,小宽子觉得,他也什么都不怕了。
    ===
    兮葶宫。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屋里头静得很,姜菀用过了晚膳后便恹恹地倚在贵妃榻上,懒懒散散地听着窗外淅淅沥沥雨声和婉转的鸟叫声。
    往常的这个时辰,她应是都在看话本子或是养颜古方的,只是最近,因元璟帝每晚都来,她便懒了其他的心思。
    只惦记着今晚又要被如何折磨。
    外头的鸟儿倒也活泼,伴着雨声一直唤个不停,姜菀饶有兴致地听着,给它们安些莫名其妙的意思,倒也打发了时间。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越行越近,但姜菀听着,总与元璟帝平日里不太一样。
    她心头微微惊了惊,回过头,看到一道峻拔的身影,隔着门口的轻纱,定定地望着她。
    姜菀起了身,走过去迎他:“皇上怎站在门口?快进来吧,外头风大。”
    元璟帝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姜菀直接撩开了帘子,心头一惊。
    元璟帝的绣龙纹金丝墨袍还带了些湿意,似乎是淋着雨过来的,黑眸无泽,极森寒地看着她,声音冰凉地唤道:“姜菀。”
    听到这两个字,姜菀就觉得通体发寒,浑身冰冷,仿佛有铁钉打入了她的骨头里似的,冷得出奇。
    自从她回宫侍寝之日起,元璟帝每回都是亲昵地喊她菀菀,他已经许久未叫她姜菀了。
    “皇上,您衣裳都湿了,快将衣裳换了吧。这些奴才不知道怎么伺候的,竟然让您淋了雨。”
    姜菀一面埋怨着,一面扯着元璟帝的袖子往屋里走。
    刚跑到兮葶宫的小宝子也是浑身湿漉漉的,正巧听到姜菀这句话,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也不知道跑进德清宫的那个小太监和皇上说了什么,向来勤勉批阅奏折的皇上一下就丢了奏折,什么话也不说就冲进了雨中,他都没反应过来。
    皇上跑得也快,他牟足了劲儿都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上消失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
    幸好他猜到了皇上是来这里,直接跑到了兮葶宫。
    不过皇上淋成这个样子,若要怪罪下来,他真是掉脑袋也担待不起啊……
    幸好元璟帝并未怪罪,他任由姜菀扯着袖子进了屋,又任由小宝子伺候着他更了衣,一直沉默着。
    等元璟帝衣裳没一块湿的地方了,姜菀才按着他坐下,用干净的帕子替他擦着湿了的黑发。
    “皇上以后出门莫要这样急了,这样淋雨是最容易染风寒的。”姜菀细细吩咐着。
    元璟帝突然腾地站起来,面对着姜菀,眼底无澜地说道:“姜菀,你也会关心我吗?”
    姜菀一怔,不动声色地放下手里的帕子,仰脸看着他:“皇上这是何意?”
    元璟帝甩了甩手,姜菀给小宽子送去陆江晞那的那个小药盒滚落在玉石地板上,清脆作响。
    “朕看你满心满眼都只惦记着你的表哥吧!”元璟帝冷眼看着姜菀,黑眸蕴着滔天的怒意。
    姜菀哼笑一声,弯腰将那小药盒捡起,毫不示弱地回看着元璟帝:“皇上,您也太想当然了吧?我只是听说陆大人病危,不想他因此丢了性命,才送些药给他。我姜菀行得正坐得端,什么亏心事都没做,你凭什么这样凶我?这天下是你的天下,可我姜菀,决不受任何人摆布。”
    姜菀忍了那么久,终是受不了元璟帝这样专断独行的脾气了,她直接顶撞了他一番,什么恭谨都丢到一旁去,只气得心肝儿疼。
    这狗皇帝,真是忒不讲理了。
    姜菀的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都似是锐利的刀尖狠命往他心间深处刺。
    元璟帝胸口起伏着,眸光沉得可以将人溺死,他幽声问道:“姜菀,难不成你以为,朕连自己的臣子都救不活,还需要你来救?需要你将朕送你的东西,再送给旁人?!”
    姜菀也不再装什么温婉和气的妃子模样了,直接冷眼瞧着元璟帝,用陌路人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元璟帝只觉得心中一痛,这才是姜菀真正的模样么?她的心就是一块石头无论如何也捂不热么?他到底哪里比不上陆江晞?
    元璟帝牵起姜菀细白娇嫩的小手往他的心口上按。
    “朕这里全是你。”
    “你可曾有半点是朕?”
    第87章 怒气
    姜菀气得根本不想理元璟帝, 直接甩手挣脱了他, 自顾自地往床边走去。
    “姜菀, 你是不是故意气朕的?想让朕将你打入冷宫?朕警告你!你休想!”元璟帝冷声冷语地在后头警告着。
    姜菀脚步未停,并未搭理他, 只直接开始解衣裳,准备上床榻歇息了。
    她细腻如脂的肌肤隐约在轻纱羽衣下透着光,更显得玉肤耀目,柔艳逼人。
    元璟帝的眸光暗了暗, 十分憎恶地看着姜菀, 居高临下地说道:“姜菀,你以为你使美人计朕就会原谅你吗?你休想!朕警告你, 朕绝对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的!”
    姜菀扯了扯覆着的锦衾,抖散开来平整地罩在身上,这才扭头对着元璟帝冷笑着说道:“那样最好!我正不想伺候了!”
    说完, 姜菀便赌气地转过头, 直接背对着元璟帝。
    元璟帝气极, 黑眸冷凝得快要成霜, 眉宇间满是煞意:“姜菀,朕警告你!若你再不好好跟朕解释, 朕绝对不会原谅你!”
    “要杀要剐,随便你。若我让你心烦, 你直接走了便是, 何必非要我们两看相厌?”姜菀将身下的锦衾压紧, 很是不恭敬地回道。
    元璟帝气得袖子一甩, 直接扭头就走:“姜菀,朕希望你不要后悔!”
    撂下一句狠话,元璟帝就直接走了,裹挟着一阵寒风。
    很快,清梨便迈着细碎的步子进来了,她刚才在外头也听到了不大不小的争吵声,能听出来是姜菀和元璟帝在吵架,却听不出来她们在吵些什么。
    清梨走进来,蹙着眉尖柔声问道:“小主,您说了什么话,怎把皇上气成了那样?”
    元璟帝出去时,英俊的面容已经气得眉峰都皱得一块去了,浑身上下全是煞气,让看到的宫人们都吓得不轻,更遑论直接面对元璟帝怒火的姜菀了,所以清梨有些担心。
    进来看到姜菀好生生的躺在床上,清梨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姜菀不甚在意地瞥了瞥屋子的隔扇门,已经被元璟帝出去时生气得踢坏了,正半残不残在那摇摇晃晃,似乎快要坠下来一般可怜。
    姜菀轻轻松了一口气:“没什么,不过是顶撞了他几句罢了,若不发发脾气,他当真以为我脾气很好呢……”
    “小主,奴婢刚刚听到陆大人几个字,皇上可是因为你给陆大人送药吃醋了?”清梨心里为姜菀委屈,这皇上的醋劲也忒大了,明明小主都是光明正大送过去的,宫里头这么多眼睛看着呢,哪有什么旁的微妙情意在。
    “小主,若皇上吃醋,您解释宽慰几句便是了,何苦跟他争呢?”清梨也是苦口婆心,不想姜菀因此就被元璟帝厌弃了去。
    “明明是他不讲道理。”姜菀也在气头上,提起这事儿就一肚子的气,这狗皇帝一进兮葶宫就不分青红皂白将她劈头盖脸的凶一顿,她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清梨,去将小宽子给我叫进来。”姜菀将床边的层层纱幔放下来,自个儿则坐了起来,披上一件剔红缠枝莲斗篷,隔着若隐若现的纱幔,看到小宽子有些瘦弱的身姿踏入了屋中。
    小宽子这个人姜菀是信得过的,但姜菀有些话还是得问他。
    “小宽子,我问你,今日那药膏,你是怎么送出去的?”姜菀的语气同平日和小宽子说话一样,完全听不出旁的意思来。
    小宽子也看到元璟帝怒气冲冲的走出去了,这么一问,他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我……我给夏小仪了,可她……她不是会害人的啊……”小宽子的声音有些颤抖,放大的瞳孔里满是些不可置信。
    “小宽子,你和她,不只是你同我说的,她在你当小二的客栈里住了几日,你们认识了几天,你就愿意为了保护她入宫那样简单吧。”
    姜菀的语气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怪罪小宽子的意思在里头。
    小宽子“扑通”一下跪下来,头重重磕在地上:“小主,对不起,奴才有所隐瞒。”
    姜菀的语气里也带了些急促:“不必跪我,我不是同你说过,你不是我的奴才,不必这样卑躬屈膝吗?”
    小宽子是姜菀的救命恩人,若没有小宽子,她也许早就死了。
    这份恩情,重如山,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即便小宽子有意无意间出卖了她,她也绝不会怪罪他。
    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
    小宽子起了身,脸色一片惨白:“小主,我之前不同你说实话,因为我是罪臣之子,按理应当流放的,但我当时生了一场重病,那些官兵以为我死了,便将我扔到了荒郊野岭,我却被好心的养父母捡走了。”
    “可惜我似乎是个天生克星,养父母养育了我没多久,也相继去世了,我便只能孤身一人在偌大的秦京城里寻生计,不敢告诉旁人我的身份,怕又被捉了去受那流放之苦。”
    小宽子的身世凄惨得很,一直都在伶仃漂泊中度过。
    “难道你也信不过我么?”姜菀的声音很轻,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伤心。
    小宽子头似拨浪鼓似的摇了起来:“不是,菀姐姐是我最信任的人!只不过我不想让你知道,不知者无罪,若以后我的身份被发现,菀姐姐也不会落得个窝藏罪犯之子的罪名……”
    “……”姜菀轻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傻?我是谁?我身上的罪名还少吗?还怕多担一条?”
    小宽子傻乎乎地笑着挠了挠头:“总之我是不想连累菀姐姐的。”
    “我知道你不会出卖我。”姜菀的明眸流转,朱唇轻启,“让我来猜猜,这药膏,是不是夏小仪巧言令色的骗走了?”
    小宽子猛然抬起头,却咬着唇不说一个字,显然是不愿意说夏小仪一个“不”字。
    姜菀了然地笑了笑:“那我再猜猜,你和夏小仪,想必是一同长大的吧?你说你是罪臣之子,你父亲先前可是与夏小仪的父亲是同僚?”
    “……是。”小宽子的眼睛有了些血丝,泛着红,还有泪,“后来父亲被治了罪,母亲伤痛欲绝也跟着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
    “后来你在秦京城的客栈当小二的时候,正巧遇到夏小仪入宫选秀,落脚在你们客栈,你便与她相认了?”姜菀问道。
    “是。”小宽子顿了顿,声音有些苦涩,“她在我们客栈住了两天,哭了两天,眼睛都哭肿了……她说她小门小户的,入了宫没有娘家倚靠,皇上……又是个冷酷无情的,她甚至还起了寻死的念头……”
    姜菀被气笑了:“所以你就起了入宫保护她的心思?想让她在宫里头至少有个暖心的人,不至于孤苦无依?小宽子,你认真告诉我,不许骗我,到底是你自己起了这样的心思,还是她提了这样的话你才起的心思?”
    小宽子目光落在地上,双手放在身侧在掌心掐出了月牙印子,掷地有声地说道:“我是自己想来的,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姜菀并未再深究,只换了个问题:“陆大人病重的消息,你是听谁说的。”
    小宽子怔了怔,难道说这是个假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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